书城古言千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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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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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虚的惊讶也不亚于碧落,青冥已经近百年没有出过江湖,在许多人心里已经成了传说的一部分,所以他才敢让言无明拿到紫禁城里去。这个女娃看来不过双十年华,怎么会认得这把剑?

李广虚毕竟老成,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小姑娘好眼光,既然认得我手中的剑,那也该知道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吧。”

“阁下想必是李广虚掌门吧。”碧落并不知道言无明是峨嵋派的弟子,但能得到青冥剑,这老家伙就算不是李广虚也应该是峨嵋的长老。“青冥能够证明你的身份,但并不能证明你的能耐,更何况你又不是衡元真人。想凭这把剑就吓倒我,没门!”

这女娃猜出自己的身份却仍然如此不屑,即使是李广虚也禁不住有些怒气了,说道:“想不到我峨嵋多年来不问世事,竟然就被视为无物了。那今日就别怪贫道倚老卖老,替你的师长教教你尊师敬长的道理!”

碧落虽然嘴巴上不客气,心里却不敢轻敌。李广虚纵然不是衡元真人,能做一派之长总是有些能耐的,何况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凡人。

李广虚本以为言无明方才只是一时不慎,一试之下才知道这个女子并不简单。她的剑法看不出是何门何派,灵巧飘忽,一时也寻不出破解之法。幸好为保周全,他和师弟都来了。

东边传来一声长啸,李广虚哈哈一笑,说道:“小姑娘的剑法果然精妙,可惜贫道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说完,虚晃一剑,纵身而去。

碧落明白刚才那声长啸是敌人得手的信号,但她没有追,对方来了不止一个高手,追上去也是无用,不如待黄泉等人来了齐做打算。只是那时,定然要被那群魔女嘲笑了。碧落心中暗恨。

喜冽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便是看了看左右。还好,叶紫和秦书眉都在,而且都醒了,正看着站在她们面前的一个脸色铁青的人。

“阿秋妹妹!”喜冽一眼就认出了孟秋实。

“呸!谁是你家妹子!你这只满清皇帝的走狗!”孟秋实一脸鄙夷。

“喂,你凭什么骂人?”叶紫问道。

孟秋实没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

喜冽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嘿嘿,她是天地会的人。”

“天地会又怎么了?天地会就可以胡乱骂人?嘿嘿,也对,他们连绑架都敢,骂人算得了什么。都说天地会是侠肝义胆,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徒有虚名。”叶紫不依不饶,生于富家的她最憎恨的就是绑架。

“哼,你这个蛮族女子才是胡说!”

“蛮族?你骂谁呢?”叶紫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满人。

“小妹!”孟春华走进来阻止孟秋实再说下去,对几人说道:“几位姑娘既然已经醒了,就请跟我来吧,我们总舵主要见见你们。”她说话比孟秋实客气很多,但明显带着疏离。

喜冽这一次聪明得没有再自讨没趣,但听到总舵主一词还是叫出声来:“陈近南!”

孟春华愣了一下,但还是回过头来说道:“陈总舵主已经去世多年。我们现任总舵主姓毛。”

喜冽尴尬地笑了笑。

天地会的总舵主不像电影里的陈近南那么英俊潇洒,只是个外表普通的中年汉子,旁边还坐着个清瘦的老道士,言无明则站在他们身后。孟春华也站到了言无明的身旁。

已经见到了孟家姐妹,喜冽对言无明的出现并不意外,微微一笑,说道:“言公子别来无恙啊。”

言无明只微一点头,没有说话,喜冽也不介意。

毛顺天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十四皇子府上的阿冽姑娘吧。”

喜冽也笑笑回答道:“我是喜家的阿冽,不是别人家的阿冽。”她不是急着要在天地会总舵主面前与满清皇子划清界线,只是实话实说。

“你姓喜?喜悦的喜?”老道士突然问道。

“是啊,不可以吗?”喜冽奇怪地反问,老道士却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见没人说话,秦书眉说道:“你们是冲着我来的吧,又何必连累我的朋友。我知道天地会是讲道理的地方,希望你们能放了我的朋友,我留下来没关系。”她记得那个蒙面人要找的是“天女”。

喜冽忙说道:“书眉你瞎说什么,我们才不会丢下你的。”

叶紫则冷冷地说道:“他们也不会放我们走的。”

毛顺天看了言无明一眼,言无明会意地说道:“秦姑娘,我们事先确实不知你的朋友也在,而后情况紧急,只能不得以而为之。再说,你也不会想让她们继续留在那里吧。”

“哼,你以为我们想留在这里?”叶紫可不觉得言无明善良温和。秦书眉忙伸手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把话说僵了。

“言公子,以你的聪明应该猜得出我是个假天女,杨炎知道这一点,八贝勒也知道这一点,只怕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一点……你留下我恐怕也是没什么用。”秦书眉第一次坦然承认了。

“秦姑娘多虑了,我们并不想利用‘天女’的旗号来招兵买马。反清复明靠的是天下汉人的齐心,而不是神灵之力。我们只是想向秦姑娘打听几件事。”

“你们想打听什么?只要是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们。”秦书眉给自己留了点余地,关于未来的事她可不想说。

“在四明山时,杨炎有没有向你提过一把叫做流光的剑?”

“有!”秦书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说只要天女能拿回流光古剑,就可以恢复神力,成为天下第一。”

“那么说,他真的相信世间有天女存在?”言无明继续问道。

“好像是的。他对拿到那把剑非常热衷,还不止一次地说过真正的天女比我强多了。”秦书眉回想着那些话,现在只觉得可笑。

“听说秦姑娘是杨炎施大法召唤而来的,此事可是当真?”老道士又突然问道。

叶紫和喜冽都带着疑惑看向秦书眉,秦书眉没跟她们提过此事。

秦书眉心里有些不安,谨慎地回答道:“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我可从未见过他施什么法术。”

“可听说有近百人亲眼目睹秦姑娘从天而降,而且也没人知道姑娘的出身来历,姑娘可否说一说,让贫道解解惑。”他也曾想以法术占卜,但得出的结果异常古怪,无法解释。

不只是秦书眉,喜冽也吃了一惊。虽然当时言无明等人并没有亲眼目睹她和韩冰雪是如何出现的,但自己那番借口是经不起推敲的。

秦书眉不知如何开口,叶紫却说道:“这个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有想不到的事情。大变活人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宫里的娘娘们可是爱看得很。至于查不出来历,查不出来就是你们没本事。你们可以查我啊,叶赫那拉?紫芸,正白旗,世代包衣,根红苗正,清楚得很。”

叶紫的话说得老道士脸上红一道白一道。这个老道士自然就是李广虚。他本是怀疑杨炎用了九转乾坤大法,但正如叶紫所说,不只他们这样会法术的人,就是一般的杂耍艺人也可能使出大变活人的把戏来。再说,杨炎为什么要用九转乾坤大法召一个假天女呢?

叶紫的硬气让几个男人都不好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孟春华轻声说道:“秦姑娘若是没什么不便,还请说出来历,如此,我们也才知该不该留下秦姑娘和你的朋友。”

“哈哈,真是笑话,当然不方便!你们和书眉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干嘛要把她家里的情况告诉你们!那是人家的个人隐私!”说到这里,叶紫又撇了撇嘴说道:“这年代没有这个词,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你……”一向稳重的孟春华也有些动怒了。

“阿春姐,你们当时不也没告诉我你们的真实身份,害得我们被大内高手追杀,要不是冰雪会武功,只怕到死也不知道言公子原来是天地会的少总舵主。”喜冽插口道。

提到韩冰雪,屋里的几个人都动了心思。言无明有些出神,孟春华偷眼看向他,毛顺天和李广虚则是想起了那场比武。

“不知那位韩姑娘师出何门?”李广虚又问道,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韩冰雪会峨嵋的功夫。

叶紫又是冷笑一声,说道:“道长也说笑话了。你们行走江湖的都应该知道,打听人家的师门、秘笈是很不礼貌的,再说我们也确实不知道。你们倒是要小心,别让冰雪知道你们干了什么事,要不然……嘿嘿。”

叶紫的数次抢白让李广虚大怒,骂道:“果然是蛮夷!一点女子的矜持都没有!”

叶紫正待反击,秦书眉却说道:“道长这话真的错了。天下之人何来?都是女娲娘娘以泥所造。女娲娘娘造人时可从未分过何为高贵之族,何为野蛮之族。不论是看不起别人还是看不起自己,都是有悖于女娲娘娘造人的初衷。”秦书眉的语气不像叶紫那样咄咄逼人,平静和缓,倒像是在讲故事。

叶紫和喜冽都笑了,喜冽还补充道:“就是啊,女娲娘娘还常说:‘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道长您急着分家干吗?”

李广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想斥责她们是胡说,却又找不出是哪里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