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千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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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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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半低着头,眼睛似乎是看着地面,可跪在地上的隆科多却觉得那眼光是盯在自己身上的,尤其是盯在自己的后脖颈上,仿佛是在思量着应该怎样砍下这一颗大好的头颅。

两位皇子嫡福晋被换了魂,其中一位还是未来的皇后,三位皇子失踪,一位皇子前去救人至今未归……就算这里面有神鬼之事,他这位九门提督仍然脱不开关系。虽然身为近臣,隆科多还是摸不清这位伟大的帝王会怎样处置他,又或者是在等他自己表态。

“皇上,请治臣死罪。”隆科多把头低得更低,心里面却像是在打鼓。

“你何罪之有?”

隆科多心中苦笑,面上却是一片肃穆,“臣身为九门提督,理保京城平安,可如今几位皇子无故失踪……臣愧对皇上,不自请死罪难脱其疚。”

“哼,没错,今日之事治你死罪是绰绰有余。”

隆科多敢自请死罪就是拿准了皇上不愿在眼下这种局面失去他,可听到这话,一颗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只是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行了,少在朕面前花这些心思,明知道现在朕要的是能办事的人,不是能顶罪的人。”

“谢皇上不杀之恩,臣一定竭尽全力……”隆科多放下心来。

“你要怎么尽力朕不管,但一定要给朕查出点蛛丝马迹来。就算是有神怪牵扯在内,朕也要知道是哪尊神!否则,不用你自己来请罪,朕也一定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臣遵旨。”隆科多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

“起来说话吧。”康熙的口气缓和了些。

隆科多忙站起身来,头却还是低着。

康熙问道:“老四和老十三是在四福晋的房里出的事?”从程笑然的口里问话不是件难事。

“是。臣也在四贝勒府上确认过了,据说当时四福晋确实被捆绑在床上,屋内还有打斗的痕迹。看来太子妃说得没错,那些人是想对四福晋下手,只不知为何最后却绑了四贝勒和十三皇子。”对那两个换了魂的福晋,隆科多找不到更合适的称呼。

“哼,两个真皇子,一个假福晋,孰轻孰重还能分不清吗?看来,他们想要的已不仅仅是什么护国天女了。”

隆科多没敢插话。

“那个侍女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臣查过了,那个侍女名叫暗暗,是个弃婴,十六年前被庄子里的人收养,十三皇子出宫开府后便归了十三皇子的庄子。这女子生性胆小软弱,也不会武功。臣猜想恐怕是有人假冒,这真正的暗暗大概已经被人灭口了。”隆科多口里说的是假冒,心里却想说不定也是被换了魂,此邪术不除,还真是一大祸害。

康熙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若说老四、老十三是恰巧碰上了贼人,那老九又是怎么回事?”

“九皇子府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说九皇子今儿一早就带了几个贴身随从去了京郊的一个庄子,可臣派人到庄子查过,却说从未见过九皇子。不过也许是臣多虑了,也许九皇子只是有要事在身。”知道四贝勒和十三皇子出事后,他就奉旨把所有在外建府的皇子都查了个遍。

“哼,要事?他们个个都有要事,这大清国的要事只好朕一个人管了。”难怪自古天子都是孤家寡人。

隆科多依旧不敢插话。

康熙愤慨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说道:“几位皇子失踪之事切莫张扬,至少也要等到十四回来。就说是朕的密旨让他几人出京办差了。”

“臣明白。臣已斗胆暗中封了这几个皇子府,以防消息外泄。”

“嗯,也只能如此,朕不怪罪你。”

“皇上圣明。只是……八贝勒那里……”这位八爷颇有手段,又和九皇子交好,要瞒住他恐怕不易。

“哼,在老九的庄子里私藏前明护国天女,他这是想干吗?传朕的口喻,让他呆在府里好好反省。”

“臣遵旨。”

隆科多离开后,康熙的脸上又呈现出疲惫之色,这一连串的不可思议的事件真的让他感到累了。当初擒鳌拜、撤三藩、平定噶尔丹,似乎也没有这样心力憔悴过。

李德全适时地递上一杯热茶。

“十四皇子还没有消息吗?”康熙幽幽地问道,如今似乎只有这个儿子能为他分忧。

“回皇上,还没有。”十四皇子已经去了六日了。

“唉……”康熙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李德全不是个多嘴的人,可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忍耐不住了。“皇上,十四爷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毕竟那位韩姑娘身份可疑,是不是让隆科多大人派人去打探一下。”他始终对现在的十四皇子有些不放心。

康熙的眼里突然精光一闪,李德全吓得一哆嗦,口中念道:“是奴才多嘴了,奴才该死。”

康熙的眼神却又柔了下来,说道:“唉,朕知道你是在替朕担忧。你不必多想,朕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李德全老脸一红,说道:“皇上圣明。”有了皇上的这句话,他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毓庆宫里,程笑然正抱着杜韶风大哭。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用,不但自己露了陷,还连累了你。”

杜韶风难得地没有嘲笑她,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没事的,这也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再聪明些,装得再像些……”

“唉,咱们是什么人?不过是群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唯一的政治斗争经验不过是在学校社团里吵吵架,再怎么天才也不会这群人精的对手。要怪就怪以前小说看多了,真以为只要是个现代人就能在古代风生水起,却忘了不管在哪个时代,普通人就是普通人。”

程笑然抬起头,含着泪说:“现在怎么办?要是皇上一生气,把咱们杀了怎么办?”

“他想杀就杀吧,反正这身体又不是咱们的,说不定还能趁机回去了呢。”杜韶风不以为然地说。

“那怎么行?那岂不是改变历史了?”程笑然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呵呵,你担心这个干吗?”

“怎么能不担心!我虽然不指望做个历史伟人,但也决不能做个********!”程笑然不喜欢杜韶风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见她有些生气,杜韶风不敢再笑,正色道:“我不是不在乎会不会改变历史,只是阿冽曾经跟我说她和冰雪争论过这个问题,她也担心蝴蝶效应,可冰雪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历史不会轻易地因为某个人的举动而发生改变。”

“可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改变历史了吗?”

“冰雪临走时我也这样问过她,她只是反问我:‘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历史的原貌?’”

“啊?这是什么意思?”程笑然有些糊涂了,也忘了哭泣。

“当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想想并非没有道理。我们都说我们知道历史,可实际上我们所知道的历史都是写在明处的,那些写在暗处甚至没能记载流传下来的,又有多少是我们知道的?就像那些神话故事,都说是假的,可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假的。”

“你是说历史上本来就有咱们的出现,只是没有记载流传下来。”

“我不肯定我们的出现是符合历史原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所知道的清朝历史并不是真正的历史原貌。所以现在发生的种种变化,并不意谓着历史的结局会发生变化。正如冰雪所说,历史不会因为某个人轻易发生改变。”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虽然历史的发展中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并不会改变最后的结局。”

“没错,历史的最终走向是不会变的,只是它怎样走到那一步就不一定是照着历史书上的记载,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历史未解之迷了。”

“可如果有人要强行改变历史呢?既然有人能用法术让我们穿越,就有可能会让别的人穿过来。”

“呵呵,阿冽也说她当时曾用‘人定胜天’来反驳冰雪。可我们都知道,所谓人定胜天并不是人战胜了自然规律,而是在遵循自然规律的前提下进行的。真正逆天而行的人我还没听说过呢,只怕都遭了天遣。”

后面那句话是杜韶风说着玩的,可程笑然细想一下,现代社会的温室效应、臭氧层空洞、越来越厉害的病毒、濒临绝种的物种,甚至一触即发的核战,难道不正是人类逆天而行的结果吗?

“我认为历史其实是极富弹性的,一旦这里发生了变化,就一定会有别的变化来进行弥补、调整,以保证最终的发展方向不会改变。”杜韶风越说越兴奋,“还记得找过你的那个老道士吗?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他又怎么会对你说那些话呢?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遇雪则化,难道真要靠冰雪来化解所有的问题?”

“不管这个‘雪’是不是指韩冰雪,也不管韩冰雪是不是天女下凡,反正历史自会做出调整,咱们这些凡人就安心地等待好了。这里怎么说也是皇室标准,比总统套房还高级。”

杜韶风刚开始只是想安慰程笑然,可越分析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心里也就越发安定了。

程笑然闷着脸,“说了半天,原来我是在杞人忧天。”

杜韶风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唉,没办法,这就是事实。你以为你是只小蝴蝶,可在历史眼里你不过是只小苍蝇。”

“呸!你才是苍蝇!不,你连苍蝇都不是,你不过是只臭虫!”

“唉,我是只臭虫,好歹是叮在人身上,而你这只苍蝇就只能叮在……”

“毒舌蜂!我和你势不两立!”

杜韶风一边与程笑然扭打,一边高兴地想,这才是她们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