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颜墨看到她睁开眼睛扫视了马车一圈后,视线并没有在自己身上稍作停留便顾自转身继续假寐,对此不禁挑挑眉梢,一脸无奈。
灵雪见她这般无视自己的主上,不由怒火中烧,正准备训她一顿却被司鸿颜墨阻拦,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灵雪对司鸿颜墨的态度感到疑惑,但是自己素来忠心于他,也从来不敢对他的决定持有怀疑,虽然皱着眉,也只得坐在一边不吭声。
凌汐虽然对两人不吭声的态度感到疑惑,却也打算怄气到底。马车依然在山路上不断颠簸,大有让人骨头散架的趋势,如此颠覆了大半天马车才在一座客栈前缓缓停了下来。司鸿颜墨和素和灵雪纷纷下车,只有凌汐仍然一动不动。倒不是她不想动,确实是这马车颠得人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再加上肚子老早就开始抗议罢工,此时的凌汐一副有气无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实在叫人疼惜。
司鸿颜墨二话不说就抱起她往室内走去,此举吓坏了凌汐和灵雪还有那位车夫,待回过神来却已来不及阻止。进门的刹那,整个喧闹的客栈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谁能对眼前这三人视而不见呢?众人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便出现了三个仙人。那唯一的男子美若莲花,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转盼多情,乌黑的发丝用一根丝带松松地系在发尾,一身酱紫色的华服趁着雪白的肌肤,竟然丝毫不觉俗气,反而分外的赏心悦目。而他怀中正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身上粉白相间的流仙裙随风轻微摆动,此女虽然没有他那般妖娆,却别有一番清水出芙蓉之姿,让人见之忘俗。再观两人身侧站立的女子,面色虽冷,却掩饰不住令人惊叹的美艳,女子一袭大红缎衫,广袖流仙,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三人往大厅中那么一站,顿时蓬荜生辉,店家也看傻了眼,灵雪接连叫了他好久才反映过来:“呵呵,呵呵,客官请说。”
“来两间上好的客房。”车夫说,这车夫看上去可真眼熟啊。凌汐想到一半就被小二的一声吆喝打断了。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一甩毛巾殷勤地在前跑腿带路,一直将他们引到后院二楼天字房才回来。而厅中的众人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店家兀自摇了摇头,暗叹今日是交了什么好运,中午的时候才见过两个天资般的人,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这样的人了,没想到傍晚的时候又遇见三个,敢情这些仙子们都爱住他开的客栈,要不要把客栈名“迎客来”给换成“迎仙来”呢?店家犹自打着算盘,一脸肥肉笑得快挤成了肉包子。
这边司鸿颜墨将不断挣扎的凌汐一下扔到床上,好不怜香惜玉,疼得凌汐咬牙切齿。兀自坐到桌前倒了杯茶喝着:“看上去瘦瘦弱弱的,竟然这么重。”
我重?凌汐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也看不出来自己重在哪儿了,看灵雪三番两次夹着自己飞得老快,怎么也感觉不出来自己是那种重量级的人物啊。
“主上,我已经把隔壁房重新打扫了一遍,您可以去歇息了。”灵雪敲敲房门说道。
“不用了,我今晚就住这。”司鸿颜墨波澜不惊地说。
“什么!”凌汐和灵雪同时惊叫出声,凌汐更是不小心将脑袋撞到了床沿上,司鸿颜墨挑挑眉喝着茶,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依然没说什么,思量片刻,灵雪朝凌汐走去,说道:“那我把她带下去。”
“不必了。”颜墨淡淡地说。
灵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无以言说的感情,又转眼看了看凌汐,同样复杂的神色,让凌汐的心微微地抽痛,叶倩不该有这么悲伤的眼神,即使之前她们过得再辛苦也从来不会流露出这么悲伤的眼神,每当自己自艾自怨的时候,她也依然笑着说:“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去把握控制,但是我们可以掌控自己。哭,你哭给谁看?笑,却可以笑给全天下的人看!”她永远是那么乐观的一个人,怎么能有这么哀伤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凌汐的心。不顾已经软绵绵的四肢,凌汐一把拉住欲走的灵雪,对着司鸿颜墨吼道:“你给我出去,谁准你欺负我姐姐的!”此话一出,着实出人意料,灵雪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虽然绵软无力,却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传来,叫人心安。
这一吼也终于让稳若泰山的司鸿颜墨微微皱起了眉,斜着一双眼,咬牙切齿道:“你确定你在跟我说话?”
“除了你还能有谁?”凌汐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你若好声好气地跟她说几句兴许就心软了,可是若有谁用威胁的口气对着她说,偏就激发出了她心底较真、倔强的性情来。
司鸿颜墨眯着一双眼,发怒的招牌动作,握着杯子的指节微微泛着青白,凌汐真怕他一个用力便将杯子捏碎了,而灵雪看到他发怒的样子早就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房间陷入了一阵静默中,安静得有些让人惴惴不安,忽然,司鸿颜墨轻笑几声,起身朝隔壁房走去。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凌汐大喘一口气,又软绵绵地趴下了,这下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可是见识过这个所谓的太子发狠欲杀人的样子。
灵雪看着她此时萎靡不振的样子和刚刚凶悍的样子完全两个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不由觉得好笑,而刚刚她那一句“谁准你欺负我姐姐了”更是让她震惊,只不过听了自己的片面之词,她竟然真认了自己这个姐姐,还为自己打抱不平。姐姐?为何这个词会如此温暖,叫人仿佛浸在蜜糖中一般感觉香甜。正在灵雪看着凌汐愣想中,一声声咕噜好像打雷般大声从凌汐趴着的肚皮下传来,不禁嗤笑出声。
“好姐姐,我快饿死了,能帮我叫顿饭上来不?”说完,肚子也适时地唱起了空城计,凌汐只得尴尬地笑笑。
“不要以为叫我一声姐姐我便会感激你!”素和灵雪虽然嘴上说着刻薄话,心里却依然甜滋滋地出门给她弄吃的。
凌汐一人待在房间里四处瞧了一遍,发现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而已,仔细听声音,仿佛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这就不太方便她想做什么大动作了。也不知道这个人掳走自己是什么目的,还有花泽离到底怎么样了。哎,想起这一大堆的问题就让人头疼。
话说钟离君诺快马加鞭朝着司鸿使节离去的方向追去,沿途也只此一条路,没有岔路,却丝毫不见人影。话说,他座下的乃是良驹,日行千里,而他们大帮人马结对而行,应该不会如此之快,这其中必是有诈。只是这司鸿颜墨狡猾得很,茫茫人海他该何处去寻呢?每每安静下来之时,钟离君诺总会想起那晚的誓言,自己答应过她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了,可是如今,连她在哪都不知道,谈何保护她!
“宫主,要不要属下去前面探探路?”羽道。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钟离君诺摇了摇头:“已经错过了打尖的店,今晚就在此地将就下吧,让我静一静。”
羽安静地退到一边,自动地防备着四周,以防有点风吹草动。转头看看宫主望着远山沉思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宫主总是这样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一有空就望着远处发呆,谁也进不去他的世界,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使她这个跟随了他十一年的人。可是最近却时常看到他心不在焉,有时屡屡问她什么时辰了,有时不说原由地老往外跑,有时又会一个人傻傻地笑,每天晚上都会找借口离开。身为他的贴身保镖怎么会不知道他那些晚上都在哪,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素和灵汐的感情,只是那样的宫主是她所没有见过的,那样的宫主才像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有喜有悲,有情有肉,她看着打心底里欢喜。可是那个令他笑令他伤的人丢了,他把自己也丢了。看着又回到孤寂的宫主,她真恨不得素和灵汐立刻出现在眼前。
“羽,花西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良久之后,钟离君诺收回远眺目光看着羽道。
“回宫主,各司其职,一切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接线了。”
钟离君诺点点头说道:“在外就叫我公子吧,也无需太注重礼节,免得引人注目。”
“是。公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继续追吗?”
沉思片刻,钟离君诺道:“那只狐狸狡猾得很,只怕他们根本就没出钟离,而当时兴师动众地回国只怕是一个幌子,调虎离山而已。”
一听君诺这般解释,羽细想之下也没什么主意,继续听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将计就计。”
“如何将计就计?”
钟离君诺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稍加比划,两人对视一眼,在心里已有了计较。
“你且飞鸽传书,让人一路盯着,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实行。”
“属下明白。天色已黑,我去拾些柴火,公子记得带上面具。”羽嘱咐完就进了林子里去。夜风阵阵,树影婆娑,又是一夜明月当空,海上生明月,天涯若比邻。此刻你是否也如我这般望着月亮想着你呢?
当羽抱着柴火回来的时候,正听见钟离君诺哼着歌,那歌声如此静谧飘渺,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歌声渺渺,凄凄切切……
花泽离,今夜明月当空,你可知我在想你?凌汐倚在窗边看着月亮,没有丝毫睡意。以往每每这个时辰,花泽离总会偷偷来看她,她已经习惯先睡着,再等他来把自己叫醒。可是,今晚当她睁开眼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连灵雪也不见了人影。起身瞧瞧打开窗,一轮明月让人思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