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一吹,衰草凄凄,义阳关一带寒风凛冽,气温骤降七八度,霎时便入了冬。
马车轮子吱吱呀呀的响,宛宛掀开厚实的车帘,望着平整苍茫的原野。寒风乍入,宛宛冷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赶紧拉住裘毛披风的领子,身子缩成了一团。
三天前,唐家军的大队人马已经从义阳关启程赶往安平之前的最后一个隘口——淳西。唐峋斯派了几个侍卫护送宛宛和蕊儿回望京,行了几天的路,北方的冬景已似乎渐渐跃入眼帘。
红袖没能和他们一起回去,那个孑然的女子只在凌晨的轻雾中留下一个皎洁的背影,然后不知所踪。宛宛在义阳关周围找了两天也没有她的消息。唐曜山说,红袖是回安庆了。回那个被风沙包裹的苍凉之地。宛宛气得打了唐曜山几拳,既然知道红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把她追回。唐曜山的神情淡淡着,他说,那是他们的约定。
宛宛没有再追问,玲珑如红袖,狡猾如唐曜山,聪明人之间仿佛天然就有一种不用言语既能沟通的默契。
离开义阳关那天,唐曜山站在城门楼上远远向他挥手。宛宛心里陡然涌起一阵酸痛失落。再见会是何时呢?
宛宛陷入怅然的情绪,悠悠叹了口气。
“第一百零八……”蕊儿的声音细细的飘来,顺便塞了一个暖手炉子在宛宛手里。
宛宛诧异:“什么一百零八?”
蕊儿笑了一下:“咱们这一路走了三天,其小姐已经是第一百零八次叹气了。七小姐,你怎么了?”
宛宛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是吗?我自己都没有发现呢。说不上来,总感觉心里不太踏实。”
“七小姐是不是害怕回了望京会被大少奶奶和夫人欺负啊?”
这是又一层烦心事,宛宛秀美浅皱,悠悠又是一声长叹。
“蕊儿可以告诉七小姐一个秘密。”蕊儿笑着看向宛宛。
宛宛懒懒靠在榻椅上:“有什么秘密啊?说来听听。”
蕊儿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咱们还在义阳关的时候,我偷听到二少爷和三少爷的谈话。老爷已经专门安排人在望京城西买下一处庭院,七小姐回去后就直接住过去了,不会让您回唐府的。所以七小姐不用担心,回去之后咱们依旧可以过逍遥日子。”
宛宛几乎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亲耳听三少爷说的。说是送给七小姐的惊喜呢!”
宛宛的心不由得放下一半,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原来爹爹想的这样周到。我倒是误会他了。”
蕊儿笑着:“我的郝小姐,现在你不用叹气了吧?”
马车外北风呼呼地刮,宛宛响起战场硝烟,想起红袖单薄的背影,忍不住却又是长长一叹。
蕊儿诧异着:“七小姐,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宛宛摇摇头:“太多了!”
蕊儿也不言语了,宛宛眉间的沉重像是座无法翻越的山头,在她单纯的心里,是不会明白究竟有多么重要的事会让以往成天笑呵呵的七小姐也愁眉不展起来。
马车里是格外的沉默,忽然一阵响动,马车戛然而止。
宛宛愣了愣神,一把撩开车帘,却见前方黄沙漫漫,有错乱的马蹄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