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无名指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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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离开纽约后,曲线去了南非。

她挑选了一些天蓝色钻石。清澈、深邃、浩瀚,有一种幽深的神秘,就像他的眼睛。

正要离开时,突然被橱窗里的一个首饰吸引住了目光。

两个由纯铂金雕制线条简约的铃铛吊坠,将三枚平滑优雅的纯铂金镯子串在一起,令手镯更富流丽动感,飘逸轻巧,散发出纯净无瑕的光芒。有两个款式一样,却一大一小,大的是脚镯,小的是手镯。上乘品质与精湛工艺显示出价格不菲。

老板见她有意,便将镯子拿出来给她细看。

镯子拿在手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小铃铛的表面,刻着“库可拉”的英文字母。

平静的脸庞闪过一丝诧异和迷惑。

老板笑着为她解释:“‘库可拉’在希腊语的意思是‘布娃娃’。这款首饰的设计灵感来自精品店里的布娃娃。”

曲线心不在焉地听着,“设计师是谁?”

老板淡笑,“买首饰是要买对那份感觉,如果它能给你带来感觉和情绪,又何必在乎它是否出自名师之手?”

曲线没再追问。即使对方不说,她也知道这款镯子必定出自名师之手。不过他说得对,既然找对感觉,其他已经不重要。于是,她买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来南非之后,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每次回首,却什么也没有。

缅甸魔谷那边打来电话,她立刻飞往目的地。

电话里,古亘告诉她,魔谷有个珠宝商,手里有一块天然的红宝石,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上帝之泪”。

抵达魔谷,她马上找到那个珠宝商。当看到那颗红宝石时,她惊呆了!久久无法言语。

红宝石浑然天成,双泪成心。地球上5克拉以上的红宝石已经极为罕见,成为人间极品,而眼前这颗,重量为3000克拉,将近一个男人拳头的大小,也就是一个男人心脏的大小。一种纯净饱和得近乎神化般的色彩,没有丝毫褐色和蓝色的折光,颜色强烈得像一颗正在跳动的心。

曲线受到极大的视觉冲击,灵感更是受到从未有过的震撼。

但是,她并没有买下它。

因为这个珠宝商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十六年前,魔谷发现了两颗双泪成心的红宝石,一大一小。小的被Tiffany公司得到,被珏丝卡夫人设计成“心光”;而大的这颗,却鲜为人知。一个富可敌国的男人秘密购走它,并要求对方保密一切。丈夫将这颗心状红宝石送给妻子,对她说:“这是我的心,你要好好保管它。”妻子好好保管了十六年后,她的儿子爱上一个正在寻找“上帝之泪”的女人。妻子将这颗“上帝之泪”交给儿子,并对他说:“现在,它是你的心,你可以交给你心爱的女人。”

讲到这里,珠宝商静静问道:“当这个儿子将‘上帝之泪’交给他心爱的女人时,你认为他会说什么?”

曲线的脸色一片苍白。

珠宝商静静地说下去:“我想,这个儿子一定会说‘这是我的心,你要好好保管它’。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不管这个女人是好好保管它,还是拆碎它,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是,又有谁那么狠心切割这颗心?”

不知什么时候,美丽的黑眸已经蒙上一层水雾。最终,她仓皇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她去了很多国家。无论她走到哪里,直觉使她感到有人跟随着她。每次,她环顾四周,却只看到飞驰的车流,和来去匆匆的人影。

最后,她结束了三个月的旅程,回到香港。

六月的香港,开始步入炎热的夏季。

风铃咖啡屋里,情侣或挚友们正在浅啜咖啡,愉悦闲聊,享受着安谧祥和的气氛。

咖啡屋的老板叫风铃,二十六岁,端庄美丽,性格温和细腻,是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温情的女子。此时,她正站在敞开式的料理台泡咖啡,系着粉色围裙的身子纤细、窈窕。

将四杯咖啡放置在托盘上,她小心端起,走出厨房。

咖啡屋角落,有处高出一级阶梯的平台,铺着一块杏色地毯,摆上一组柔软的沙发,是个谈天说地的幽雅之地。不过这个清幽的角落并不招待客人,一直以来,都是几个知己聚会的专用场所。自从曲线去了美国,风姿去了瑞士后,就只剩泰蜜丝在周末的时候来陪风铃。

今天,四人终于齐聚一堂。

“准备在香港待多久?”泰蜜丝,与正义女神Themis同音,人如其名,职业是裁判官,铁面无私,绰号大人,二十九岁,给人一种威仪、凛然而不可侵的感觉。与曲线的高贵深沉和脆弱不同,她理智、冷静、内敛,虽美丽动人,却散发出一种十分强韧的生命力。

曲线动了一下,戴在右手腕和左脚踝处的镯子便流泻出清脆悦耳的乐音。

“不走了。”优美的红唇浮现一丝笑意,却掩饰不了眼中的空洞。

今天,她身着一条黑色为底粉红、大花为点缀的细肩带连衣裙,纤细的腰身缠绕着一条黑色的丝绸带,在左腰侧略下的部位打成一个蝴蝶结,蝴蝶结的两条丝带垂落至膝盖处。裙摆长及小腿,边沿环绕着黑色的蕾丝花纹,脚下是一双粉色的平底淑女鞋。如果她坐着不动,别人还真以为只是咖啡屋的娃娃装饰。

“真的?!”风姿欣喜若狂,“布娃娃,我很久没抱着你睡觉了。”

她曾经是飞车王,绰号老大。长相和风铃一样,性子却南辕北辙,热情似火,脾气如风,来去匆匆,是个桀骜不驯的火爆美女,与柔美、雅致的风铃全然迥异。曲线之前的粗鲁和豪迈就是从她身上学来的。

风铃嫣然浅笑,表达就含蓄多了。

曲线从包里拿出三个精美的盒子,分别递给她们,“这是我到各国寻找材料亲自设计的首饰。”

活了二十六年,她的世界一直是封闭的,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身边这三个知己。而异性,连走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风铃拿到手的是一条珍珠项链。由名贵的塔希提岛珍珠相连而成,珍珠白色稍带玫瑰红色,光泽柔和、晶莹夺目,颗颗走盘。戴在明润光洁的脖子上,将她温婉娇媚的气质表露得淋漓尽致。

风姿的则是蛇形链子。铂金蛇身,双眼镶嵌两颗水滴形红宝石,将神秘气息、原始韵味和诱惑魅力完美地集于一身。箍在上臂,一条长而精致的蛇蜿蜒而下!这样的女子当然是野性十足、出挑出位,气质火辣迷人。

送给泰蜜丝的是橄榄枝胸针。铂金和蓝紫色钻石的完美结合,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搭配她脖子上的米色丝巾,自然渗透出一种雍容华贵。

每件首饰,只是计算材料费,已经是天价。

“这是我接触到的最奢华的东西。”风铃说。她的世界很少接触奢华品,而且生性恬淡的她,也不喜欢贵重物品。但这串珍珠项链,她却爱不释手。

“你是唯一敢送这种厚礼给我的人。”以前有男人送她礼物,一定会被她痛扁一顿。久而久之,她恶名远扬,连女生都不敢给她送东西。

“这是我唯一收下的贵重礼物。”泰蜜丝浅笑,从喜悦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非常喜欢这款橄榄枝胸针。紫色和蓝紫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她的丈夫富可敌国,但她从不稀罕他的一分一毫,连结婚戒指,都被她拿来压箱底。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一个出色的男人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娃娃走进来,颀长的身躯挥散出尊贵和威仪。

曲线无意中望过去,猛然怔住了。

赛恩特·撒督,撒督医院的掌门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迷惑的同时,她发现泰蜜丝的神情完全变了,变得面无表情,对朝这边走来的男人视而不见。

赛恩特放开手,女娃娃以一种跳跃似的步子走向泰蜜丝,双颊红扑扑的。

“妈咪!”小小的身子随即扑入她柔软的怀抱里。冰颜瞬间融化,绽开笑靥,亲亲她粉嘟嘟的小脸蛋儿。

妈咪?!两双眼睛“刷”的一下转向她。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女儿?”风姿叫,大受刺激的模样,“我们怎么不知道?!”

未等泰蜜丝回答,赛恩特已经走了过来。他礼貌地对女士们露出淡淡的笑容,视线落在曲线身上时并无诧异。

风铃站起身,让出位置给他坐,然后转身去准备咖啡。

“我突然有事,要离开香港。”他的声音低沉,却平淡,视线专注地落在泰蜜丝优美的侧脸上。

泰蜜丝逗弄着怀中的娃娃,对坐下来的男人熟视无睹。

赛恩特笑了笑,对她的冷淡不以为然,“这次可能要离开一个星期,麻烦你照顾苑苑。”

泰蜜丝依然不理不睬。曲线静静地望着,风姿则忘了要怎样反应。

他吻了吻女儿,把她的衣服拉平整了。他站起身,目光落至泰蜜丝身上,眼神复杂而有深意,“我走了。”

没有意外,泰蜜丝无动于衷。他对曲线和风姿两人颔首微笑,有礼地转身离开,和捧着饮料点心的风铃擦身而过。

三双眼睛望着他离去,然后慢慢拉回目光,转到了泰蜜丝身上。

“你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大的孩子?!”风姿又问。

“不是我的孩子,是他前妻留下的孩子,我们长得很像。”

“这是他娶你的原因?”曲线问。

泰蜜丝点头,神情平淡。虽然她是强悍无比、高高在上的法官,但这个婚姻却是被迫的。就算被迫嫁了,但以她刚强的性子,也不会委曲求全,结婚以来,她从来没把这个丈夫当回事。

“他用什么强迫你?钱吗?”除了这个,曲线想不到其他。如果是这个,她马上可以帮她解决。

“不是,是一宗法律案件。”在她迷惑的目光下,泰蜜丝解释了缘由。

风姿仔细审视苑苑粉雕玉琢般的精致五官,又忍不住回头问:“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骨肉?”

“不是。”

“你确定自己没有失忆过?”

泰蜜丝低头,看着小苑苑正乖乖坐在她身边喝牛奶,并对递给她点心的风铃甜甜地道谢,“……我还是处女。”

所有目光匪夷所思地望着她。

“天哪,你二十九岁还是处女?不过,你确定吗?”风姿还是不愿意相信。

目光微黯,泰蜜丝别开视线,“一次喝醉酒我们差点发生了关系,当时的感觉我很清楚。”

“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很不错。”曲线淡道。很少人能得到她的认可,特别是有钱的男人。一旦认可,将意味着这个人有着不凡的修养、品德和能力。

“凭什么这样认为?”风姿难以置信地回视她,“你不会不知道他那些风流韵事比《辞海》还要浩瀚吧?”

“感觉。”曲线回答,同时又沉思地看了泰蜜丝一会,“‘穆先生’永远是神话,不属于现实世界。这个男人同样值得你去爱。”

泰蜜丝的笑容渐渐敛去,直至面无表情。

感觉气氛有些沉郁,风姿忙将话题扯开:“今晚有什么节目?”

“我答应孩子们回孤儿院陪他们。”

“我有份重要的判决书要写。”

所有目光一致望向曲线。

她扯了扯嘴角,“飚车。”

黑夜,正施展魅力,诱惑着追求刺激的人们步入堕落。

几盏路灯黯淡地映照着山顶路面,却不见幽冷。此时人声鼎沸,车灯闪烁,近百人拥在道路两旁。从山顶至山脚,是地下飚车一族的天堂。

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一声巨大的车鸣骤然响起,而后是一道巨亮的强光直射过来。

一记漂亮的漂移甩尾后,红色跑车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不断360度大旋转,刹车痕迹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划出优美的螺旋涡。

顿时,一阵欢呼声暴起,人们举手挥舞,大声叫喊着。他们等待的主角上场了。

曲线走下车,冷静地打量起周围来,对这种惊叹和欢呼已经习以为常。

自从认识风姿后,她开始迷上飚车。对极速的痴迷使她很快拥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飚车绝艺。这条山路的范围就像是属于她的绝对空间,挑战者能选择的只有失败一个结果。

家人朋友都极力反对她飚车,包括风姿。因为以她的身体素质,要承受这种极限运动,必须依赖大量的冷静剂,这对她的身体有着极大的伤害。最主要的是,飚车对于她来说,就像玩命。她只追求速度,不管安全。

风姿走到她身边,满脸痛苦。

“布娃娃,我们回去吧。这种游戏已经不适合我们这种年纪的人玩了。算我求求你了,要是你身后那堆人知道我带你出来飚车,我起码要被剥掉三层皮,我还要留下命来抢回我父亲的酒店,你就行行好……”

她风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布娃娃飚车。纯粹的追求速度上的刺激,干脆去开火箭好了!

“你可以先回去。”曲线无动于衷,静静地打量着今晚的对手。

“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会死得很难看。”风姿哀号,内心在祈求救星降临。

就在这时候,几辆黑色奔驰朝这边驶来。一共三辆,依次停在曲线前面。古亘走下车,跟着是两名医生和六名保镖。

曲线望向风姿。

风姿急忙摇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小姐,你怎么可以跑来这里飚车?”古亘脸色惨白,急得满头大汗,显然受惊太大。

曲线将双手交叉于胸前,淡淡道:“我今晚的兴致很高,不希望有人来扫兴。你们都回去吧。”

“不行!”古亘一脸坚决,“小姐,我们是绝不会让你赛车的。”

曲线眯起黑眸,“你敢无视我的命令?”

古亘垂首,“属下不敢。但老太爷生前说过,只要小姐作出伤害自己的事,我们可以不听从小姐的命令。”

“不要拿外公来威胁我!”黑眸闪过一丝痛楚和凌厉,长长的黑发在夜风中扬起。

风姿冷汗涔涔地望着眼前的两人,气氛因为曲线的愤怒和古亘的坚持而陷入僵硬中。天哪,还真以为救星降临,却没想到原来是“催化剂”。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风姿正要出声打圆场,前方街角一道银色的光芒突然闪现,那尖锐高亢的嗡鸣声似乎要将空气撕破。

人群骚动起来,一大片言语唧唧哝哝,猜测着来人的身份。

曲线扯了扯嘴角,眯起眼,以一种估量的目光打量着黑暗中和极速赛车画上等号的休闲跑车迎面开来。

银色跑车在甩尾之后似乎是收不住前冲,车头猛然扭转,在车身经历一个270度的转身后,在距离栏杆五厘米的短距离内刹止。

周围发出一片惊叹!银色跑车转弯的时速绝对超过200,以这个时速进弯角,车子肯定打滑失控。但车上的男人却不减速,凭借高超的驾驶技术巧妙地利用了离心力,顺利而且非常漂亮地将车停稳。

刹车带起的风波撩动着曲线的头发。与此同时,她看清楚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她浑身一震,骤惊之下不由得后退一步。

派恩冲下车,修长的背影融入夜色,犹若黑色的魔鬼般愤怒。

“你竟然跑来飚车?!”他失去理智地吼问,平时沉稳内敛的面具完全破裂。

风姿吓呆了!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帅得冒泡又气得冒烟的男人是谁,不过她可以肯定这才是真正的救星!老天!他实在气得不轻,几乎是七孔出烟。

曲线的脸色白了白,勉强稳住后退的脚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没错。”他承认,绷紧的脸皮难掩疲倦,“我一直跟你到香港,然后回去纽约一天,结果你就给我玩飚车!”

她抬起头,冷冷地望着这个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的男人,眼睛流露出不驯的神色,“我就是要飚车,你能把我怎样?”

派恩额头青筋暴现,双眼充满血丝,已气得快要发狂,“我就绑你回去。”

“你敢?”她嘴里逞强,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派恩深深吸了口气,迅速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她的打扮。

紧身长裤将她修长直挺的双腿暴露无遗,简洁而不失帅气的绑绳在裤子前端垂下,平滑漂亮的小腹裸露在外。再往上看,是裸肩背心,将丰满挺拔的胸部勾勒出绝美的线条,一身黑色,在暗夜中散发着野性的魅力。

在她身后,六个高壮的保镖足已让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却步,但绝对不包括派恩。

他站立不动,脸色难看,“你是要我过去,还是你自己走过来。”

“我两样都不要!”她冷冷挑衅,“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派恩冷冷看着挡在前方的保镖,“你很清楚我的身手,这些人阻止不了我。你最好自己走过来。”

他不是恐吓,而是实话实说。曲线很清楚,她气愤地握紧拳头,曾经的温柔与妩媚已经荡然无存。

“我有人身自由,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行为?你走开!我讨厌你!我不要看到你!”

派恩的神情略微一僵。心,很痛!

“只要你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我就不会阻止你。”

“你以为罗曼那件事阻止了我,其他也可以阻止我吗?”悲愤的感觉从深埋的内心喷发了出来。

“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自己。”没有犹豫,他迈开脚步,缓缓靠近她,目光锁定在她弧线完美的脸庞上。

“拦住他!”她命令,像个娇纵蛮横的****千金,随即不甘不愿地咬牙补充,“小心不要伤害他。”

一声令下,所有保镖快步上前,全身散发出敌意。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影迅捷地移动,挥出拳头,又快又狠地击中首当其冲的西装保镖。身后空气浮动,风波袭来,他猛然低身,右腿迅疾扫出,正好踢在了来人的左小腿骨上,一个踉跄,那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第三个冲上来,派恩快速跃起,于半空横扫一个漂亮的旋转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中对方的脸,那人顿时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脸上多了些被鞋底印上的灰尘和红肿。

“给我住手!”曲线脸色发青地喝止,“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狂妄自大、专横霸道的沙猪!”

派恩停步,背对着灯光,他的面孔因而显得阴暗,“我也从来不知道你是个任性刁蛮的千金小姐。”低沉的嗓音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冷。

“对,我是任性野蛮,你终于认清了。”她用虚张声势的傲慢和冷淡来保护自己那颗疼痛的心,“我不但蛮横自我,还是个心里和脑子都有问题的神经病。”

“够了!”他猛然将她扯入怀中,充满怒气和倦意的脸庞逼近她,“不许你这么说!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这种话!听到没有?”

震惊的黑眸对上了冒火的蓝色瞳仁,秀美绝伦的面容已经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灼热的气息连同愤怒喷洒在她脸上,不似刚才的冷傲,她开始有一丝紊乱和不知所措。

“放开我!”

她刚转身,随即又被他使劲扯回怀里,还来不及挣扎,即被那如饥似渴的唇堵住。

曲线手忙脚乱地推拒着他,发出呜咽的抗议声。他竟然无视路人侧目,拥住她就热吻起来。这里有追随她的崇拜者,有保护她的下属们,还有风姿……好友有难,她没有拔刀相助,也没有干瞪眼看着,而是拿出具有拍摄功能的手机进行“现场直播”。

迷幻般的魔力,这一吻狂热得让她的世界天旋地转,承受不起他过分的热情,她一直后退到无路可逃的死角,被这个男人强壮的体魄压制在车身上。

“跟我回去。”派恩挑眉。

曲线的思绪骤顿,迷糊的脑子霎时清醒过来。

“我不要!”黑眸里,看得见骨子里那股叛逆,“这一次,你休想阻止我!”

“我会让你回去的。”他转身抓住她的手,扣紧她的腰贴上自己的。

她有点恼火地在他的怀里摆动挣扎着,“就算你阻止得了这次,也阻止不了下一次。”

派恩一阵窒息。

趁他惊惶之际,曲线挣脱他的怀抱,后退到数步之远。容颜冷若冰霜,如扑克一般无表情。

“你这些所作所为,和阻止一个要离开你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你只为你自己着想,有没有替我想过?你只在乎自己现在不能没有我,却没有想过如果你将来要离开我,我该怎么办?”控诉着的声音带着悲伤和愤怒。

派恩僵持在当场,受伤的情绪闪过深不见底的蓝眸。

“你想阻止我是吗?好,我给你机会!赛一场,如果我输了,我任你处置。如果你输了,马上离开香港。”中西混血儿才具备的深凹形黑瞳,暗暗透射着悲愤和决绝。

派恩神情凝重地站着,嘴抿得很坚毅,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

皮肤苍白无色,在灯光下看得见皮肤下细小的血管。长发被夜风撕扯得凌乱,那是一种脆弱又冷傲的美。

曲线屏息等待,内心却被他刚才的停车技术所征服,但她也不是普通角色,而且,这条山路是她的绝对空间,她没理由会输。

夜色里的男人,像夜色一样沉默着。漫长的注视后,他眼中掠过一抹坚决。

“一言为定。”

跑车瞬间化作两道闪电冲了出去,街道两旁的人们也在那一瞬沸腾了,口哨声此起彼伏。

曲线的手档变速竟然会如此精确,是派恩始料不及的,要比无档变速更加的准确,那就奠定了可以超越一切的速度。

她先一步松开了离合器,也就先一步抢占了马路的中央位置,用熟练的操作技术,阻挡着他的超越。

她通过反光镜向后看去,银灰色跑车紧紧地跟随在她的车后,不离不弃。漆黑的天空下,风驰电掣,两旁的物体一闪而逝。

一直被他从身后注视着,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和以前紧张刺激的比赛不一样,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幸福感。突然好像就这样一直开下去,没有尽头。

内心起了变化,她强迫自己冷静,把心一横,骤然将车速飚升。场面呈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速度感与刺激感。

黝黑的柏油桥面,狭窄的弯道,两车并驾齐驱……银色跑车忽然刹车失灵,向路边的围栏上一头撞去……

急促的急刹车和巨大的碰撞声几乎是同时响起,似乎把什么东西割裂了般。

曲线魂飞魄散地冲下车,响声撕扯她的视野听觉。

“派恩……”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铺天盖地袭来,如万箭穿身,椎心刺骨。

跑车在经过几个空翻之后与水泥地面接吻,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破碎之音,震撼人心的火焰将整个夜晚点燃。

曲线圆睁的眼顿时失去焦距,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在昏迷过去的一刹那,一道紫色的光影穿过火海,像是一道闪电,那种速度远远超出了人类的目力……

在那一瞬间之后,派恩躺在病床上,全身绑上绷带。赛恩特静静站在床边。

当曲线冲到床前,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瞬间呆掉了。

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困难,一阵昏眩袭来,她顿时支撑不住,全身骨头好像快散掉似的,整个人摇摇欲坠。赛恩特及时扶住她。

“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口唇颤动,颓然倒在床边,痛苦地祈求着,手指紧紧握着派恩的手掌。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要和你赛车,你就不会……如果你醒来,我什么都依你……”她痛苦地哭着,剧痛让她几乎晕厥。

派恩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曲线变得更加脆弱敏感。她坐在床边,紧紧盯住派恩的目光中失去了光泽,仿佛一团死灰,呆呆的。好像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忧伤,什么也看不见。

半个月后,派恩终于醒来。她突然像被注入了新生命似的,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对派恩又抱又亲,嘘寒问暖,一如他们圣诞前夕相恋的那段日子。

随着派恩的身体渐渐好转,她的热情却渐渐冷却下来,虽然依旧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话语和亲昵的动作越来越少。

这天傍晚,曲线坐在床边,静静为派恩削着苹果。派恩安静地看着她充满女性化的动作。雪白粉嫩的手腕上套着铂金手镯,相比于飚车那晚一身黑色打扮的冷美人,此刻的她一袭粉红碎花的雪纺裙,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沉默了许久,她突然开口: “赛恩特说你就可以出院了。”

“是的。”爱怜的眼光对她寸步不离,他似乎在期盼着什么。

“你什么时候离开香港?”她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望着手中的苹果。手镯因为轻微的动作而发出柔和的音韵。

心略微一痛,但他不露情绪,不答反问:“你希望我离开?”

“你输了,不是吗?”她还是不看他,害怕被那双充满忧郁却又无比温柔的眼睛征服。

派恩背靠着枕头,专注地凝视着她低垂的容颜,眼神晦涩。良久,他才发出声音:“是。”

他承认,声音却那么苦涩、那么无力。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失败至极,胸口被一股沉积的痛楚压迫着。

他的认输并没有让曲线快乐。她仍在怪他毁了自己五年的心血,她还是不愿意原谅他,所以赶他回纽约,其中,赌气的成分居多。

为了喘口气,她匆匆离开病房,来到医院的后花园。

纤长的手指用力抓紧栏杆,她只想用这种方式抑制住眼中满蓄的泪水。突然,一道温和的声线缓解了她的紧绷……

“我希望刚才的话,只是你一时赌气说出来的。”

她回头,赛恩特竟意外地站在她身后,什么时候的事?!

面对她的诧异,他微微一笑,沉稳、优雅而静谧,“知道他为什么要在那么狭窄的弯道上超越你吗?”

“那是他的最后机会。”伤心的嗓音里有一种古怪的声音。

“你错了。如果他要超越你,随时都可以。”

她的鼻尖一酸,被风吹冷的眼睛隐隐地红了。

“你的确是一流的车手,即使对男人来说,你都是最强劲的对手。但以你的实力,要打败F1的世界冠军还要磨练十年。”

她忍住泪意,疑惑地回视他,“只要会开车的人都知道,世界冠军是森纳维尔。”

“没错,五连冠的确是森纳维尔。但是,世人并不知道,森纳维尔只是一个代名词,而不是一个人。每年获得冠军的森纳维尔都不是同一个人。”

曲线内心一震,“不可能。大家看到的森纳维尔都是同一个人。”

“哈里·胡迪尼在观众面前让大象消失,知道是怎么变的吗?”在短暂的笑容之后,赛恩特以不变的优雅继续着,“是误导。大脑相信眼睛看到和耳朵听到的,十多亿双眼睛看到的,只不过是表面的森纳维尔。”略微停顿,他又道,“上一年的森纳维尔,是派恩·索博尔。”

曲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一片震惊。

“不可能……”

赛恩特微微一笑,“回到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他要在那个狭窄的弯道超越你。原本他一直紧跟在你身后,是要护着你安全到达终点。他准备在临近终点的最后一刻超越你。但比赛进行中,他突然收到消息,前方有车辆驶来,所以他改变原定计划,决定立刻超越你,挡在前面逼你减速。只是没想到,他的车子竟然会失控撞上防护栏。”

曲线听了,心脏刺痛不已,泪水倏忽而下!

“因为极速拐弯超越对手让车子失控是很正常的现象,但以他的技术来说却是十分低级的错误。如果我估计没错,当时失控的是你。在赛车世界中,任何一个细小的错误都会导致局势骤变,所以作为车手必须精密地掌控一切细节,而要做到这一点车手必须具备平和的心态。你情绪不稳定,心态发生变化,反应自然也随之起伏。所以车子掌控不好,不能精确把握狭窄惊险的车道。在两辆车并驾齐驱、紧紧挨着却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你的车子很容易失控。不过,只要对手的车子脱离轨道,给你足够的空间控制车子,你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派恩将车子撞上防护栏,让出位置使你安全驾驶过去。”

泪水开始泛滥,滑过脸颊,洁白的牙齿轻咬着有些风干的嘴唇,她的双手在微微的颤动。

“如果你认为他之前的行为是自私,那现在的行为是什么?你真的认为他是自私吗?他爱你更胜于自己的生命。为了你,他可以放弃一切。如果你幸福,他会放你走。其实,自私的是你自己,你一直只想到自己,从没有替他想过。如果他失去你,他会怎样?你可以解脱,却留下他一人在这世上痛不欲生。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你说爱他,却没有真正为他做过什么,唯一做的只是逃避。你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伤害爱你的人。”

她无法言语,两行泪水从眼睛里肆意滑落。

“普通人的生命很短暂,为什么还要自己去缩短它?如果是为了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老死,那么缩短生命又何妨?”

“……”她被泪水刺痛得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能保证明天的事,也没有人可以保证爱一个人多久,但只要我们学会珍惜,懂得责任,这份爱就会长久。每一天,都好好去爱去珍惜并且不后悔,只要所爱的人快乐,又何必在乎自己得到多少回报。”

好久,她抬起泪眼,透过朦胧的视线望着他,那充满智慧的眼睛深邃且明亮,配合了成熟的风采。逼人的气势,令人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意。

“知道吗?我很想讨厌你。”

赛恩特淡淡一笑,幽雅地走到一旁,抬起头仰望着漆黑的天空,不语。一双黑如夜的深邃眼睛,隐约透着幽深的紫色,像是可以穿透人心。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她伤心反问。

“因为,他的双腿已经无法行走了。”

四个月来,曲线找遍了全世界的名医,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无能为力。

眨眼间,已经十月份了。秋天的感觉越来越浓,秋风已有冷意。中央公园的树木也由夏天的浓绿慢慢转为黄色。

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曲线偎依着派恩,在飘落的黄叶中,手里拿着一本书。柔顺乌黑的长发,有一半都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飘散着一股清雅的女子幽香。她的双眼闭起,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双腿蜷起偎依在他怀中,如此温柔……

“在这里睡觉会感冒。”派恩低语,他伸手摸着她的脸颊,俯首吻着她。曲线没有睁开眼睛,温柔地回吻他。

“很快就到冬天了。”她发出叹息。银杏树黄叶无声地飘落,地面上都是可爱的扇形落叶,将路面染成一片金黄。娇躯微微动了动,但还是不舍得离开他的胸膛,“我讨厌冬天!如果没有你,我便不知道要将自己摆放在哪里了,我一定会被冷死的。”只要看到他,她的生命就有种“完整”的感觉。

派恩笑她的孩子气。

“尼泊尔那边的战争又爆发了。”她静静道。

派恩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一个月前,她跑去嘉米尔高原寻找“穆先生”——一个神话般的人物,拥有不可一世的力量。传说,一般人根本见不到他,除非是处于水深火热的战乱和瘟疫中的人们,才有机会见到他。

他轻轻拥着她,视线落在她手腕的镯子上,“你很喜欢这对镯子?”

“嗯。”她几乎戴不离身,“将来有了女儿,我将这个送给她。”她抬起右手腕,一脸的幸福。

派恩沉默,托起她的下颌,想要吻她的唇。但是突然改变心意,吻上她的额头。这款镯子是母亲亲自为她设计的,其实,她应该也猜出来了。

“我们结婚吧。”她突然开口。

“为什么?”他呼吸一窒。

“因为在我想吻你的时候就可以吻你呀!”她调皮一笑,揽住他脖子亲吻他,手腕上的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我要一辈子照顾你;因为我要每个圣诞节都有你陪在身边;因为我是你最宝贝的布娃娃;因为……你是我生存的理由。”

派恩凝视着她,眼中闪着难以掩饰的惊讶和欣喜。

“我是个自私的人。一直以来,只管发泄自己的愤怒,从来没想过伤害自己爱我的人会有多难过。以后,我会好好活着,为了爱我的人,还有我爱的人,好好对待自己。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终于明白,最残忍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最痛苦的事并非被他阻拦,而是离他远去。

四周一片寂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你愿意娶我吗?”求婚的话语从那美丽的唇瓣张合之间轻声倾吐。

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那你有求婚戒指吗?”她得意一笑,明眸皓齿,美得迷人心醉,“可是我有哦。”

她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款白金素圈的对戒。戒指上没有任何钻石珠宝点缀,却尽显精巧和尊贵。她握起他的左手,将其中一个刻着他名字的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这是我亲自去南非挑选的铂金,并亲手设计的戒指,名字叫‘无名指曲线’,意思是‘结婚戒指’。”

派恩笑了,醉人的微笑温柔而多情。他拿起另一只戒指为她戴上。

“我爱你!”他慢慢覆盖她的唇,痴情缠绵地吻着她。

当他离开她的唇,她抬起头,迷人的眼眸中有一抹令人心醉的笑意慢慢地荡漾开来。

“我也爱你!”

快乐的日子、悲伤的日子……活在他深刻爱情里的她是多么的幸福。这个男人比任何人都爱她,也被她所爱……

—全文完—

后记

故事的灵感来源于韩剧《情定大饭店》(我最喜欢的一部韩国片),男女主角处于对立面。

为了写这个故事,我特意去翻阅《财富》商业杂志(我最喜欢的商业杂志),所以故事以《财富》为背景。

时间安排在21世纪中期,是可以在现实的基础上架空一些事物:如世界格局、商业动态、基因技术。

“无名指曲线”,源于杨千桦的《大城大事》(我最喜欢的一首国语歌)里面的歌词:然后我才发现似你无名指长情的曲线。

将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放在一起,就创造出自己喜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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