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念着出门。可一出门，到是又想着快些回去。外国的月亮跟国内的月亮是一样，可外国却没有孟荻。
现在泡温泉的人并不多，游客三三两两地泡在池子里，神色惬意。这是顾菁第一次泡温泉，她头顶毛巾，舒服地坐在池子里，闭着眼睛。方梦婷坐在她的旁边，用手肘戳了戳她：“菁菁，你跟我说说话吧。”
“好。”
“你有男朋友吗？”
脑海中下意识地显出孟荻的那张脸。被热气氤氲的黑睫轻颤，顾菁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哈，你只顾着读书，你怎么会有。”方梦婷认为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的唇角微垂：“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陈朗好上了。”
顾菁有些诧异，瞪大了眼睛望向梦婷，梦婷突然呵呵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有时候平静的背后是很残忍很残忍的。”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觉得我现在幸福吗？其实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要幸福，幸福给别人看，幸福给自己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嫁给他，是为了迫不得已，还是终于给我妈长脸了，或者给我自己长脸了。”方梦婷脸上的笑容仿佛一下子就卸了下来，神色疲惫，她挨她挨得很近，“真羡慕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其实有些事藏在心里久了，也就溃烂了发霉了。但是我真的很想找一个倾诉者，菁菁，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顾菁极少听到所谓的“秘密”，她性子偏冷，与人合不来，极少有人找她倾诉。她看着方梦婷的眼神，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年冬天，他们约我去KTV唱歌，后来玩游戏，他们用这么大的酒杯轮番灌我。我向来与那帮同学交好，以为他们不会有什么坏心，就是玩儿。但是渐渐地，我神志不清，后来他们全走了，包厢里只剩下我跟陈朗。”方梦婷胸口起伏不定，她深深地咽了一口气，“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记得疼，还有屈辱。我当他们是朋友的，但是他们给了我什么？第二天他们故作轻松对我道喜时，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顾菁目瞪口呆。
“菁菁，你知道怀孕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来说，代表什么吗？”
顾菁的瞳孔骤然紧缩，只觉得晴天霹雳。明明是泡在温泉中，她却觉得浑身泛着寒意。她看着方梦婷眼中的恨意，麻木的神色，轻颤的肩膀，脑袋一片空白。方梦婷随即凉凉地笑起来：“其实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他爸爸替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压了下来，我那年脑子有点不清楚，成绩差，但是还是顺利地上了大学，后来顺利地进入实验小学当教师，我如今拥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用最宝贵的东西换来的。”
方梦婷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我恨他，可我不能离开他，我还要对他好。人都是贪恋权势和利益的，我家里的厂，我哥哥的工作都依仗着他。他的母亲是个很势力的女人，她看不起我们家……哎，不说了，说了你也听不懂。菁菁啊，我这辈子算是毁了，别人都以为我得到了最好的，得到这些是理所应当的，却不知我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我被屈辱逼到了角落，可再怎么难过，我也不能用屈辱伤了我自己的脸面。”
顾菁许久都无法从方梦婷的话中走出来，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妈妈说表姨嫁了一个好男人，一世无忧。可一世无忧的背后只是一个荒诞的故事，谁又看得见谁的疼痛。从此之后，顾菁再也不相信所谓的唾手可得，也不会去眼红她得不到的，她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顾菁迷迷糊糊地想着东西，泡得都快晕过去了，方梦婷把她给抓了出来，拍了拍她红润的面庞：“傻孩子，被吓到了？这么经不起吓呢？”
“唔，我只是有点低血糖。”
“哈哈。”梦婷牵着她的手，语重心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嗯。”
两人回房换了衣服，梦婷笑道：“菁菁，我们去打牌吧。”
“哦，好。”
“我跟你说，子非人不错。平日里看着不怎么说话，估计那是跟他的专业有关系，但是他尊老爱幼，对女孩子很绅士，要不要阿姨给你们拉拉线。”
“不要不要。”顾菁连忙摇着手，不经意之间她打了个喷嚏，她心想着孟荻要是知道了，还不马上过来把她给生吞了。他吃着醋的狰狞样子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身体不仅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