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家云舒回去后,因了和秦风在街上的偶遇而有些魂不守舍,是以那最是得意的药茶都险些出错,幸好有兄长在一边提点着,才没出大纰漏。段文山和她两位兄长也不怪她,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和众人解释说,许是久未待客,手生了。
这段云舒得父兄宠爱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可饶是父兄这般为她找台阶,这段云舒却还是不依。她一边小心地为客人再添上一遍茶水,一边道:“药茶这般简单的事情,我才不会因此手生呢!”说罢,又转头对在座的夜玲珑等人道:“怠慢了各位贵客,实在是抱歉……”
“段小姐哪里话,能喝上你亲手泡的药茶,已是我们的荣幸。更何况,亲眼见你展示茶道,我们也受益良多!”阿信苴微笑道。
随即夜玲珑等人也纷纷附和。众人的意思,自然也就是不打算将那点儿小事放心上的,更没有要追究段云舒小失误源头的意思。
而段云舒却是自己说了出来。将在药店里遇着秦风,但秦风因为有事在身不能来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说因此才魂不守舍。
这姑娘性子倒是直爽,也甚是豪迈。那对秦风有意的模样,就是明明儿地摆在了面儿上地,这要是在中原,就算明面儿上不被斥个不识礼节,不知廉耻,只怕私下里也要被父兄活活打死了!可偏偏这段文山父子却依然是含笑望她,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甚至还有些赞赏。
如此,众人便知,他们是没有这般多规矩的,但面上多少有些讶然。而夜玲珑本来自和这个时代不同的地方,自是能理解这般率性,甚至为段云舒暗暗喝彩——若不是她瞧上的是红菱的心上人,就冲着这性子,她也想帮她一把。可惜了……
“哈哈哈……让诸位见笑了。小妹生性活泼,从小跟在父亲生边,性子直率。只是我们白家却是没有中原那般多规矩的,喜欢就说出来了……哈哈哈……”段文山的大儿子段瑾允哈哈笑着为众人解释。
“哎呀,也不知道这秦公子在中原是否婚配……”段瑾宏当下便和身边的阿信苴打听起了秦风的消息。阿信苴看了眼龙十三,见他点头,便也将所知的说了些。
而段文山则是抚着胡子摇头无奈地笑,还招呼哑哥和疾风喝茶,对于女儿方才的言论,以及儿子们的行为,恍若未闻未见,更是不多说什么。也是,这段文山纵使爱女心切,到底也是端着长辈的架子。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这会儿,段云舒倒是羞涩起来了,为众人斟茶之后,便红着脸躲到了屏风后头去。
这婚姻之事,毕竟是秦风自己的事情,他本人没有在,大家自然也不过是浅浅聊聊,段家的两兄弟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系,所以也不过是先替妹子了解着些。也并没有唐突地请众人回去玉成此事情。
只是末了的时候,段文山老爷加了一句:“这秦公子又是云舒的恩人,若能成事,倒是极好的喜事儿了!”方知,这段家的意思倒是挺明朗了,想来,段云舒私下定也是先和父兄提过的。
龙十三是何等的老狐狸,听段文山这么说,只便接道:“段老爷说的不错。若是二人两情相悦,也的确是美事一件!”
且不说龙十三现在已经知道了红菱喜欢秦风,就是不知道,他恐怕也不会愿意秦风娶了这大理段家的小姐。段家富甲一方是不错,只若秦风这般娶了她,恐怕便要留下做了女婿了。他还打着算盘要秦风回去为他出力呢,哪里能这么轻易地放了他?!
“哈哈哈……正是!正是!来来……吃茶吃茶!”段文山见龙十三与他打太极,便按下了这话头,直叫众人喝茶。
段文山心里头也是有算盘的。这阿信苴来大理也有好些日子了。大理毕竟是他的地盘,他自然也是知道些内情的,只是知道的不甚多。只清楚阿信苴是京城来的贵族,却不知竟是原太子。
他生意虽然做的好,但是中原毕竟不是他的地方,竞争也颇大,而京城那块肥肉,更是挤破头都难以靠近的地方。是以,阿信苴来大理后,他也是有心结交。无奈对方一直深居简出,不愿结交。今日女儿有这缘分,竟将此人京城来的贵客都请来了,还看上了对方带来的小子——
商人的成功与否,就看其对稍纵即逝的机会的把握。段文山这等在道上摸爬滚打数十载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这等机会?既然阿信苴要当隐士,自己又遇着了龙十三,那他自然就愿意跳过阿信苴那层了。他看得出来,这几位,断不会是凡人!
茶后,段文山邀众人游园,充分地展示了他身为大理第一土豪的优越。龙十三与他相谈甚欢,阿信苴和哑哥二人,分别与两位公子一对弈,一煮茶,不亦乐乎。而段云舒则是缠上了夜玲珑这个唯一的女眷。
夜玲珑本就挺喜欢她,倒也和她聊得投缘——当然,这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段家这位大小姐大部分的话题都是围绕了秦风来的,夜玲珑有心将秦风与红菱牵一块儿,这会儿听她问,自然是要将她往别的方向引。
两人一问一答,都很是满意,自然投缘。
聊了许久,夜玲珑见两人的熟络程度已经不亚于他乡见故知的程度,便问道:“前日救你的本是三人,你怎么独独就瞧上了容貌不如哑哥,功夫不如疾风的秦公子呢?”
段云舒用一种特别惊讶的眼神看着夜玲珑:“玲珑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秦公子温文尔雅,一看就是谦谦君子,比他师父冷冰冰的模样不知要好上多少。”
“唔……哑哥对人着实是冷淡了点。”夜玲珑对于段云舒的评价也不得不认可,这哑哥,只怕除了自己以外,俱是冷淡对待了……可是,“不还是有个疾风么。他武功卓绝,英姿飒爽,总是比秦风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好不少。”说着,便拿眼去扫跟在一龙十三不远处的疾风。
夜玲珑的双目极是有神,顾盼之间灿灿生辉,饶是段云舒这般算是见过世面的姑娘,也不由得随着她的眼神,往疾风那边看去。
疾风五官深邃,侧颜甚是挺拔,比起秦风的柔和温润来,多了硬朗和力量。以夜玲珑的角度看,略微成熟些的小女生,看了秦风和疾风二人,一般都会先喜欢疾风这种类型的。
而段云舒只瞧一眼却又挪开了眸子,脸微微有些红:“他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如秦风温柔体贴。他一看就是个木头,完全不是……”
“完全不是温柔细腻的那种?”夜玲珑用帕子掩了嘴轻声笑。
“啊呀……玲珑姐姐,你怎么能取笑于我!”段云舒咬唇跺脚,全然小女儿情态。也难怪她在花样少年和硬汉之间要选前者了。
夜玲珑兀自笑了会儿,便收住去安抚她,一边安抚,却一边又笑道:“你可听过铁血柔情?况且,这疾风和秦风二人,谁是呆子,还真是不一定呢!”唉……只可惜不能和她解释“反差萌”这种深奥的理论啊!
“我……我可不管那些,反正我第一眼醒来瞧见的便是他,那我就认他啦!”段云舒一边绞着帕子,一边小声道。
“这自然是没有错处的。”夜玲珑拍拍她的肩头,心说这姑娘还真是和红菱有共同之处,俱是被家人宠坏了的,“真是你说你不喜欢呆子。只是,这疾风和秦风,谁是呆子还真是不好说呢!”
“玲珑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叫我不要喜欢秦风嘛?”段云舒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夜玲珑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均是让自己不要喜欢秦风,她倒也直爽,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夜玲珑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自然是希望你好的,若是秦风心里有人,只怕你强求也只是得个‘伤’字。”
“咯咯咯……”闻言,段云舒便笑了起来,“我知道啦!那红菱叫玲珑姐姐嫂嫂,姐姐自然是与她亲厚,这便来替她当说客啦!不过,姐姐即愿将我心思往别的好男儿身上引,我也知姐姐是真心拿我当朋友的。所以,这个也不怪你。”
段云舒说的极是诚恳,夜玲珑本听第一句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方听了后面那句,顿时暗叹不亏是经商之人的女儿,这八面玲珑的本事,真是一点都不少的。既然人家挑明了,她自然也是不藏着的。
“妹妹果真是剔透的人儿,既如此,我若还有藏着掖着,倒是我的不是了。”夜玲珑笑道,“我这小姑子呀,性情和姑娘也差不多,都是从小宠大的,难免有脾性。适才得了这么个看得上眼,又放的上心的……”
“玲珑姐姐……”段云舒第一次打断了夜玲珑的话,“这个你就不必说啦。若是红菱姑娘对他无意,想来也不会处处针对我了。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就算这样,说到底,也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若真当我是朋友,就不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