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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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刘倚月慢慢睁开眼睛,身体僵硬,手臂发麻。她努力动了动,很久血液才流向手臂,勉强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窗外,一抹阳光射入玻璃,浮尘在光带里舞动。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忆起这还是在工地,雨终于停了。

昨夜,雨一直下,林西赓没有离开,他留了下来,也没发话让她走,于是,她也留下了。

刘倚月不明白,自己留下有什么作用,对于这里的一切,她一窍不通,林西赓吐出的专业术语在她听来像是天书。

湿透的衣服经过一夜硬是被自己的体温烘干了,刘倚月闻到一股发酸发霉的味道,如同多年以前地下室的味道。

后半夜,她自己找了个地方蜷缩下来,她太累了,全然不顾形象,只要有个地方让她躺下就好了。

刘倚月走出办公室,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工地恢复了平静,没了昨夜的忙乱。

“醒了?”刘倚月侧脸去看,林西赓站在一步之外,“林总。”自己的声音居然如此暗哑,无精打采的。

林西赓看着浑身上下皱巴巴的刘倚月,她的头发散乱,望着天空的目光有些呆滞,她累得不轻。老四看着她蜷缩在一张沙发上,“怪可怜见的,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应该让她回去,她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老四啧啧的咋着嘴。

自己是忘了,忘了有她这个人。刘倚月是倔强的,她安静躲在一个角落,不打扰任何人。虽然这里与她的工作风马牛不相及,他没开口让她走,她也不提,一夜就这样过来了。

“进来吃点东西。”林西赓说完,径自走进会议室。

刘倚月抚平身上的衣服,将头发捋顺,然后才打开会议室的门。里面齐扎扎坐了一屋子人,都是满脸倦态。昨夜,谁都不好过。

面前放着一个餐盘,少量的咸菜,一碗白粥,一个煮鸡蛋,一个馒头,这是早餐。

屋里充满了碗筷相击的声音,喝粥的声音,但没有人敢说话。刘倚月看着碗里的粥,想到自己没有洗脸刷牙,最不济的时候也没这么邋遢过。

慢慢端起碗,小口小口喝着白粥,夹了口咸菜嚼着,馒头和鸡蛋她都没去碰。一碗白粥下肚,她放下碗筷,坐在那里不声不响。

林西赓吃完餐盘里所有的东西,皱着眉盯着刘倚月,看到她面前的餐盘,“你也太浪费了吧,不吃吗?”

“我不饿。”刘倚月轻声说道。

“不饿?这顿早餐是食堂特意准备的,你该去看看工地上的那些工人都吃些什么。”林西赓冷讽。

屋里的人抬头同情的看着刘倚月,连自己的秘书都不放过,还是个女秘书,看来林西赓真是气疯了。

刘倚月拿起盘子里的馒头,一块块揪着放进嘴里,咽下最后一口,然后拿起鸡蛋递给身边工程部主任,“给你,我不吃鸡蛋。”她说道,不吃鸡蛋,从母亲离家后,刘倚月就不吃鸡蛋了。

工程部主任接过鸡蛋,对她挤出安慰的笑,刘倚月无谓的笑了一下。

“都吃完了吧?吃完了,我们开个会。”林西赓说话了。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对于这次事情的处理意见。工地的主管撤职,相关部门的主任年终奖金降半级,公司通报批评以观后效,年底之前再有类似情况发生就是撤职。

“你回去马上打好下发到全公司,散会。”林西赓对刘倚月说道,话音刚落就站起来,看也不看众人,甩手走了。

回到公司,刘倚月第一时间冲进盥洗室,洗脸梳头。扬起脸看见自己仍旧狼狈不堪,衣服像咸干鱼挂在身上,脸色苍白,拿出随身的化妆包,抹上口红。

稍加修整的刘倚月坐回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打通告。十几分钟后,热腾腾的通告出炉。看着上面的名单,一夜之间撤职降级。自古都是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现在亦然啊!

站起来,敲敲林西赓的办公室门,里面传来他的声音,“进来。”中气十足。

刘倚月走进去,递上通告,“林总,请签字。”

林西赓拿在手里看了一遍,拿起笔,唰唰签上大名,苍劲有力的三个字。

刘倚月拿着批示完的通告转身离去,林西赓盯着她的背影,难掩疲态,“刘秘书,你可以下班了。”他说道。

刘倚月转身看了他一秒,点点头说道,“谢谢,林总。”

刘倚月出去没多久,林西赓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故意不接,用脚趾头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电话铃声停了。一秒钟后,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林东阳”。

林西赓还是不接,眼睛盯着手中的资料。手机铃声好像和他较上劲了,一声声犹若催命符,唇角泛上隐隐讥笑。他老了,岁月给他的鬓角添上另一种颜色,消磨了他曾经坚如磐石的意志,拿走了他掌控一切的自信,他害怕了,才会这么的焦急。

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爸。”林西赓语气平稳的喊道。

“你怎么不接电话?”林东阳质问。

“我刚刚不在办公室,爸有事找我?”林西赓不急不慌的回答。

“到我这儿来一下。”林东阳干梆梆的说道,不等儿子反对就切断了对话。老头子果然沉不住气了,林西赓满意一纸通告带来的效果。

进了林东阳的办公室,林西赓坐了下来,林东阳摘下老花眼镜凝视儿子。老话说“儿子随娘”,一点儿没错,除了身高,林东阳看不出儿子和自己有哪里相似的地方。

“听说你昨天在工地一个晚上,怎么今天也不休息?”林东阳问道。

“事情太多,闲不下来。”林西赓回答。

“工作重要,身体同样重要。”

“知道了,谢谢爸关心。”

“这个通告是怎么回事?”林东阳拿着一张纸举了举。

“这个?处理意见。”林西赓看也不看一眼,回答道。

“是不是太武断了,就因为昨天一个晚上的事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不能一打打一片,会影响员工心情,人家会觉得林氏无情。”林东阳说。

“我不单纯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昨晚的事情仅仅是个导火线。为什么会造成昨晚的局面,不是一两天造成的。是有些人平时对工作太不上心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就是要从他们抓起,给底层员工一个交代。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能干就把位子腾出来给能上的人上。我要让底层那些员工明白,在林氏是有前途的,只要能干就有机会。”

林东阳望着儿子,林西赓说完他也没吭声。一朝天子一朝臣,儿子开始清理他的人了,理由冠冕堂皇,让他哑口无言。可他怎能就这样甘心退出这片舞台,他辛苦半生打造的帝国,面前的是自己儿子不错,将来的林氏也不可否认是他的。林东阳却有着一些不甘,不甘被儿子这样清理掉。

半晌,他勉强开口了,“可你也要考虑公司的稳定问题,这么一大批人。”

“稳定前的扰动是正常的,林氏也许真需要这样一场地震。”林西赓不以为然。

“我希望你下次最好同我商量一下,不要轻易做决定。”林东阳放下通告,轻轻扣着桌面。

“这是董事会赋予我的权利,我可以单独行使裁决权。”林西赓不客气的一针见血,董事会不是林东阳可以一手遮天的。林西赓还要感谢母亲的娘家,当年没有母亲娘家的金援,林东阳不会有今天。这或许是父亲不和母亲分开的真正原因。

“西赓,我是你父亲。”林东阳加重了语气。

“爸,这是公司。”林西赓指正他。

林东阳深深沉了口气,然后说道,“西赓,我希望你不要把个人感情带进公司。”

林西赓笑了,“爸,我没有,你很清楚我的决定是对的,还有事吗?”他决定终止这场无聊的对话。

“没了,你可以走了。”林东阳忍了又忍,谁让他自作孽不可活,过去的一切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林西赓站起来,“爸,我出去了。”

林东阳看着儿子昂首阔步的出了他办公室的门,甚至可以感受儿子胸膛里隐匿的得意,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自己对他失去控制的这一天。

林西赓在回办公室的途中,心情异常爽快,他看见了父亲的慌乱,自己终于有能力让他低头了,嘴角翘起一个弧度,这场雨来的正是时候,风雨后才可见彩虹,他林西赓的一片蓝天终于拨开雨雾见彩虹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刘倚月已经不在秘书处,她下班回家了。

刘倚月回到家,脱下巴在身上的衣服,放了一池水躺了进去。昨夜,林西赓明明可以让自己回来,可他没有,自己也没有开口,在会议室里看着他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去,反反复复。

老四也没有走,看见她在桌前敲打着键盘,他凑了上来,“倚月,你名字真有意思,和我侄女的名字很像。”

“是嘛?她叫什么?”刘倚月头也不抬,随口问道。

“她叫汣玥,九月生的,你呢?”老四回答。

刘倚月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人以月份为名。

“汣是三点水加个久,就是比湖大比河小的意思。”老四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刘倚月自嘲太敏感了,她静下心来继续投入工作,老四的声音如同窗外的雨声是她的伴奏。

刘倚月直泡到皮肤发白发皱才从浴缸里爬出来,煮了碗面条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抓起来一看,刘向东。

“阴魂不散,脸皮真够厚的。”刘倚月不禁嘀咕了一句,前天晚上的话算是重如泰山了,想必刘向东《厚黑学》读的透彻,明白里装着糊涂,愣是将拒绝当欲擒故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