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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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刘倚月像龙卷风似地将自己卷回家。她要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躲起来,是哭是笑,是疯是癫,都与旁人无关。

路过楼下便利店的时候,刘倚月停了下来,站了一会儿,她走了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瓶酒。

进了家门,踢掉脚上的鞋子,把就放在茶几上。走进厨房,刘倚月动手下了一碗面条。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是就着面条喝酒,拿面条做下酒菜,穷人的喝法。

倒了满满一杯,举起来,刘倚月对着天花板喊道,“敬你,刘倚月,干杯!”一仰脖,一滴不剩下了肚,“好辣!”擦擦嘴,刘倚月继续自言自语。

面条没动几口,酒已经下去了大半,刘倚月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瞥见手中的酒杯,“一步错,步步错,刘倚月,你完了!知道吗?你完了!”

抬手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去死!你们都去死!凭什么!你们凭什么!”带着醉意的刘倚月大喊大叫起来,只要她自己知道,自己在喊什么。

抓过酒瓶举起,直接对着酒瓶口喝了起来,“我为什么还没醉?为什么?连你也欺负我?”刘倚月晃着酒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我也会疼,也会流血。蝼蚁就能让人看轻吗?”不停地喃喃自语。

缓缓倒在沙发上,眼泪终于滑落,刘倚月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铃”手机开始唱起来。

“去死!”沙发上的刘倚月嘟囔着。

铃声还是不放弃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刘倚月抓过包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字非常模糊,但她还是看清了,“林西赓”。

刘倚月看了半天,两人通过小小的黑盒子打着看不见的拉锯战。悲哀的想着,明天还要见面,明天自己又是动动手就能被捏死的蚂蚁,刘倚月放弃坚持,按下通话键。

“喂,您好,林总。”看来自己没醉,刘倚月暗忖。

面对如此镇静的刘倚月,林西赓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沉默不语。

“您有什么事?林总。”

“......”

“如果没有事,我挂了。”刘倚月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手臂垂下,却忘了按下结束键。

“......呵呵.....呵呵”醉了的刘倚月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刘倚月。”迟迟未挂断电话的林西赓听见传进耳鼓的笑声,那笑声更像哭声,他迟疑地喊道,对面的刘倚月毫无反应,“刘倚月,刘倚月。”

“......呜呜”笑够的刘倚月再也掩藏不住真正的感受,笑声转成了哭泣声,“.....咳咳......呜呜”

林西赓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深深地伤害了她,“刘倚月,你在听吗?刘倚月,说话。”

刘倚月从沙发里爬起来,手抹着渐渐停息的泪水,不经意听见另一只手中的手机传出说话声,听见有人不停叫着自己的名字。抬起手一看,手机居然还是通话状态,喊自己名字的人无疑是林西赓。她毫不犹豫地按下结束键。

手机里一下没了声音,显然,刘倚月挂断了手机。林西赓趴在方向盘上,无比的自责,今晚的他不像他,疯了吗?才做出这么出格的事。人对自己是最不了解的,所以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刘倚月醉倒在沙发里,在窄小的沙发里蜷缩了一个晚上,醒来时已是凌晨,却再无睡意。收拾好地上酒杯的碎片,想来昨晚自己失控了,很难得,很久了,自己还是会生气的,证明她的心是温热的,没有完全冷却。

穿好正装,化了妆,刻意抹了鲜红的口红,这种红色今年流行,不是吗?刘倚月对着镜子撅起嘴做着鬼脸。躲在粉底和彩妆的背后,仿佛又找到了自信,难怪有人说,化妆更让人有信心。

林西赓一夜不能安眠,一大早来到办公室,惊奇地看见办公桌后面的刘倚月。她来得更早,低垂着脸,让他无法确认她的心情。

刘倚月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不用抬头便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她站了起来,扬起脸,漾起最标准的公式化的微笑,“早,林总。”

她笑不露齿,完美无缺的容妆,鲜艳无比的口红,在整张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抢眼,也异样的光彩,像一个斗士。真实的刘倚月躲藏在这幅面具的背后,躲藏在过去几小时喝醉的身体里。

“早。”林西赓盯着她的脸,好像昨晚根本什么都未曾发生,她怎能做到如此的冷静,难道昨晚听见的哭声是假的,是自己的幻觉。

刘倚月不期望得到林西赓的道歉,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她还是无法接受,一个人怎能如此的冷漠?他永远都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任何人都该在他的脚下。心猛然抽痛。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不对等,随着人的成长差距越来越大,鸿沟越来越深,无法跨越。

“我去泡茶。”刘倚月说完,侧身走进茶水间。

林西赓打开办公室的门板,再熟悉不过的环境却让他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不耐地松松领带。太紧了,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林总,您的茶。”

林西赓掉转过身体,看见刘倚月将杯子放在他的桌上,手中拿着托盘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

“谢谢。”林西赓坐了下来。

“我出去了,九点来汇报今天的安排。”

林西赓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倚月走出办公室。

几天下来,林西赓有些坐不住了。刘倚月如平静无波的水面,光鉴照人,显示出自己的尴尬和难堪。她只字不提,每天的交流仅仅局限于工作范围,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林西赓的心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即痛又痒,不知如何是好。

“林总,我先下班了。”刘倚月对着林西赓说道,他的眼睛望着自己,目光虚无。

“......林总”刘倚月见林西赓没有反应,提高了声音。

“什么?”林西赓这次发觉刘倚月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挑眉问道。

“我要下班了。”刘倚月指了指腕上的手表,提醒他下班时间到了。

“噢,等一下。”林西赓指着对面的椅子,示意刘倚月坐下。刘倚月慢慢坐了下来,沉静依旧,等着林西赓说话。

“我们谈谈。”林西赓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对刘倚月说道。刘倚月还是不说话,眼睛睇凝着他,不躲避地看着他。

“......那天”她的目光让林西赓吞吞吐吐起来,不知如何开始,但又必须开始。从没有一个人能让如此,林西赓这样想。

“.....”刘倚月料到他想说什么,几天了,终于他还是决定解决了。

“......对不起”林西赓困顿地说出这三个字。

“......”

刘倚月一语不发,他的自尊如此值钱,这就是他的歉意,他是不是指望自己诚惶诚恐地接受,还要对他感激涕零。

他高估了自己,更低估了她。

林西赓以为刘倚月总该说些什么,除了越发冷却的眼神,她的脸上还浮现淡淡的笑,一种了然的笑,一种超脱的笑,但嘴唇抿得更加紧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刘倚月缓缓地站了起来,“林总,没什么事,我下班了,明天见。”

林西赓瞠目结舌地看着刘倚月走到门口,就在她快要拉开门板的一刹,“刘倚月,站住!”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刘倚月放下手转过身,远远的距离,她傲然挺立。

“你就这么傲气?凭什么?”林西赓咬牙问道。

“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傲气?现在是六点钟,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刘倚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既然是下班时间,你就不是我的上司。那么请问,林西赓,你现在又以怎样的身份和我说话?”

“......你”林西赓的脸一阵白一阵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不用我告诉你吧?我就是这样,不好意思,我学不来世故和城府,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是你不客气在先,不是吗?”刘倚月满怀气愤,几天的郁结今天都爆发了出来。

“我怎么不客气了?”林西赓的脸又转成红。

“你根本就没有诚意对我道歉,或许你想,反正我一定会接受,因为碍于彼此身份的差异,我不得不接受。你的道歉在我看来更像是施舍,可我不需要。你对我的无端指责这么随便就打发了,你以为就敷衍了事的三个字自己就能心安了,可你想过吗?站在我的角度,我凭什么就该接受?我凭什么就该给你台阶下?我就不该有傲气?我就不该有自尊?就因为我拿了你的薪水?可这份薪水只是买我的工作,我并没有把所有的一切都卖给你林氏。”

“......”林西赓完全哑口无言,紧蹙眉头望着刘倚月,打蛇打七寸,她切中了自己的要害,掐住了自己的死穴。

“如果这番话让你不舒服,我很抱歉,或者我们不再适合一起工作,明天我会写辞职信,再见。”刘倚月挫败地走出这间办公室,心灰意懒,她做不到把灵魂卖给魔鬼,她依然要保有最真的自我。

林西赓眼睁睁看着刘倚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却无力挽留她。自己无权指责她,也无权挽留她。

刘倚月一步步塌下林氏大厦高高的台阶,走下最后一个踏步的时候,她转过身。

天寒日暮,眼前的大厦灯火通明。冷色的玻璃幕墙,冷色的花岗岩地面,一切都带着寒气。站在台阶的最下方,这座大厦需要仰视,人在它的面前太过渺小。刘倚月心想,有些距离是遥不可及的,如同她与这栋大厦,如同她与这栋大厦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