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紫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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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找回自己

在学习班里学习期间中午吃过饭没事,香秀就到集市上转了看了,已经看到几个她认识的人,在那里摆上摊位在经营着一些自己加工的产品了,也有两个同村的姑娘在卖自己做的衣服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很可靠的打算:她不再想到哪里去上班了,自己做衣服自己去卖。

回到家,香秀看到娘正在那忙着做午饭,就赶紧去打下手,娘看到她这时候回来,就问她:“今儿咋回来这么早啊,你咋不让你刘叔回家呀,他家那么多活全靠你刘婶一人忙,你刘叔回去好歹也会帮帮手,又是你刘叔一让你,你就真的回来了。不是娘说你,你说你那么大闺女了还是不懂事,你回来也做不成什么事,你赶紧吃点去吧,好让你刘叔回家去吃。”

今儿香秀高兴,娘说什么她都不生气。她已想好了如何向娘坦白了。

“娘,俺想给您说个事,不管您愿不愿意,都先听俺说完好吗?”

“嗯,说吧。”

本来香秀想着娘又要数落她一通了,可娘这么干脆,她就想着等娘听完她的话后会是什么状态。

“娘,俺不想在照像馆做了。”

“咋了,你刘叔说啥了,还是……?”

“不是,啥原因都没有,我就是不想在那干了,可没意思,你说我也不能在那做一辈子吧?再说,我一个女孩子,也得学点真本事不是?”香秀试探着一句一句说。

“一天到晚坐在那儿,一个月就挣那二十几块钱,虽说是个好差事,但是俺觉得也不是太好,现在你没听收音机里的新闻,都允许个人搞经营了,我想自己做点能赚多点钱的活。”

“说完了吧?”

“嗯。”

“好,娘也听完了,你赶紧吃完饭去让你刘叔回去。”

“娘,那您也得说说您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啊?不中。”

“为什么?”

“ 没有为什么,娘知道你的想法多,脑子活,你说现在你这么点个小姑娘能去经营个啥,会经营个啥,好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的。国家的政策一会儿一变,这会儿说让个人经营了,前几年那是怎么说的?再来个割尾巴什么的,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还小,经的事太少了,娘是不会睁眼看着你做那种没头脑的事的。”

“我想做衣服卖衣服。”

“你说你这孩子,娘说了半天你咋就听不明白呢,你想想是费了多大劲才让你进去的,再说了,你也不会呀,这做衣服卖衣服多苦啊!“

“娘,我知道,但我已想好了,也决定了。裁剪我已学会了,我已经从照像馆出来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我是去学裁剪了。当初没给家人说是怕你们挡我,现在你们挡我已经没用了。”

“你说什么?你这孩子呀就是太有主意了,你啥都决定了了,这还叫和娘商量啊?”娘气的只想打香秀两下,可抬了几下手都没打上。

气归气,事已至此,娘看闺女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知道闺女这些时的不舒心,想着,孩子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也许能忘掉那些烦心事。“你呀,就是太有主见了,做什么事只要想好了就不容别人阻挡,那既然这样,我不同意也没用了,你就按你想的做吧。”

“娘,那您还得给我出本钱,可不是光要您不挡的。”

“知道,没有本钱你拿什么做衣服啊,缝纫机家里有,不就是差布料钱了?”

“我这里有学校退的学费,如果买一台锁边机钱就差远了。”“对了,你哪来的钱去交的学费呀,学校咋还不要你的学费了呢?”“我问我三嫂借的,退学费不是不要,是您闺女学的好,这也算是奖励吧。咋样,您闺女我还是很厉害的。”

听了闺女这样说,娘自然高兴了。

香秀拿着娘给自己的500元钱,一个人推着小推车去购所需的东西。 在那个买什么都凭票的年代,香秀是搞不来锁边机的。不过在上学习班的时候,就已托好了人,那是她一个好朋友的姐姐在百货商店里上班,再说这种机器用的人也不像用缝纫机的人多。下午她就推着买来的东西回来了。

按照图纸装好锁边机,又把娘屋里的那台缝纫机搬到自己屋里,把买来的布料摊在床上,比比量量画画,可就是不敢下手,她唯恐一剪子下去剪坏了,这可剪的都是钱呢。她先找了几张纸,是过年时娘糊窗户用的,反正纸比布料便宜多了。裁完了又用手缝在一起,自己看看,不错,尺寸一点也没出差错。

她毕竟是敢想敢做的姑娘,晚饭前就把布料给裁完了。她只做裤子,把面料来回折了叠在一起,只在最上边用画粉画出来,一下子剪下去,几条裤子的料子就都出来了。娘叫了几遍她才出来匆匆的扒了两口饭,就又忙回到自己屋里忙活去了。

第二天早上,香秀已经做了8条裤子,她问过了,今天哪里有集市,背着做好的裤子拿了两个馍,就去赶集市了。

到了集市上,找到同村的一个卖衣服的姑娘,和她摆在了一起,学着她的样子,没想到天不黑她的裤子就全卖完了。很使同村的那个女孩子嫉妒,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却有些不高兴。香秀赶紧去买了两个烧饼,并给那姑娘夹了些牛肉,那姑娘脸上才又露出了笑意。香秀一直等着那姑娘收摊,又帮她扛着,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里,她很开心的给娘汇报了战果,还把卖裤子的钱交给娘,娘没接,让她挣多了再给。

没有集市的时候,香秀就在家剪啊缝啊的,一有集市了就和同村、邻村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去赶集市。每次香秀都是背的最多,买的也最好,因为她做的活细。为了让别人也开心,她总是给大伙卖些瓜子呀花生啊什么的,这样一来,虽说大家也还是气她的衣服买的好,可还是和她有说有笑的。家人看到她能这样快乐的忙活也都放下了心。

转眼就要过春节了,新年来临,集市就天天有了,香秀每天忙的只睡一两个小时,妹妹嫂子,还有娘,家里能给她帮忙的都上阵了。有锁边的,还有帮忙缝裤腿口的,有帮忙熨烫的,娘眼神不太好,就帮着剪线头,做出来的裤子可还是不够第二天买的,半个月下来,香秀瘦了一大圈,家人都心疼。可香秀很快乐,忙碌使她忘记了一切心里的伤痛。

香秀到了除夕还在忙活,她要为自己的家里每个人都做件新衣服。

她关着房门忙到大年初一早上,终于把新裤子送给了家里的每一个人。大家才知道她昨晚不出屋的原因。娘接过新衣嗔怪她:“你这是做啥呀,不要命了,还想着你在屋里睡呢,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穿什么新衣服呀,看你这段时间都累成啥样了。”娘心疼的不得了。

娘说着,把衣服放在了床上。可香秀非要娘穿上。她说:“我早在心里想好了,今年一定让我们家的每个人都穿着新衣服过年,现在我做到了,如果您不穿,我不是白累了?”

“一会儿还要做饭呢,穿着新衣服不就糟蹋了,再说了,哪有我们这把年纪的过年穿新衣服啊?那都是孩子们才那样的,等走亲威的时候娘一定穿。”

“不嘛,我就要咱家今天都穿上我做的新衣服,您只管穿吧,穿坏了,我再给您做新的,您放心,您闺女一定能供上您穿的。”

“娘知道,可一家大小都穿着新衣服,人家看见了会笑话的。”“人家笑话啥呀,那是羡慕呢,眼气咱,我就是要让人家都羡慕咱们穿的好,过的好。再说了,咱穿的好也是咱自己挣的,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更不是哪个给的。现在也不是前几年了,现在政策允许个人致富,那就看个人的本事大小了,有本事的就会过上好日子。”

改革开放初期,人们的思想还停留在那种要穷大家都穷,穷了最光荣的境界。

“你这孩子就是要强,好,我穿上,你赶紧去睡会儿吧。”“嗯,您可一定要大家都穿上哦!”“好好好,你放心睡去吧,都会穿上的。”

大年初二,就是男方来女方家过礼的日子,香秀却一直不起床,开始娘还想着让她多睡会儿,可快到中午了,也不见她起来,就怕人家来了,她还没收拾好就让人笑话了。所以,娘站在香秀的窗外听了听,犹豫半天才轻轻地叫了声:“秀,起来吧,一会儿人家来了,你还没起床那多丑啊。”

“娘,我头疼,想再睡会儿。”

“是不是病了?是累得了吧?要不要吃点药啊?对了,这大过年了也不兴吃药啊。”

“没事,可能是缺觉吧,您就让我再睡会儿吧!”

“娘知道你累,可今儿不能再睡了,等人家走了,你想睡到啥时候,娘也不叫你。”

“哦,知道了,我这就起了。”

香秀不是在睡觉,而是早就醒了,更不想起,因为今天她不想看到那个人,就是前些日子别人给说的媒,是前村一个叫马兴的小伙子。想起这个人,过年的心情就全坏了。马兴天生一副楞头楞脑的木讷样子,脑门凸了出来,下巴突出,仿佛一堵高耸的悬崖。嘴巴很大,两片嘴唇象两扇铁门紧闭着,又厚。配着那管山梁子一般的鼻子,倒很合适。他的两道浓眉,活象两把扫帚。眼睛却很小,不过眼光里倒是充满了憨厚和纯朴。大饼脸就像是哪个用力摔出的结果,脸色经阳光晒成了古铜色,有时,他凝神不动时,使你会认为是一尊青铜像。罗圈着腿,他不怎么讲话,高兴时,只是傻乎乎地笑一笑。抛开长相不说,那种总是不知所措的动作,让她怎么也看不上。她心目中的男人就应该是果敢历练的。什么是老实,老实在她看来就是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