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将她拉近,凝视着她笑说:“现在想来,朕脱口而出的肉麻话,倒真还有一定用处。”
她微微一笑,将刘肇的手握于手心,定定道:“前诗经有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绥儿要对陛下说,天震雷雨,与君共泯,生死不忘,与君同随。”
刘肇欣然一笑,拉她坐下搂着她,她窝在他怀里瞅着他眸角的笑意,心间的笑意亦是越发浓烈,听着彼此的心跳声相呼相映,婉如一体砰然而动。
外面传来细步之声,她侧眸望去,就见一身轻衣楚楚的吕梦音徐徐走来,立在那远处光芒之中,恭敬屈礼道:“梦音见过陛下,听闻陛下来了禅风阁,梦音冒昧前来打扰,还望没扫了绥儿妹妹与陛下的雅性。”
她忙从刘肇身上起来,尴尬理了理衣裳,又见吕梦音未起,她忙上前将吕梦音扶了起来,笑说:“梦音姐姐愿意来妹妹这屋子,妹妹自当是高兴,说什么扫兴不扫兴的话。”吕梦音微笑。
刘肇心情大好,含笑说:“吕采女身子弱,快些坐下吧。”
吕梦音徐徐屈礼回:“谢陛下。”
她牵着吕梦音坐下,吕梦音垂着眸,细声又道:“听闻陛下此前就降尊来了禅风阁,梦音以为侍婢看过了,再来一时间也不敢过来,今日听着妹妹与玉儿的打闹声,出来看时瞅到陛下当真是来了,本是想早些过来拜见的,可是总怕陛下不高兴。”
刘肇不温不火问:“怕朕不高兴就不敢过来,现下怎么又过来了?”
吕梦音低头细声道:“只因久未见陛下了,想起那日陛下对梦音讲的话,梦音回想圣恩对吕家如此宽厚,心下时常感动,总觉得梦音有些太不知感恩,特来向陛下请罪。”
刘肇沉思道:“既然你是来请罪的,那朕想想给你个什么罪好。”说罢认真的思索起来。
她见刘肇是来真的,笑笑说:“陛下,梦音姐姐这我见犹怜的模样,绥儿瞅着都不忍心,只想护在怀里呵护着,陛下怎么忍心想要罚梦音姐姐呢?”
刘肇抬眸瞅了她一眼,不温不火问:“那是她自个说要请罪的,朕不给她定个罪不是让她白走这一趟?”
她正准备说话,却见吕梦音突然想吞,转而忙唤:“英珠。”
英珠进来后见状初惊,迎来忙轻拍吕梦音的后背,不安问:“小姐好些了没?”吕梦音点了点头。
刘肇盯了吕梦音半晌,瞅向英珠问:“怎么回事?”
英珠跪下来,半晌方才颤颤回:“禀陛下,小姐有喜了。”
刘肇英眉一动,顿时喜上眉梢,却压下欢喜之色,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英珠小声回:“也就这两天才不适的。”顿了顿又说,“自从上次小姐被抬回来后,小姐身体一直不好,也没见有什么其它的反映,后来奴婢想办法让郭太医看了一回,郭太医说应是有了一个月了。”
刘肇再也掩盖不住喜悦,已是起身走了向吕梦音,扶着吕梦音细声问:“有喜了怎么不早通知朕?”
吕梦音低下头,怯怯道:“梦音也是才知道的。”
刘肇凝眉,郑重其事道:“即然你现在有喜了,那就该好好照顾自己身子,你要是不好照顾自己,影响的可是朕将来的皇子,这罪可是很重的。”
她瞅着刘肇满是神彩的星眸,就知刘肇有多想要孩子,也看出刘肇是当真喜欢孩子,可一想到吕梦音的孩子,一时心下左右为难,吕梦音惶恐回:“梦音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了。”
刘肇含笑颔首,她看了一眼英珠,转而说:“陛下,这个禅风阁虽安静,可是现下姐姐有喜在身,也实为不便,陛下不如给姐姐安排个好点的去处,也便于让人照顾着。”
刘肇垂眸细下细量,星眸一动道:“不如就住景福殿吧。”
她微愣,这景福殿离永安宫异常之近,刘肇将吕梦音安排在太后四周,这——?还未说话吕梦音便已屈礼回:“梦音谢陛下赐住景福殿。”依依起身,顿了顿又道,“那梦音不打扰陛下与妹妹了,梦音——。”
这时郑众急急忙忙赶来,立在门口打断了吕梦音的话,惶恐道:“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晕倒了。”
众人一惊,刘肇微愣,疑惑问:“皇后怎么会晕倒了?”
郑众不安回:“奴才听闻——听。”
刘肇见郑众半天说不出由来,已是不耐扬声道:“算了,朕自己去看。”说完匆匆忙忙就走了。
她与吕梦音忙屈礼相送:“送陛下。”
直到刘肇慢慢消失,她想着刘肇刚才的安排,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英珠已是不安在问:“陛下安排小姐住景福殿,是希望小姐能时常帮去看望窦太后吗?”
吕梦音瞅英珠担心,拍了拍英珠的手笑说:“身为陛下的妃嫔,为陛下时常照看窦太后,那本也就是应该的。”
英珠凝眉提醒道:“可是窦太后附近住的刘宫人、张美人、郭美人、巢美人还不够替陛下照顾窦太后的吗?而且小姐与窦太后素来没什么往来。”顿了顿,惊恐不安的问,“难道陛下怀疑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陛下的,所以想借窦太后的手除了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吕梦音捂住了英珠的嘴,低声呵道:“别乱说。”
英珠打量了四周一眼,她见玉儿在门外守着,搭住了吕梦音的手说:“现下不碍事。”
吕梦音方才松开英珠的嘴,英珠双眸一转,提醒道:“此前奴婢听韩贵人的贴身宫婢冬梅说,刘采女暗里除了韩贵人肚子里的孩子,其实这些都是窦太后指使的,不仅如此,奴婢还听闻周贵人此前也怀过一胎,还有皇后腹中孩子流掉之事大家也是都知道的,那些流掉的孩子其实都是窦太后安排的。”
吕梦音神情露出一分嘲弄,暗然一笑,出神道:“太后真还当蔓儿是完全的天真直率,就总有一天会栽在蔓儿手里,蔓儿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她欣慰笑回:“看来梦音姐姐看出韩贵人并不是只有天真直率了。”
吕梦音勉强笑说:“她此前与我说过,她有喜之事陛下压下来,陛下就是不想她将此事公开,是她自己将这事告诉了刘灵,不想过几天就发生落水的事,起初她真以为是与冷血闹的,事后她才明白过来。”
英珠略感不安,低声问:“那韩贵人后来还一直与刘宫人相安无事的相处,当真是得忍下多大的恶心。”
吕梦音苦笑道:“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韩蔓儿了,可是我却还当她是,辜负了汐月姐姐的一片好心告之,不想最后却是我害死了乐大哥。”轻叹一声,“罢了,怪不得别人。”听吕梦音这样说,英珠不再多话,她心下沉重。
夜里刘肇没有来,她想着今日之事躺下却也是睡不着,玉儿发现她总是下床来回折腾,跑过来担忧问:“小姐睡不着吗?”她颔首,玉儿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过水后将杯子还给玉儿。
玉儿放下杯子,扶着她坐下,担心又问:“小姐是心里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她凝眉回:“有件事有点头疼。”
玉儿垂眸问:“可是为了吕小姐入住景福殿一事?”
她沉声道:“这事是一件,还有另一件。”
玉儿低声问:“是吕小姐腹中孩儿之事?”
她点头,抬眸提醒:“陛下这般喜欢孩子,我明知吕梦音腹中孩子不是他的,我现在是——。”
玉儿沉声道:“是啊,此事咱们要是不知道就好了,知道了还当真是个麻烦。”凝眉又道,“小姐,咱们就当原本不知道得了。”
她失声一笑,淡淡回:“也只有如此了。”
玉儿却郁闷又说:“只是这陛下是怎么回事?当真就是怀疑吕小姐,大可以直接给吕小姐定个罪,何必这样折磨人?吕采女现在活下去的念想,也就是那腹中的孩子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但愿事情不会越变越糟。”说完便躺在了床上。
她伸手想将玉儿拉上床,玉儿吓了一跳,不肯道:“小姐,这可不行,不合规据。”
她含笑说:“咱们搂着或许就能睡着了。”玉儿为难,她威胁道,“你不陪我,我就闹你一晚上,改明儿咱两个眼眶都是黑的,反正小姐不出屋,你出去大家都笑话你。”
玉儿神色犹豫,又见她目光坚持,略感无奈躺下,侧过身搂着她却又疑惑问:“小姐,您说陛下是不是对吕采女龙嗣之事有所怀疑呢?”
她心下思量,淡淡回:“仔细想想陛下并不是这用意,如果陛下怀疑就不会给吕姐姐安排,而是会直接杀了吕姐姐,陛下再怎么不计前闲,再怎么可以容忍,可是这等事对陛下来讲,那就是天大的丑闻,陛下不可能留机会让更多人知道,现在陛下只是安排吕姐姐去景福殿,这摆明了是要将吕姐姐一起拉进这盘棋局里。”
玉儿听后松了口气,却忧心不已道:“只盼吕采女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如果这个孩子再没了,吕采女当真彻底会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轻叹了口气,搂过玉儿笑说:“算了,不想这些了,还是早些睡吧。”玉儿含笑点头,闭上眼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