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宫妃怨邓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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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浮香殿内怨血起,延休美人命欲亡(2)

月红撑着身子起来,再次极其疯嗔大笑:“哈哈——,贵人的命多好,只服侍一个男子就可以,即便开始不愿意,可总比拉去服侍几个没地位的畜生来得更好,陛下的一句话说赦免就赦免,可说抓就抓,抓了人折腾遍了还不让其死,最后还搞一个仁政放这些人,以示自己有多仁德,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微愣,刘肇垂眸沉思,郑众上前就是一脚踹去,呵道:“如此大逆不道,还当自己有理,犯了事就该抓,何况抓你们进去的又不是陛下,难道你的眼睛是瞎的!”

月红一口鲜血吐在地上,瞪着极怨的双眼:“所以我们就活该受辱,活该我们没有与陛下换胎投?如果你们是我们难道就不会恨吗?你们不过是比我们会投胎而已,老天爷是没有长眼睛的,如果长了眼睛就让你们也体会一下什么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刘肇失声好笑,玉儿缓下神来,冷下脸反问:“所以没有投好胎的人,都应该像你们这样,有着本转好的日子不过,却要处处与陛下为敌,三纲五常在你们的心里,到底是又是什么东西?什么是君臣、父子,想来你们也分不清楚,你们还伤及无辜之人,害我家小姐只能有此一胎,你们这样害人还觉有理?”

月红含恨道:“我们恨陛下当然是有因的,永元五年六月,陛下用的酷吏周纡所作之事,可谓是印象深刻,洛阳牢里的犯人无不被折磨半死,可牢里有多少人此前本就是屈打成招,有多少人本过着简单生活,就因得罪那些权贵下的流氓恶奴,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细下思量,永元五年六月,刘肇为警权贵之威,曾经让酷吏狠狠惩罚了牢中之人,听闻当时场面惨重,具体是怎么样她并不了解,只知道惨叫连连,血腥连连。

月红见刘肇沉默,痛声又道:“班固大人的家奴没买一畜生官的面子,连班固大人也难逃冤死狱中,那些狱卒私下之为何不是陛下之纵!因为你们自认为关在牢里的都是大恶之人,都是该死的,却不知是该抓的没抓,抓来的却皆有顶罪之徒。”

她心下沉默,牢中有多少冤案?月红吼道:“有罪的人有点银子就变成没罪了,最后受罪之人出来找其报复,竟却还劝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呸,该放下屠刀的不是那复仇之人,而是那起先本就造恶的恶徒。”

众人沉默,她瞅着月红动了动唇想要起来,却见刘肇神情不好,心知月红刺痛了刘肇。

她知刘肇用心想要管好大汉,好好治理好这个国家,让这个国家的子民幸福,让子民觉得他们的陛下,是个令人敬仰又举世无双的大汉天子。可许多事从一开始时,仿佛就已经走错了路,王室间的仇恨不断上演,你满足这个人就意味着另一个人不服,凡事很难做到两全。

刘肇垂眸沉思半晌,出声道:“朕已经为班固还冤,也让陷害他的人受了惩治。”

月红冷笑,嘲弄道:“哈哈,是,反正人死了,能换回个好名声,总比什么都换不回来强,陛下杀了那些人,最后发现这事错了,就再送上点安慰,别人就该感激啼淋,是吧?我高高在上的陛下?”

刘肇含怒抬眸,厉声道:“普天之下所有的事岂是朕皆能详了的,普天之下所有人的个人恩怨都怪到朕的头上,朕有千万条命也不够你们砍的,你又有什么权利来责问朕,给你三句辩解机会,你不好好辩解却瞪鼻子上脸,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东西?”

月红扭扭曲曲爬了起来,郑众忙上前揖礼道:“陛下,让奴才将这些人押下去,以免污了陛下的尊耳。”刘肇摆手也已是不想再听。

月红扬嘴一笑,突然往一旁冲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大殿壁墙上,众人目瞪口呆,万万未能料到月红会是此举。抓住郭鸿的两太监一时手上失了力,郭鸿便逃了两人的挟制,上前冲去搂住了月红,嘴里喊着:“歧儿他娘,歧儿他娘,你醒醒,醒醒。”

她看在眼痛在心里,月红睁开眼,伸手抓住郭鸿的衣裳,死不瞑目道:“妾身——现在明白一个事实,伪君子比小人更可恨更可恶更——阴险,咱们从一开始——就该选择当伪君子而不是真小人,何至于现下变成如今——处境!”说罢手垂了下去。

郭鸿搂过月红嚎滔痛哭:“歧儿他娘,歧儿他娘啊。”悲痛的呼唤声在殿内升沸,似海水浸漫大地之间,可让云动之景消失于无神之迹。

悲痛的力量有多大,震憾的力量就有多强,令人反醒的力量就有多强,或许月红也没有错,错的只是如月红讲的那般投错了胎而已,所以从一开始就被人欺凌,从而走上一条复仇的道路,也无所谓是否考虑到会牵连到无辜之人。

郭鸿却在下一秒,猛然将头撞向了旁边的墙壁,令众人措手不及,任那刺鼻的血腥味更加浓烈,提醒着悲剧或许也要用圆满才可以结果。

郭鸿搂着月红的手依旧未放,最终与月红缩成一团,望着月红惨笑说:“其实咱们最错的,是明知对方是小人,就不该以为可以互利而往,也就不会落到最后被其所害。”抬了抬眸,望天道,“歧儿,爹下去陪你娘了,你娘她怕黑,有个伴总会好些,我苦命的孩子,你不——。”说着却没了音。

她侧开眼去,眼泪却刷的落下,心中酸涩异常,是为那离去时对孩儿的不舍,就如曾经父亲离去时,她心间悲痛不鸣与不舍般。

只是悲欢离合却总在上演,玉儿捂住脸不信地瞅着这一幕,刘肇沉默不语任血液四泄,郑众忙示意其它人将两人尸体拉走,几名小太监处理着殿内血迹,月琴想着月红的话,突然侧开眸去垂泪,似乎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刘肇握住她的手,语气有三分悔意道:“朕刚才该让人拉走他俩,才不会让你又见了这污讳之物。”

她擦掉眼泪勉强笑笑,想着两人所言幽幽道:“他们让绥儿想起圣人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又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在世为人不识真小人与伪君子,被其所害时为时已晚,绥儿从他们身上也算是了解一二,也不算是坏事。”说完瞅向跪在地上的樊丰。

樊丰发现后忙叩首道:“奴才虽然冤枉,可奴才的命本就是陛下的,奴才死也不会死在贵人面前,不会脏了贵人与陛下的双眼。”

她皱了皱眉,两人到最后言语时都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即便两人心有不轨可两人也没有那样的本事,此人不是沉府内就是还有后招,看了一眼远处还在清除血迹的太监,垂眸喃喃道:“陛下,不管此人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绥儿这殿里实在是不想再死人了。”

刘肇将她神情一收于眼底,侧开眸去盯着樊丰打量,淡淡道:“将此人贬去做粗重的活,留他一命不许他再到朕面前,至于刚才他讲的两人,郑众你好好查查,看情况再处理。”

郑众上前领命忙回:“诺。”

郑众领着玉儿等人退下,婉清坐到她身侧,刘肇望着她问:“皇权之下为活命斩杀亲人,在别人看来同样是畜生所为,月红这话还是有道理的,绥儿是不是也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