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宫妃怨邓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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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守孝三年物是非,君意决绝迎宫门(2)

蔡伦微怔,灿灿一笑回:“蔡伦本就是一直服侍陛下的。”

她扬眸满是含笑,转而又问:“即然公公开口,何不告诉邓绥实情,如果公公不便回答,那邓绥只问公公,陛下是从何时起,开始逃于公公眼皮之下?”

蔡伦垂着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失声一笑回:“真要说的话,应是从永元元年六月时分,也就是宋大贵人那年忌日前后开始,事后蔡伦也是不知不觉——。”尴尬一笑说,“其实七小姐能入宫服侍陛下,会是七小姐的福气,当今陛下是人中之龙,别人求都还求不来的。”

她心下算着时间,那一年刘肇早就说过,能让大家暗自聚在一起忌宋贵人,皆是蔡伦送给刘伉的礼物,而刘伉也说这个礼物是刘肇周旋而来。看来刘肇不是简单的宽慰兄弟之情,本来此前蔡伦查出窦宪杀刘畅之事,就多让窦家人对蔡伦有意见,刘肇就正好借了此机,在给众人彼此下着套,一边给济南王、阜陵王、太后设局的同时,还一面给清河王、千乘王,甚至连蔡伦也给设了局,这样精于算计的人,何尝又不令人惧怕?

思及这一切,心底的寒意已是一片幽然,唯有勉强送上温润的笑意,问:“宋贵人两姐妹、梁贵人两姐妹可是福气?”

蔡伦微怔,灿灿一笑,尴尬说:“七小姐闻多识广,与先帝四位贵人不可相比,再来当今陛下与先帝,更是大有不同。”

她只觉心间疲惫,秧秧屈了屈礼:“谢公公,请公公代邓绥向大长秋郑众大人问好,将来入宫定是要麻烦到他,望邓公公能记着邓绥与其家人有缘的份上,将来入宫后多多关照邓绥。”郑众除窦有功,被刘肇已经升为了大长秋,大长秋是掌管后宫的总管,位高权位只屈几人。

蔡伦微笑回:“蔡伦一定将您的话带给大长秋郑众大人,蔡伦回去复命,告退。”

直至蔡伦走远,她方觉体内寒似冰,狠狠紧闭双眼,婉清不安问:“小姐刚才是向蔡伦证实什么事吗?”

她睁开眼来,嘴角泛出一丝苦涩,回:“刘畅与太后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是了无声息收场,我早就猜测过可能是陛下干的,可最后我却选择不相信是他,皆因他在朝堂之上,对太后与众臣的态度,是那么的纯真妙曼,哪是这般有谋略之人。”

母亲妙漫身姿不安走来,拉了她的手在怀,温声提醒:“从陛下一夜除去窦家势力来看,绥儿早该肯定这点了。”

她瞅着恍忽的人影,出神回:“是早该肯定了,只是心里还想要证实一些别的,又怕自己给遗漏了什么,总觉得还有不少事是女儿有所遗漏的,如今女儿是每走一步惊一步。”

婉清在身侧忙宽慰劝说:“其实陛下即便是善于谋略攻于心计,可是除窦家还有郑众等人出谋划策,听闻郑众这回可是出了相当大的力。”

她嫣然一笑,笑意里有一抹苦味,抬眸提醒:“你也不看看郑众是何时被陛下调回宫中,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被调回宫,蔡伦刚才还说是不知不觉的,从一开始陛下就是早有预谋的,出奇不意才让人防不胜防,伴在身边有理也会变成没理,惹来祸事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婉清娥眉垂下,顿时忧心不已,母亲亦是心疼盈盈似水,姐姐凤眸微泛歉意,走过来感激瞅着她。她心间是五味杂陈,郑众素来心有计谋,这本是众所周知的事,马家素来善战亦是众所周知的事,再来马家又是先帝舅父之脉,冯家与几位公主家更是不用说,可天子就仅用了天子这一身份,就让这些人誓死跟随,权斗一启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之事,这些人可都是在拿命做事。

守孝的日子继续,众人皆是该活继续如何活,红白之事,嫁娶之礼,天地续转,唯她独鸣。

刘庆娶了左大小娥,听闻很是宠爱小娥,刘肇事后还主动让耿姬与刘庆结了亲,听闻是耿姬自己提的要求。牟平侯府为除窦出了不少力,虽然耿家也有不少人因为窦家之事所牵连,可是牟平侯府一门却是荣耀升辉。

此前那窦家被霸去的王妃之位,也随着窦家的落败而换下,加上窦家小姐本就没入府,亦不算清河王的人,现下的清河王妃便是身份荣尊贵的耿姬,左大小娥同为妾室,没多久小娥就为刘庆生下了一子,取名刘祜,只跟着没多久,小娥与大娥皆死。

时间如星辰陨落,光阴似流水无情,仇恨如血理不断,生命似梦幻消失。本应刘肇赢了,天下定局皆是有所转变,可是所有的一切,就似重新再次开始,争斗依旧剪不断理还乱。

刘万岁自从千乘王刘伉死后,刘万岁就被封为广宗王,还有先帝最小的女儿刘吉,跟着也被封为阴安公主,只是到了九月时分,刘万岁在广宗王府里足掉到水池里,下人将其求起来时已经晕迷不醒,事后治不了没多久也就去了,阴安公主刘吉也跟着像舞德公主刘男一样人间蒸发。

阴婧进宫没多久被封为贵人,平邑公主刘王紧跟着出嫁了,红白喜事自是都有,永元五年十月,除窦宪有功的太尉尹睦死了,且府中发生血案。永元六年正月,除窦宪有功的司徒丁鸿也死了,随之当年五月,城阳王刘淑跟着也走了,一连串的死亡,即便伴着平邑公主刘王孩子的出世,也未能将那阴沉的气息有所缓解。

窦太后虽然风光不及以前,可是郑众该给太后的礼数也没少。她守孝三年,一晃三年就过去了,转眼她已入了十六岁的门,因为三年的守孝她连命差点没了,如果不是婉清与玉儿一直守着她,只怕她真要跟着父亲去了。

她真因这番折腾而去,刘肇想来也不会真的让姐姐入宫,可是只要她还活着,她不进宫姐姐就必须进,她没有勇气去死,也断断不能让父亲付出了生命后,她竟有这轻生的念头,所以她要好好的活着。大哥说她的早惠是个错,说得一点错也没有,过于早惠自认聪明,最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人玩愚蠢之人无趣,玩聪明人胜了才有趣,因为这样满足感、自豪感会更大于常。

永元七年十一月,守孝期已是完满,母亲为她打理好了一切,让她在床上躺着好好养着,婉清与玉儿为她梳妆时,她快要认不出镜中的自己。枯瘦如柴,面色肌黄,两眼无神,这让外人瞧见了,还指不定以为她是哪里来的难民。

窗外已下起了鹅毛大雪,那冰雪洁白的世界,似水纯静般映入人眼眸,带着冬日的高傲与孤冷,混进她早已冰冷如雪的心底。婉清与玉儿在房间里点了许多的炭火,让她的房间倒是异常暖和,久违的房间她许久未回,房内的装鉓没换,照常是那般一尘不染,可见屋子里有人常打扫。

婉清与玉儿将她的守孝妆换下,为她打理好床铺,扶她躺到床上,婉清跟她细说:“选采女一事已经开始了,虽然这次陛下没有额外提及小姐,但此次小姐依旧在采女名列之中,这过了冬后就要直接入宫了,小姐心里有个底才好。”

玉儿瞅着她不安,粉嫩的脸被炭火印得通红,不放心道:“只是现下小姐这般模样,到时候怎么可能赶得急?”

她笑笑回:“赶不急才好。”

突听一阵急促脚步声,檀月风风火火跑进她房间,身上还带着未及融化的雪花,两眼慌张说:“小姐,陛下带着几位王爷一块来了。”

她心下一惊,准备起来时,跟在檀月身后的一群人,早已经到了门口,檀月赶紧退至一旁,玉儿与婉清也赶紧退至床侧。她看到刘肇、刘庆、刘寿、刘开、刘王、耿姬,还有那个给她印象深刻的冷血,这样的组合出现在她眼前,让她想起那日在刘伉私宅之日。

那时欢笑声一片,时光就像在昨日,浅浅划过一丝痕迹,却早已是一去不复返,刘肇宇眉间流露出的威仪更盛,丰神云朗,如星光闪烁的眸子越发深沉,如两颗黑珍珠般闪亮,让人瞅着就心生敬畏。

刘庆、刘寿、刘开皇家风范十足,更有了王爷的气势,一行人的到来,那阵势足够让她不顾其它,只想跪地就拜,无奈她无力起床。

母亲与几位哥哥跟过来,进屋后恭敬的站在一旁,姐姐邓燕同妹妹****没有出现,给她一种刻意躲避的感觉,她撑着身子准备起来,刘肇却停在那里,远远地瞅着她,眸中隐隐含怒道:“不用了。”

刘肇话一说完,其它几位王爷也显然查觉,她领旨谢恩道:“谢陛下。”

刘王迎上来,略带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劝说:“快躺好了,这大雪天的别再冻着了。”她温婉一笑,只怕那苍白的笑容亦是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