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还是原来那个扎着两个小辫,一笑就咧嘴的姑娘。那些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一个一个走到她的面前,对着她笑。她也浅浅地笑着,感觉命运是如此的温柔残酷。她的心脏提醒她要哭,但她还是笑着、笑着,用笑容代表了所有想说的话,用笑容湮灭了所有的过去。
这就是一场梦啊,只有梦里才能奢侈地拥有逝去的。
小故微微地动了动眼皮,然后,睁开了眼睛。窗外,是夏季,这里是夏季,真好啊,她望着洒进屋里耀眼的阳光,它温暖了一具具冰冷的躯体,蒸发要掉下来的无数眼泪,让所有疲惫的人有勇气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姑娘,你终于醒了。”驻着神杖的年轻村长道。
我,醒来了?
小故笑了,张开嘴却发现喉咙干哑地不行。
村长拿起一碗清泉,细心地喂了下去。
“谢谢……”小故感觉好多了,“这里是……”
“这里是大悲村,我是村长。”年轻的村长微笑地说,“姑娘且好好休息,一切疑问自有解答。”
小故真的就在大悲村里住了下来,她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一丝倦怠。倦怠非生即死的绝对,倦怠想见而不能见的心情,倦怠了痴迷爱恨和一切强烈的情绪。
大悲村是真正的与世隔绝,三面皆山,还有一面是狭长的幽谷,不知通往何处——那里,也是大悲村的禁地。听说幽谷深处住有野人,传闻如是,也没有人想要去求证。这里真是一个宁静的地方,连空气中都飘荡着让人安宁的气氛。小故整日坐在屋前晒太阳,只觉回忆一天比一天淡薄,那欢天喜地的快乐和素日沉淀在心中的隐痛,都如阳光绵延悠长,再如清风自在飘散。她不再如冰中火焰,冷而自伤。她现在的心情犹如阳光下的一棵大树,因为有永恒的照耀和滋润,所以永恒地微笑自如。
大悲村的村民都很友好,他们的友好自然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小故就已经是他们的一份子了。她来去自如,她和他们分享喜悦,她像他们一般、属于这里。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她不可以触碰他们的神明之花——绿色的长茎,尽头开着一朵弦月似的白色花朵——他们称之为‘纯洁之花’。
在她养伤的期间,曾有一双眼睛望向她又飞快地消逝。她知道那是小公子,她此行的目的。但她没有动,因为时机未到。
她的伤一天天好了起来,她曾经去过自己摔下的断崖,那一摊血迹,让她怀疑自己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村长只是微笑,他说人的命运犹如天上星云轨迹,你看着好像颗颗都一样,但它们自有兴起和陨落。你既然来到了大悲村,便就是你的命运和大悲村的命运使然。小故又说起醒来之前做的那个梦,年轻的村长沉默了一下子,只说了句逝者已逝。
小故不再相问。有些问题,有没有答案其实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