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你可一个都救不了了……”十三的声音飘进颜笙的心里，让他忍不住迈开了一小步。那一步，是初晴所在的方向……
初晴倔强地看着他，而夏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曾经有人跟她说过，女人要适时地软弱，一味地坚强只会让你的男人心安理得地辜负你。他会认为你已经足够坚强，而另一个人却柔弱地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初晴始终学不会适时地软弱，虽然她的内心可能比另一个女人要柔软地多。她就像一只刺猬，竖起自己尖锐的刺来保护最柔软的内心，到头来却总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我那个堂妹，应该还没有给你完整的古书拓本吧……”十三的声音在颜笙心里淡淡地响起，让他刚迈出一步又停止了。
初晴笑了，这笑容里飞扬着两千多个白天黑夜、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但其实，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初晴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月光更亮了……
仿佛是猎豹捕捉猎物的那一刹那，颜笙身形一动、快如闪电般救下了夏羽，同时左手月轮一亮，银丝缠住了下坠的初晴。感受到月轮那头传过来的重量感，他的心才落回胸腔，那一刹那他几乎感受不到心脏的存在了。
他放下夏羽，爬到虚空边缘，想要将初晴拉上来。石台上的十三笑了，仿佛终于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眼里盛满了笑意。只是他的笑容，却如同死亡之神，带着浓浓的讥讽和深深的怜悯。
当神说你只可以救一个人时，你是无法救第二个人的……
初晴看了一眼腰上的银丝，另一头，是颜笙那张自己曾经全心全意爱了两千多个日夜的脸。他那张好看的脸终于不在高贵冷漠，一如万年冰山、坚不可摧。他慌乱，眼眶里也有了泪意。
每个人都是这样，明明知道有些东西对自己很重要，却因为它们无处不在不会离去而忽视，一如空气、一如爱人。他总以为，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在自己的视野里，只要她还爱着自己……他总不会失去她的。
初晴对他笑了笑，笑容里沾满了落寞的尘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仰视他、追逐他，从来都没觉得累过。以为命运终究会被自己感动，然后成全她这个小小的、唯一的心愿。却从来没想过，他的心，那么难以捉摸、难以守护。
颜笙，你爱过我吗？如果爱过，为什么要离开我？如果不爱，现在为何又拉住我？
时光不再，无以回头。
初晴伸出另一只手，一点一点解开了绕在腰上的银丝。
再见，颜笙。
“……我可能会遇到危险，也可能控制不住地想要见你，但是哪怕我要死了，也请你站得远远的，不要靠近——这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了。”
颜笙呆了，玉一样的容颜之上，眼泪一滴一滴坠入虚空，他却浑然不知。他的脑海始终回荡着她的笑容，像风中飘絮雨中浮萍，飘飘荡荡，无所依从。
他从来不知她伤得这么深。只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
九幽十八狱，
狱狱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