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离还是嘴硬，“别妄想我原谅你。”
他说，“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明天我便要回龙宫了。”
“你……不送我去震云塔了吗？”
“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震云塔。”
“那你……不怕我再危害人间了吗？”
“你不会。”
“我会。”
“若是……若是你危害人间，所有过错，便由我来承担。”
千离听着这句话，心里一暖，侧身看着他，叫了声“龙业哥哥。”她不再叫他臭龙，因为这世上有个人肯为她的所有过错承担。
仅仅因为这句话，千离放下所有成见。
他跟着侧身看她。
四目相对，她温暖笑了笑，“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就算我的命只能用来救人，就算所有人都想我死，可是我会用尽一切努力活下去。所以，谢谢你救了我。”
他听完也跟着笑了笑，“我早就猜到了。”
“我之所以会跟你说那些恨你的话，只是想让你心软，不要捉我去震云塔。顺便让你带我来见母亲。我知道你一定会，因为在云端的时候，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肯出手相救。”
“你利用我……”
“我本意是来干掉她。”
“…………”
“可是龙业哥哥，用石剑差点劈死她的那刻，我突然……突然不想她死，尽管她说了那些话，尽管她杀了我，可是我不想伤她。是不是因为太喜欢母亲，喜欢得太深太深，所以把恨也淹没了？！龙业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好傻？”
“你绝不会后悔今日所为。”
“那龙业哥哥……你说若是我危害人间，所有过错，便由你来承担。这个约定，一生都有效吗？你以后还会保护我吗？”
她拐弯抹角，只是想要他一个承诺？
“可这天下，没有谁能真的护谁一个周全。”
“你一定行。”
“我……”他略略迟疑，盯着她的眼，笑容越来越灿烂。
龙业往后的生生世世都会记得，有一个姑娘在湛蓝的星空下叫他龙业哥哥，要求他保护她。而他不管过了多少年，度过多少虚空岁月，依然记得当初自己回答千离的字字句句。
他笑着说：“我会。”
龙业多年后才知道，自己当时一句不经意的承诺便承担了她生生世世。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祸害天下，她的一切一切，他一一承担了下来。他那一刻竟忘了妖仙有别。
原来这世上有种承诺，你应了，便是生生世世的代价。
天色越来越暗，蓝色的星空渐渐被黑色替代，星星也开始争相亮出。而星空下的广场已经鸦雀无声，唯有两个人以地为席，面对宁静的世界，连睡梦里都特别甜蜜。
村庄因靠山而立，早上便被雾色所弥漫，龙业一直住在龙宫，大多时都在天上腾云驾雾。他从不知道从人间看着那浓雾弥漫是那样美好，他躺在千离身边，睁眼看着雾气一点点褪散，看着太阳一分一分跃出，感觉很宁静美好。当不久后，他身处寒潭，面对暗无天日的黑暗与冰冷，分分秒秒想到的便是与她躺在天地间看星空，看日出，看迷雾褪去的美好时光。
他不管她听不听到，起身说，“我要回龙宫了。”天庭惩罚分明，他救妖已属不对，再跟她纠缠下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千离立马一跃而起，问他，“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
龙业看着身旁的她，侧脸含笑问，“你舍不得我？”
“没有啊，只是……只是想问问罢了。”
“龙子出龙宫，上到时辰，下到期限，便是我父皇说了算。父皇说何时出龙宫，能出几天，他说了便不能违背，不能犯错。而今日便是我的归期。”
“哦。”千离失落地低下头，闷闷不乐。
再怎么舍不得，也是要分离的。
他说，“我走了。”
他身体白光一现，立刻消失在她面前。千离看着空中腾云驾雾的身影，不知为什么自己会难过，其实他们相见没多久，初见都是你争我斗。她一边跑向他，一边大喊，“龙业哥哥，别忘了我们的承诺。你答应会保护我。”
龙业看向她，亦大声回，“但愿相见有期。”
“我不要但愿，我要一定。”
“…………”
“龙业哥哥，是你把我祸害成这样，你不能不管我。你答应过保护我，所以你一定要回来见我。我会等你，我会一直一直等你，不管天荒地老，不管海枯石烂，我都会等你来见我。”
天怎么会荒，海怎么会枯，地又怎么会老？
“傻丫头。”龙业微笑，最后再看了她一眼，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