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如何应她，心里知道她是不想他为难。
可她怎么会这么傻，甘愿将自己溺死在海里。
她身体一个哆嗦，说，“不知为什么又冷了，龙业哥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龙业盘坐在地面将她抱在怀里。
她虚弱无力地躺在他怀里，视线渐渐模糊，“龙业哥哥，我不能害了你，原谅我以前那么无赖，老是戏弄你欺负你。”
“我不怪你。”
“本来我就是个死人，是龙业哥哥救了我。龙业哥哥……这辈子能认识你真好……”
真的好吗？
如果没有他，她就不用承受两次死亡的恐惧，不用落得灰飞烟灭连轮回也无望的下场。
她看着他，露出灿烂笑容，“能死在龙业哥哥……怀里……再无遗憾……这样……真的很好……龙业哥哥……请你一定要记得去找我娘亲……告诉她……告诉她……我……我还活着……叫她勿再挂念……”她缓缓闭上双眼，双腿双手都在消失，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这个唤她龙业哥哥的女妖就这样去了。
这个一开始让他觉得麻烦的小妖用一种自杀的方式成全了他。
她才十几岁，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可就这样结束了。
灰飞烟灭，连轮回也无妄。
他说过要保护她，以后会一直一直保护她。他答应过的，可结果却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龙业抱着怀里的人，心酸到掉下眼泪。如果当初不是他大发善心救了已经死去的她，她就不用遭两次死亡之苦。如果当初他不是想带她去见她娘解开心结，就不会把她载回那村庄，就不会遇见钟钧。
如果当初……
太多的如果回想起竟然全是他造成的。
原来从一开始，他跟她之间便错了。
是他给了她希望，又把绝望推给她。是他给了她生存的勇气，却又不愿把生存的机会给她。
这一切全是他的错。
龙业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右手掌往空中摊开，一把宝刀横在他手心。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挥起宝刀朝他的头顶割去。
“业儿，不要——”
南海老龙王出水面只见到了这一幕，他最为喜欢的大儿子手持宝刀割向自己头顶的龙角。
龙角一断，便再也长不出来，必定成为四海之笑柄。
老龙王想飞过去阻止，却始终迟了一步。
龙业已经毫不犹豫地割下龙角，并把龙角端在手心化为血水，喂给了怀里的千离喝下。
老龙王看着这一幕脚都软了，那是他的大儿子，最最喜欢的龙业孩儿么？老龙王不敢相信他的孩子会这么傻，会为了一只妖孽割下龙角。
老龙王呆滞了半响，才试探地叫了声“龙业”。
龙业转过脸看着他，叫了声，“父王。”
老龙王听到那声父王，脚发软地往后退了几步，他多想这不是真的，他多想那不是他的孩子，他的龙业。老龙王看向他怀中的妖女，难过喝他，“龙业，究竟是什么让你不顾一切帮这只妖？？”
当龙业被天庭用雷电击穿全身龙鳞，打入幽冥水潭关押，当他在数年岁月间努力回忆这一幕，依然不知道应该给什么样的答案给父王。
多年以后的龙业或者想过，当初的不顾一切只是始于同情，甚至割龙角喂她，也可能仅止于同情而已。
这中间并没有掺杂半分其它感情。
可又是怎么样喜欢上的？
他自己也给不了答案，那答案太难，因为他跟她之间，连回忆里的点点滴滴都是痛。
龙业看着发怒的父亲不敢说话。
老龙王已经怒发冲冠，提起手掌就劈向龙业怀里的千离。在他看来，只有这女妖死了，只要这妖孽消失于天地，他的孩子才会恢复正常。
龙业立刻抱起千离，身体不断在沙滩上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