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云端救她开始，就已经失去控制，就算神仙也无能为力。神仙能控制凡人的身体，能操控天地变数，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可却无法控制世间的七情六欲。
他决定实话相告，“千离，那日我用龙角救你之后便回了龙宫。我跟我父皇许下承诺，若再跟你纠缠不清，便甘愿被击穿全身龙鳞，关入幽冥水潭万年。”
“幽冥水潭……万年……”
“对，幽冥水潭，世间最阴寒之地，万丈深的冰寒水底。传闻那里寸草不生，寸光不见，无任何生物，比地府还要阴冷万倍。”
“所以龙业哥哥才会躲着不见我，所以龙业哥哥以后都不会再见我……”
“你我始终仙妖殊途，纵然可以勉强下去都不会有好结果。”
“龙业哥哥……”千离痴痴唤他，已经让这个消息完全击溃。龙业不忍再看她，更不忍再说下去，转身欲走。千离疾步上前抱住他的腰，将脸紧贴在他的后背，流泪问，“如果千离愿意跟龙业哥哥一起被关幽冥水潭万年；如果千离不管是魂飞魄散，还是永不见天日，都愿意跟龙业哥哥在一起；如果千离愿意被雷电击穿全身，愿意永远陪着你……那你是不是可以接受千离？”她的请求渺小而卑微，他却犹豫了。
云端救她，他没有想过后果；割龙角救她，更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可这一次龙业开始犹豫。
她愿陪他万世孤独。
还有什么比这结果更美好？可他……不舍。
龙业掰开她的手转过身，神情凝重，一言不发。
千离委屈看着他，手指朝空中一扬，一支毛笔端端正正摆在她掌心。她将毛笔往空中一抛，毛笔在她额头自动写字。龙业看着她额头的几个大字，凝重的脸上慢慢泛起了笑容。
她额头上端端正正的四个黑色大字：死人一枚。
龙业忍不住伸出手指抚摸她额间的四个大字，笑容清浅地问，“你是死人一枚？”
千离用力点头，“龙业哥哥如果不要千离，千离就变成死人一枚！再说了，天规可没规定神仙不能跟死人在一起，死人应该是超脱三界六生，不属于任何生物。”妖就是妖，死人就是死人，就算她硬生生将自己说成死人，也改变不了妖的命运。龙业对她的歪理谬论选择忽视，对他来说，眼前这个女人太过可爱美好。他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好。
龙业笑道，“那我便陪你几天。”
“几天啊？”她满脸期待。
“一天。”
“…………”千离满脸委屈地摇头。
“三天？”
“…………”千离楚楚可怜，眼里更是蓄满了泪，仿佛随时要掉下。龙业郁闷得很，“那你想我在这里呆多久？”
“我在皇宫整天被小道士毒打欺悔，他整天说要将我灭掉，让我魂飞魄散再也见不到你。最后甚至还说要使道法逼我嫁给他做娘子。我为了见龙业哥哥被小道士百般虐待，可龙业哥哥只陪我三天……”
那时在南海龙宫镜水池，龙业听到的可是另一番光景。好像是某人想要抽死小道士……
“五天？再长便会被父皇知道。”
“行，那便先呆五天吧。”她心里已经打定如意算盘，到时变成一颗小石头跟着他下龙宫，这样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天边的残阳渐渐被天线淹没，悬崖边忽然伸出一只胳膊。那胳膊很卖力地举高，想让崖上的人看到。千离三步并两步跑过去一看。小道士东辰正费力地攀住悬崖边。东辰看到千离，立刻笑了起来，用单手攀住边沿，另一只手伸向她，“拉我一把。”
千离瞥了眼龙业，蹲下来压低了声音，“凭什么？”
东辰哭笑不得，“石头，你怎不能见死不救吧？你虐待小道士百遍千遍，小道士依然不顾生死救你。单凭这份情意，你现在只能搭把手。”
情意……这两个字让千离阴侧侧发着笑，手掌空中一转，指尖捏着一抹细长的缝衣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