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中期,云阳成为皇家重要祭祀中心之一《汉书·地理志上》:“云阳,有休屠、金人及径路神祠三所,越巫祠三所。”汉武帝元鼎五年,“立泰畤于甘泉,天子亲郊见,朝日夕月”。元封二年,又“作甘泉通天台”;在位期间又多次“幸甘泉,郊泰畤”(《汉书·武帝纪》)。,又因甘泉宫所在,曾为帝王常居之处,取得有时得与长安并列的作为第二政治中心的地位,于是有“云阳都”之称。云阳甘泉又以直道交通之便,使得行幸此地的帝王,可以直接了解前线军情,就近指挥,控制北边军事局势。《汉书·文帝纪》:文帝三年(前177)五月,“匈奴入居北地、河南为寇。上幸甘泉,遣丞相灌婴击匈奴,匈奴去”。汉武帝十数次行幸甘泉,即包括元封元年(前110)“行自云阳,北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北登单于台,至朔方,临北河,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余里,威震匈奴”,“还,祠黄帝于桥山,乃归甘泉”以及同年“东巡海上,至碣石,自辽西历北边九原,归于甘泉”(《汉书·武帝纪》)。于是,西汉王朝努力动员民间运输力量以充实甘泉仓。《史记·平准书》:
令民能入粟甘泉各有差,以复终身,不告缗。他郡各输急处,而诸农各致粟,山东漕益岁六百万石。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诸物均输帛五百万匹。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
甘泉仓积粟可以通过直道,及时输送北边以补充军需。
畿辅大仓京师仓、太仓、甘泉仓等,都是国家粮仓,有关储运组织均由中央机关统一管理。据《汉书·百官公卿表上》,治粟内史(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农)“掌谷货”,其属官有太仓、均输等五令丞,郡国诸仓农监也归属于这一系统。
《汉书·百官公卿表上》:“治粟内史,秦官,掌谷货,有两丞。景帝后元年更名大农令,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农。属官有太仓、均输、平准、都内、籍田五令丞,斡官、铁市两长丞。又郡国诸仓农监、都水六十五官长丞皆属焉。”《通典·职官八·诸卿中》:“太仓署于周官有廪人,下大夫上士。秦官有太仓令丞。汉因之,属大司农。后汉令主受郡国传漕谷,其荥阳敖仓官,中兴皆属河南尹。历代并有之。”然而以具体史例考察,中央诸仓储运管理体系其实相当复杂。前引《九章算术·均输》“程传委输”,“载太仓粟输上林”算题,有的学者就理解为“上林苑中有上林苑的均输之事,当即归水衡都尉之均输令管理,其与大司农之均输令是各执其事的”安作璋、熊铁基:《秦汉官制史稿》,上册,213页。。两部门之均输令与大司农太仓令之间,职权分割当然也有严格的规定,只是我们今天因资料条件所限,对当时制度的认识难以十分明了。
《汉书·王莽传下》记载,邓晔、李松等部入关击王莽,“共攻京师仓,未下”,遂绕行西进,“时李松、邓晔以为京师小小仓尚未可下,何况长安城,当须更始帝大兵到。即引军至华阴,治攻具”。可见京师仓具有较强的防卫能力。起义军在京师仓以西“降城略地”,“所过迎降”,似可说明京师仓防务之坚固,在这一地区可能仅次于长安城。
宣帝朝名臣张敞从政履历中,起初“本以乡有秩补太守卒史,察廉为甘泉仓长,稍迁太仆丞”(《汉书·张敞传》),可知甘泉仓置“长”,与太仓主管首长称“令”相比,等级规格稍低。自秦代起,县廷主官以万户上下分别设置县令和县长。《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县令、长,皆秦官,掌治其县。万户以上为令,秩千石至六百石。减万户为长,秩五百石至三百石。”中央部门属官,排列序次也以“令丞”、“长丞”为先后,或称“令长丞”,“长”秩次低于“令”。
秦地历来有重视仓储建设的传统。多随葬陶制仓囷模型是关中地区秦墓的文化特征之一。戎王使由余到秦国考察,“秦缪公示以宫室、积聚。由余曰:‘使鬼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亦苦民矣。’”(《史记·秦本纪》)秦王朝强敛关东物力以充实秦地积聚,刘邦入关之初,就注意到其“仓粟多”的物质基础。《史记·高祖本纪》:“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人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人。’”娄敬建议刘邦定都关中,以为“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称秦地为“天府”始于战国策士。《战国策·秦策一》: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曰:大王之国“田肥美,民殷富”,“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蓄积饶多”是号称“天府”的基本条件。高诱注:“府,聚也。”所谓“仓粟多”,所谓“蓄积饶多”,是与“秦自四境之内”存在所谓“长者”(《战国策·魏策四》)这种职业运输人员所体现的对粮运的特殊重视分不开的。汉初仍推行所谓“强干弱枝”即剥夺其他地区以充实关中的政策,于是关中畿辅大仓依然“蓄积饶多”。《史记·大宛列传》记载,汉武帝为了“览示汉富厚”,曾“令外国客遍观各仓库府藏之积,见汉之广大,倾骇之”。很可能组织外国客人参观了太仓等国家粮仓。
京师仓、太仓、甘泉仓等畿辅国家粮仓积谷大多远输自关东,基本用于支应京师消费和西北军备,极少可能向东回流。即使所谓“开禁仓以振贫穷”(《史记·三王世家》)中“禁仓”包括这种大型国家粮仓,用于“振贫穷”的仓粮东运的数量也必然是极其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