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汉交通史稿(增订版)(当代中国人文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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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秦汉内河航运(四)

历史上规模空前的水战——赤壁之战,就发生在这一带江面上。《三国志·吴书·周瑜传》说,“刘表治水军,蒙冲斗舰,乃以千数,(曹)操悉浮以沿江”,“船舰首尾相接”。而孙权、刘备联军亦有“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周瑜、程普、鲁肃等水军三万”(《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

《水经注·江水二》说,江陵今城,“楚船官地也”。江陵地区曾经是楚文化的中心,又是当时辽阔的楚地的水陆交通中心。江陵汉墓山土的木船模型,可以说明这一地区航运的发达和普及。江陵凤凰山8号汉墓以及可确定为下葬于汉文帝十三年(前167)五月的168号墓,都出土木船模型。168号墓木船模型与轺车、安车、骑马俑、奴婢俑等都置于头箱,似乎可以体现墓主对于出行的专好。8号墓“遣策”有文曰“大舟皆(?)廿三桨”,两侧各23桨,确实是较大的航船。“遣策”偶人籍所记“大奴×棹”内容者就多至6简。168号墓除木船模型外,还出土船工俑5。参见长江流域第二期文物考古工作人员训练班:《湖北江陵凤凰山西汉墓发掘简报》,载《文物》,1974(6);纪南城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发掘整理组:《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发掘简报》,载《文物》,1975(9)。江陵凤凰山10号汉墓出土2号木牍正面文字为“中舨共侍约”,背面书写“中舨舨长张伯”等人“相与为舨约”的内容。或以为所谓“舨”,根据字形构造以及简牍字义分析,意同“贩”字,大约是指从事贩运的合作组织。“贩”字从“舟”作“舨”,正符合这一地区多利用舟船往返贸易的实际。参见弘一:《江陵凤凰山十号汉墓简牍初探》,载《文物》,1974(6);黄盛璋:《江陵凤凰山汉墓简牍与历史地理研究》,见《历史地理论集》。

江陵汉墓出土木船模型所体现的实际应用的船型,与汉武帝推行算缗令时所谓“船五丈以上一算”(《史记·平准书》)的规格比较,述有相当大的差距。司马迁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关于巨富之家经济实力的叙述中有所谓“船长千丈”语,若以“船长五丈”计,当拥有运船200艘之多。民间如此雄厚的航运力量,很可能多集中于曾作为楚文化基地的江汉地区。

《史记·秦始皇本纪》: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行至云梦,望祀虞舜于九疑山,浮江下,观籍柯,渡海渚,过丹阳”。《汉书·武帝纪》:元封五年(前106),“行南巡狩,至于盛唐,望祀虞舜于九嶷。登灊天柱山,自寻阳浮江,亲射蛟江中,获之。舳舻千里,薄枞阳而出,作《盛唐枞阳之歌》”。盛唐在今安徽六安,寻阳在今湖北广济,枞阳即今安徽朴阳。“舳胪千里”,颜师古注引李斐曰:“舳,船后持柂处也。舻,船在头刺櫂处也。言其船多,前后相衔,千里不绝也。”秦皇汉武随行浩荡船队的巡游,无疑是长江航运史上盛事。孙吴经营长江下游。航运事业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史籍记载当时规模较大的运输活动,有赤乌十年徙武昌宫材瓦治建康宫(《三国志·吴书·吴主传》裴松之注引《江表传》)以及孙皓迁都武昌,“扬土百姓泝流供给,以为患苦”(《三国志·吴书·陆凯传》)等。

长江支流的航运在战国时期已经有初步的发展。《水经注·青衣水》引《竹书纪年》中,已可看到关于岷江早期通航的记录:“梁惠成王十年,瑕阳人自秦道岷山青衣水来归。”《华阳国志·蜀志》:李冰“穿郫江、检江,别支流双过郡下,以行舟船。岷山多梓、柏、大竹,颓随水流,坐致材木,功省用饶”。沫水“水脉漂疾,破害舟船,历代患之”,李冰于是“发卒凿平溷崖,通正水道”。秦汉时期,这些水道的航运历经开发整治,又达到新的水平。刘邦伐楚,萧何在后方给运军需物资,据说其中就有蜀汉经水路输送的军粮。《华阳国志·蜀志》:“汉祖自汉中出三秦伐楚,萧何发蜀汉米万船而给助军粮。”汉武帝时,曾试图开发褒水航运而未成功。汉安帝元初二年(108),武都太守虞诩“自沮至下辩数十里,皆烧石剪木,开漕船道”,“于是水运通利,岁省四千余万”,开通了嘉陵江上游的航道(《后汉书·虞诩传》)。处于沅水和延江上游的西南边郡牂柯之得名,据说也与航运有关。《汉书·地理志上》颜师古注:“牂柯,系船杙也。《华阳国志》云:楚顷襄王时,遣庄伐夜郎,军至且兰,椓船于岸而步战。既灭夜郎,以且兰有椓船牂柯处,乃改其名为牂柯。”

汉江航运开发较早,周昭王南征,就在泛舟汉水时意外丧生。《左传·僖公四年》:齐侯以诸侯之师伐楚,质问楚子:“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杜预《集解》:昭王“南巡守,涉汉,船坏而溺”。皇甫谧《帝王世纪》:“昭王在位五十一年,以德衰南征,及济于汉,楚人恶之,乃以胶船进王。王御船至中流,胶液船解,王及祭公俱没于水中而崩。”《水经注·沔水》载诸葛亮笺:“朝发南郑,暮宿黑水,四五十里。”有可能体现了汉江上游的通航情况。据《水经注·江水三》,江汉汇合处有所谓“船官浦”、“江之右岸有船官浦”,“是曰黄军浦,昔吴将黄盖军师所屯,故浦得其名,亦商舟之所会矣”。

里耶秦简和张家山汉简都有反映湘江和洞庭湖水道通航的信息。参见王子今:《秦汉时期湘江洞庭水路邮驿的初步考察——以里耶秦简和张家山汉简为视窗》,载《湖南社会科学》,2004(5)。《水经注·湘水》记述湘江上有船官:湘水“又迳船官西,湘洲,商舟之所次也,北对长沙郡”。长沙汉墓出土的木船模型,是体现湘江航运状况的实物资料。参见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长沙发掘报告》,北京、科学出版社,1957年8月。湘江又有地名称“关下”,郦道元以为“是商舟改装之始”。长沙走马楼简提供的资料,可以反映东汉末年湘江通航帆船的制作技术等级。参见王子今:《走马楼舟船属具简与中国帆船史的新认识》,载《文物》,2005(1)。

此外,《水经注·赣水》说,赣水有“钓圻邸阁”。《水经注·涢水》:涢水“初流浅狭,远乃广厚,可以浮舟栰巨川矣”。是知赣水、涢水等支流当时也可以通行舟船。

长江水系航运对于全国经济文化的作用当时稍逊于黄河水系航运,然而其发展显著促进了长江流域经济文化的进步,并且为以后全国经济重心向东南地区的转移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