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南看着信，看着少一个钩的南字，激动得差点当街哭了出来。
她攥着信，浑浑噩噩地拦了部计程车，直接打车回了家。她在家楼下上楼梯时，感觉每一步都那么沉，沉到几乎没有力气再走下去。她刚走到家，固话就响了，是于凯的来电显示。她接听的时候，于凯跟她简单说了下包工头的情况，大意是说肖副总不仅不帮忙，还火冒三丈地把包工头轰了出去。
于凯见她没有任何回声，疑惑地叫了声，“程晓南。”
她紧紧攥着固话机，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什么话也回不了他。
于凯出公司不见她，本来就查觉有异常，现在听不到回声，直接威胁，“你不回话，我就上你家去找你。”
“不要。”她急快地阻止他，努力不让他听到自己的哭声，努力维系那份镇定，“总监，你不要过来，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现在是上班时间。”
“也快到下班点了。”
“好吧，程晓南，我不跟你抬杠，我挂电话了。”
“等一下。”她突然就叫住了他，她一边流泪，一边说，“总监……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于凯听到这句话，反而愣住了。这是一份迟到六年的道歉，他厘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有痛有释然，可是没有一丝开心。
最后，她先挂断他的电话。
程晓南坐在沙发上，擦干眼泪后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她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她妈的声音，她声音十年多都没有变化，接电话的时候也是一直不变地絮叨那些生活琐事。
程晓南忍不住问她，“爸呢？”
她妈立刻接口，“你爸在呢，他就在旁边，你要不要跟他说话？”
程晓南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想起她看不到，急忙说了句，“好。”隔了一小会，才听到她爸的声音。她爸还是往昔的教师口气，“找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没有。”
程晓南的父亲是个退休的初中教师，在她记忆中的父亲永远沉默而呆板，固执而倔强。当年因为她妈没有给他生个儿子，所以他爸在她出生后，一直筹谋着要把她送人，最后因为奶奶大闹而拦了下来。长大后，她父亲慢慢接受两个女儿的事实，可还是改不了老师的脾气，会拿根尺子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两姐妹练字，所以她跟姐姐从小就模仿着父亲的字迹练得一手端正秀气的好字。
她父亲经常说，人的字可以概括人生，甚至影响前途。所以一根筋地让她们练好字，好遵循着他的职业，做个好老师。
结果他的美梦在她们两姐妹大学毕业后彻底落空。姐姐成了律师，而她程晓南做了无良的售楼小姐。
她父亲见她沉默，突然问，“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还没有。”
“可以去找一个。”
“我也想啊，可是没有人追我。”
“以前你姐……”她父亲好像有话想说，却停顿了下来，过了几秒，慢慢道，“如果没有什么事，那就先这样吧。”
她父亲也不再多说，直接就挂掉电话。
程晓南听着电话那头的茫音，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容易干了的泪，又再次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