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尊开门进来的时候,带进来一阵冷风,暮云桑吸了两口冷气,不免咳嗽了起来。
“听说夜鬼昨天巡夜回来后就在你房门口待了一个晚上。”
她微微一怔,她怎么不知道,不过如果那人是夜鬼,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了,夜鬼的行踪近乎飘渺,气息也轻微的不可捕捉,就像是黑夜一样,暗沉的让人分辨不清东南西北。
“她在门口做什么?”
她的声音着实难听,就和那公鸭子一样,不过这几天已经算一点点的好起来了。
他笑:“那孩子很喜欢你。”
她轻笑了一声:“我也挺喜欢她。”
“夜鬼很少和人亲近,但是一旦她喜欢上一个人,她就和个孩子似的非常粘人,昨天没敢进来,大约是还有点害羞,以后她估计会天天粘着你睡觉。”
“呵呵!她不是本来就是个孩子吗?难道在魔王山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不是孩子?”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孩子,你也应该听说了,鬼刹才十一岁。”
是听说了,所以这个地方,对她更有了吸引力,这里每一个人看似寻常,可却都不简单。
她喜欢这样很有特色的地儿,更何况,离开魔王山她也只能继续过颠沛流离逃亡的生活,倒不如留下,大约北辰默风如何也不会想到,她就在魔王山上。
今日鬼尊不来,她也要去找他的。
“你今天过来,不止是来看看我能不能下床那么简单吧?”
“自然,魔君让我过来问问,你愿不愿意留下,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可以自行下山了,没有人会拦着你。”
她嘴角一勾,回答的简单干脆:“我愿意。”
鬼尊闻言,笑容优雅的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盒子,送到她面前:“这以后就是你的令牌。”
令牌,她一笑,打开盒子,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双鬼。
这个名字,起的可真是够随便的,大约是因为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鬼,所以她就叫双鬼了。
哼笑一声,摸索着那两个字,她挑眉,看向鬼尊:“所以说,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会留下,这令牌上刻纹,不是新鲜的,早几天就做好了吧?”
他起身,笑道:“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魔王山是你唯一可以安生居身的地方,你看上去不是那种倔强到愚蠢的女人,端着几分所谓的骨气就以为自己可以谁都不依靠,你足够聪明,你知道什么样的活法才是最好。”
“呵!抬举了!”
“客气!”
她当他是在夸她。
骨气,骨气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她从来没想过要寄人篱下的生活,她既然决定留下,那救命之恩,收留之恩,她都会用自己的行动来偿还。
说白了,她不会做个吃白食的。
如今,魔王山就是她的组织,而她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拜望一下那个传说中让男女老少提之闻风丧胆的魔君。
“既我已是魔王山一员,那我可以去拜见一下魔君了吗?”
“魔君这几天不在山上。”
“他几时回来?”
鬼尊微微一笑:“想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回来,既已是我们魔王山中的人了,前程往事就一并忘却了去,从此以后,你就是双鬼。”
她其实是想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换个名字,说真话双鬼这个名字,真的挺那么不好听的。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称谓而已。
皇宫,龙居宫,飞龙殿。
皇帝高踞于中间的紫檀木雕云龙虎纹椅之上,目光冷峻。
“所以说,太子,太子妃失踪了这件事的,你到现在才来和朕说吗?”
这是暮云桑失踪的第二十日,终于,纸包不住火,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这件事。
北辰默风笔挺的站在大殿之中,一袭铁红色的长袍,衬的他冷峻的容颜,越发的难以亲近。
“是,父皇。”
“太子,你好大的胆子!”
虎纹椅上,那金黄色龙袍的皇帝猛然站起身来,四周围密密麻麻的宫女条件,顿然噤若寒蝉。
北辰默风单膝跪了下去:“儿臣以为能将太子妃找回来,只怕父皇操心!”
“闭嘴,这样大的事情你还还想瞒着本王,太子,你以为你是太子,你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
“儿臣不敢。”
北辰默风眼底,闪过一抹隐忍。
“哐当!”一盏烛台被丢到了他面前,屋子里的条件宫女,纷纷跪了下来,颤声劝:“皇上息怒。”
那烛台,滚落到北辰默风的膝盖前,大约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整个烛台已经凹陷变形了。
“太子,如此大事,你瞒着朕,你说,你居心何在,难道你以为太子妃失踪了,是你一个人事情,前朝后宫,牵一发动全身,太师是朕的肱骨之臣,如今过去二十天朕才知道太子妃失踪的事情,你要朕如何向太师交代?”
北辰默风一言不发。
皇帝手里,一把拽过另一个烛台,劈头盖脸的对着北辰默风又丢了过来。
烛台不偏不倚,砸中了北辰默风的额头,顿然迸开一个血口子,有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在那洁白的白玉地板上,触目惊心,宛若盛开了一朵朵血色曼陀罗。
大约皇帝也没想到会砸中了北辰默风的脑袋,微微一怔,旋即,烦躁大手一挥。
“滚下去,这几天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东宫半步。”
“是,儿臣领命!”
站起身,他的脊梁骨依旧挺直,脸上,丝丝血流不断,胸襟前铁灰色的长袍,已经染成了暗红色。
从飞龙殿出来,宣承友等在外头,见到他满脸是血的样子,吓的大惊失色,忙不迭的上前,拿了帕子又急又心疼的要往北辰默风额头上揩拭,却被北辰默风伸手阻住。
回头,染血的双眸,冷酷的看着龙居宫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转身,大步往东宫去。
恭亲王府,书房。
“今天父皇对太子发了脾气,还把太子的头砸破了?”
北辰逸轩面前,是鸿胪寺的少卿,天印,是北辰逸轩的心腹。
“微臣进宫向皇上禀报阳原君他们回程的安排时候,在龙居宫门口遇见了太子,太子额头上被砸破了,满面鲜血。”
“呵!”修长的手指,慵懒的抚摸着椅子上精致的雕刻纹路,他笑道,“父皇还真是够狠,海姻那个婢女,如今安排在什么地方了?”
“按照王爷的吩咐,阳原君收留了她,此次要随着南宫国使臣一起回去南宫国。”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是,王爷!”
天印出去,北辰逸轩依旧一脸悠闲的抚摸着椅子上的纹路,只是玩着玩着,那神色,却渐渐有些游离开去,若有所思。
是,他在想一个人,一个不乖乖听话,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人。
他叮嘱过出了芷江往东,却第一个城镇找到城南酒馆,里面的酒保会接应她,果然,他就猜到,她应该不会接受自己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