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让奴才找到您,把这个给您,让您一会儿的时候,循着机会,把这给背诵以遍,只管说是您自己写的就是。”
暮云桑接过一看,一首古诗啊。
大抵的内容看的懂,就是一首喜气洋洋押韵的骈文,既称颂了皇帝这一年来治理国家的政绩,又歌颂了北辰王国大好河山,又体现了睦邻友好的意思,还有就是对新年的祈愿。
说白了,就是各种拍马屁,炫耀文采。
皇后此举,大约是想让她出出风头,给北辰默风长长脸。
怎么的皇后也是她的婆婆,皇后让她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呗,背诵这种东西,也难不了她。
背了两遍,大概的记全了。
她站起身,举步往外去。
古代和现代的宴会的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古代人聚在一起,就是卖弄文采,现代人聚在一起,就是显摆财富。
暮云桑入乡随俗,更何况皇后都已经给了她稿子,现成背诵就行。
果不其然的,暮云桑回去的时候,人人都在献诗,十有八九大约都是之前准备好的,但看得出有的才学确实出众,都是临场发挥,比如她男人。
没有俗套的歌功颂德,是一首边塞诗,说的是除夕之夜,边关将领依旧任劳任怨,驻守寒夜。
倒是大气恢弘,又满是君王体恤之心。
众人喟叹,趁机溜须拍马的也不在少数。
皇后点的名,让暮云桑也献诗一首。
暮云桑遵从命令,便把先前皇后叫她背诵的诗,原封不动声情并茂的背诵了一遍。
一时之间,满座皆惊,却想不到乡野之中长大的太子妃,文采居然如此了得。
自然,十有七八的人都在质疑暮云桑的文学才华。
但是这七八个人中,却也没有一个真正敢站出来的。
皇后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合逻辑的把一个村姑变成了才女。
她是料定,绝对无人敢提出任何质疑。
可是皇后想到了那些皇子皇嗣皇媳妇皇妃子皇女儿们不敢提出质疑,独独没将一人考虑进去。
“太子妃才华了得,吟的一首好诗,只听的人兴起,不免想和太子妃讨教讨教。”
开口说话的,没错是南宫烈,南宫国的阳原君。
南宫烈此言一出,众人都暗中等着看好戏,偏生的南宫烈语气中俱是崇拜,半分五挑衅和戳穿的味道,愣是叫皇后,有气也出不来,只能看着暮云桑干着急。
却不想暮云桑笑容很是淡定。
“既是讨教,不免会有比较,有了比较,就伤和气。北辰国和我南宫国,既是邦交友国,切磋讨价,倒不如携手合作,一吟诗,本宫作画,无论你吟的什么,本宫都照模照样画出来,如何?”
傻子才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
虽然唐诗宋词背诵过许多,可是这种自由切磋,都是随意出题,保不齐他出个刁钻的,不直接就把她给卡住了。
不说别的,如果他说要以除夕为诗,在这样的夜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她脑子里,楞也是一首关于除夕的诗歌都没有。
还不如取长补短,田忌赛马,还知道用下等马对对方上等马,用上等马对对方中等马,用中等马对对方下等马来三局两胜。
她暮云桑岂能没有这点智慧。
避短扬长,对于自己的画作,她是有绝对的信心的。
而且她一番话,也是句句深意,容不得南宫烈说不。
朝堂之上,只是一句玩笑,都要斟酌再三。
若是南宫烈执意要和她对诗,便是说明,南宫烈拒绝合作,非要和她分个高低。
她,代表的是北辰国。
南宫烈,代表的是南宫国。
想南宫国即便有勃勃野心,在她们北辰的地盘,还不至于敢公然撒野。
南宫烈起身,笑容迷的在场所有女眷都七荤八素。
暮云桑也起身,笑道:“如何?”
“既有次机会一睹娘娘画作,自小王是悉听安排。”
皇后到此刻,心更是悬了,作诗这种东西,稍微押韵一下,没有什么意境和文采,好歹也是诗,再不成,弄个打油诗来应付一下,想来就算是山上寺庙长大的,进宫之前太师府也肯定教了她女诫等书,但凡认识字,要说上一两句打油诗都是不难的。
可作画。
看着暮云桑娇小的背影,皇后心下不安,她是在自掘坟墓吗?
而皇贵妃在内的旁人,可就是好整以暇的等着看笑话了。
乡野村姑,居然也敢说作画,她还真是不怕丢太子的脸。
只有北辰默风和海姻,一个脸上不动声色,云淡风轻。
一个脸上是莫名兴奋,胸有成竹。
因为他们都是亲眼见过暮云桑画的有多好。
“露涤铅粉节,风摇青玉枝。
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
南宫烈还当真是不客气,第一首诗,若是不是暮云桑来这也有一段儿,也曾勤奋苦学过,靠听的,还真猜不出他说的是竹子。
不过,她现在是个有文化的女人。
青玉枝,似君子,竹子。
沾了饱满墨汁,信笔在纸上勾画了几下,因为案桌设的高,旁人也看不清她画的如何,只见她姿态悠然,不疾不徐,下笔略显几分懒散,不像是在认真作画,倒先是在玩儿一般。
皇后眉心微锁,皇贵妃和太后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皇上黑眸沉敛,倒是看的专注。
因为暮云桑今次若是输了,可就是输了他北辰国的面子。
他对字画是颇有研究的,看暮云桑散漫的作画姿态,眸光有些冷意。
明知道自己是山野来的,还胆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作画,不如之前就推脱个身子不适下去便是,在这给他丢人现眼。
除了北辰默风和海姻宣公公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暮云桑闹笑话。
只是半柱香的事件后,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满目惊诧。
道骨仙风一支竹,开于崖壁尽头,正是应了南宫烈诗中“无地不相宜”此句的意境,一株崖壁上的珠子,用了行云流水描线方法,尽其精微,取神得形,以线立形,以形达意,可谓精妙哉。
南宫烈显然也被惊到了。
他本意,确实是想让暮云桑出丑,而暮云桑出丑,便是北辰默风出丑。
可如今,看着这只崖壁单珠,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敬佩的笑意。
“太子妃可否能将此画作赠与小王?”
“阳原君喜欢就好。”
暮云桑笑的大方得体,连她脸上两块红斑,都遮不住她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万丈光芒。
诗,尚可以先前让别人写好背诵了充了自己的,可是画,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那几百双眼睛,亲眼看着她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她作画的姿态,原先是吊儿郎当,可是如今这画作一出来,那吊儿郎当也便成了潇洒风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