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兰州历史文化(十):民俗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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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水陆交通走四方(5)

20世纪20年代以来,兰州城里渐多卖百合的:有开干鲜货铺子卖的“张百合”,有在家中卖的西城巷“薛百合”,还有挑筐走街穿巷叫卖的官驿巷的“杜百合”。其中以“张百合”的经营手法最新颖。他的干鲜货铺子在南大城门(皋兰门,上悬“万里金汤”巨匾)内路东(今酒泉路南关十字至武都路段),两间铺面,门前立一块大木牌,糊着一整张黄纸,上面画两幅水墨画,五寸见方:上幅右面画一条鲤鱼,左面画一只山羊,都以朱砂点睛,十分醒目;下幅画一枚鳞茎紧包的大百合。两幅画结合起来,表达的信息是:本店出售新鲜大百合。这是一幅形象的广告,分外吸人眼球,加上地处兰州城内最热闹的地方,生意自然十分兴隆。

废铜烂铁换葱秧子的

兰州菜农栽培的葱秧子,有“炕芽子”、“窖芽子”之分,前者是在生有火炕的土温室中培育的;后者是在背风向阳的地窖里培育的。在晚冬初春时节,无新鲜蔬菜,绿油油、嫩闪闪的葱秧子上市,格外枪眼,令人垂涎。兰州人称之为“羊羔葱”,以强调它的新鲜,嫩而细长。有些人就会批发上十来斤,放在“浅子”里,出没于大街小巷,清脆地吆喝道:“废铜烂铁换葱秧子!”悠扬的吆喝声传入院内,总会有人翻腾出一些破烂“什件”,什么破铜锁、烂铁门扣子,破锅烂铁勺,拿出去,换上一把葱秧子,用来炝一锅子面,或拌豆腐块,尝个新鲜。有的人换了,径直剥了皮,就有滋有味地生吃起来。换来的破烂铜铁,小贩卖了后,能获小利,维持其生活。

洋芋换铺衬的

兰州南山盛产洋芋,每年秋后,农民在长口袋里装满新洋芋,这是一种用山羊毛织成的褐子缝制而成的口袋,扛着它进城走街穿巷,吆喝:“洋芋换铺衬呢!”主妇闻声,就会把他们叫到大门道或院子里,找出几件破衣烂衫,或称之为铺衬的旧布块,农民看其成色和多少,就会倒出十来个或二十来个洋芋,有时主妇争个嘴,就会添上一两个洋芋。那些洋芋个大芽眼深,有紫皮的,也有白皮带麻点的,前者炒洋芋丝最脆,后者面饱而沙,煮食最好。回去能凑合穿的,就打几个补丁,凑合着穿。不能穿的,撕为小块,打成褙子,用来纳鞋底子,做鞋面底子。

农民还带着两样时鲜:一样是煮熟的嫩而青的麦子,称之为青稞,耐嚼香甜;另一样是新鲜嫩豌豆荚,兰州人称之为豆角(兰州话读ge)子,剥去硬膜的生豆荚皮甜而多汁,饱含水分的豆粒也能生吃,带点甜味。大人拿衣衫、铺衬换来,小孩们争而食用,也算尝了些秋令的时鲜。

水客子

20世纪60年代以前,黄河水没有污染,由水客子挑卖,供兰州城区居民饮用。水客子兰州人较少,多为外地人,清代至民国初年以四川人居多。他们头缠白帕子,身穿长袍子,补丁摞补丁,脚穿草鞋。人们好奇地问,为啥把头包得那么紧,他们总会用四川话说:“头冻脚不冻,冻得脑壳子疼哟!”他们个子不高,瘦而能走,挑水叫卖为生。清人陈炳奎的《金城竹枝词》有咏水客子的:“枯木生涯担一肩,纷纷鱼贯唤街前。挑来同是黄河水,不要老翁要少年。”有些顾客见年老的水客子,年老体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咳嗽吐痰,遂产生嫌弃之心,而且提起水桶往缸里倒时,泼泼洒洒,当然不买他的水,而去买年轻力壮者挑的水。抗战时兰州人口猛增,水客子也随之大增,基本上为天水、秦安、甘谷、武山等地的农民。由于那里地少人多,或逃荒避债,来兰州卖水度日。他们大抵住在下水巷火药局、贤后街两湖会馆,每月要缴两三角银元的房租,还有些住在东城壕、北城壕、西城壕城墙上的窑洞里。他们大都早已剪去辫子,但舍不得剪光,把头发留到耳际,人称“二毛子头”。春夏秋三季,穿土布、麻布单夹褂裤,以蓝、黑、白色为主,着自己打的麻鞋。冬天头戴棉帽,穿土布、褐子为面料的棉袄棉裤,打着绑腿,脚穿牛皮制的骆蹄。脖子上围一个圆垫肩。挑一副水桶,无论圆形的木桶,还是方形的美孚油铁皮桶,都有系有十字形的木水漂,以防水衍出。水客子们出桥门(即通济门,今中山路北口)、水北门(即广源门,今永昌路北口)、水门(即庆安门,今静宁路北口)、河水道(今金昌路北口),下埽台,从黄河里灌水。冬天站冰桥后,每天清晨,水客子都要用铁扦、铁镢,凿冰开圆洞,露出清澈河水,以备灌水。挑上水后,各自在其营业街巷中,用其方言吆喝:“哎!卖水哟——”主妇闻声,招呼水客子将水倒入水缸。根据离河的远近,一担水卖一至四枚铜板。夏季的水是红黄色的,主妇必定投入少许白矾,持擀杖,顺一个方向搅若干圈,片刻泥沙沉淀缸底,清澈如镜,即可饮用。

一缸水用完了,就要清洗缸底泥沙。盛夏为了防病虫,买些贯仲、苍术、石菖蒲、块雄黄,用布包住,投入缸里消毒。

水客子夏顶烈日,雨天趟泥泞之路;冬冒严寒,小心翼翼走冰溜子路,一天能卖上二十担水,就得负重走三十里路,但只能挣上几十枚铜板。他们只能吃黑面马蹄子、黑面锅盔、豆面糁饭。有时,他们从酒房买些“抹菜”(从酒席上撤下来的剩菜),改善生活。省吃俭用、多挑快卖的话,每月能结余一枚银元,寄回家去,贴补家用。1947年,若夫作《水夫诗》:“乡音呕哑是秦安,列廛河干住有年。两桶清泉消客愠,一肩重任挽狂澜。新词传唱屯田阕,奇癖生憎米芾颠。欲泻银波询岁俗,独怜老瓦剧寒酸。”用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永词,米芾爱洗涤、爱洁成癖的典故,赞颂水客子,对他们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并描写了春节送银水,可多挣几枚铜板的习俗。

开醋坊的

兰州人每饭必醋,因之多醋坊。清末民初,大的著名醋坊有四家:宣家巷的曹家醋坊,因兼制香,人称“曹香坊”的醋,这是清道光时翰林曹炯的后裔开的,门首悬有葫芦形木牌,上刻“陈醋”;广武门外的刘家醋坊;水北门(永昌路北段)的耿家醋坊;上沟的朱家醋坊,亦悬挂葫芦形木牌,油漆为琥珀色,两面均书黑色“醋”字,下缀穗子。何以挂葫芦形招牌呢?原来早先兰州人用葫芦盛醋。当时,还有小型醋坊十来家,有些人家亦自酿醋,自食用。

酿醋有四道工序。先用麸子,投入大香、乳香、姜皮、花椒及中药渣,加水,搅拌均匀,制成种。再将煮好的青稞拌入种,置缸内加水搅拌,使发酵成头醋。三是在大木箱内装入麸子,倒入头醋,加水,搅拌均匀,踩实,蒙上棉被保温,使醋胚发酵。四是淋醋,排三口缸,下部均开孔,嵌细木管作龙头,末端插木塞。将发酵的胚倒入缸内,再加陈胚和水,浸泡一夜,拔出第一缸的木塞,将流出的醋倒入第二缸内,再拔木塞,流出的是头醋。第三缸流出的醋,倒入第一缸,淋三遍,就成为醋糟,淋成的醋黑中透亮,酸香可口,整个醋坊都充溢着酸酸的醋香味。醋坊里的人一般不感冒,由于醋能杀病毒的缘故。

醋坊里供奉着醋神爷的神像,悬挂对联曰:“四五百年酸犹在;二十一日酉时生。”每天都焚香,祷告,祈求酿醋成功。这实际上是提醒工匠,严格按程序操作,保持洁净,不使杂菌感染,酿成好醋。醋神爷是管酿酒业的杜康。传说杜康家酿酒,过了二十一天,到了酉时,发酵成了酸而香的液体,就叫为醋(醋字拆开为二十一日酉)。有的醋坊供奉着醋神娘娘的神像,可能是杜康的娘子亦未可知。

1957年公私合营,醋坊转入了食品厂。20世纪80年代以来,又出现了私家经营的醋坊。按传统原料、配料及工艺酿造,所酿的醋,以芬芳可口、夏天不生白花而取胜。依然供奉着醋神爷。

灌酱油倒酽醋的

兰州人做饭炒菜离不开醋和酱油,吃面条、糁饭顿顿离不开醋,这与水土偏向碱性有关。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多有挑木桶卖醋和酱油的小贩,桶用木板箍制,中间粗,两头稍细,呈鼓状。桶经过打磨,用辣椒油擦拭,再用核桃仁反复磨擦,桶里桶外,使其油渗入木纹里面,表面呈琥珀色,黄中透红,闪闪发光。桶口盖子,半面固定,半面可开合。一桶装醋,一桶装酱油,两桶各挂顶端带钩的竹子或木制提子,分十六两一斤的二两、四两的两种、以及漏斗。小贩从酱园、醋坊批发灌满,挑担穿行于长街曲巷,放声吆喝:“灌酱油!倒酽醋!”宏亮悠扬,富有韵味。主妇闻声,就会携瓶子、瓦罐,灌上八两、一斤的。隔两三天,用完了,还得灌。因而虽然是小本生意,还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醋坊还有送醋的传统,伙计背着木桶送醋。木桶亦呈琥珀色,高三尺,底径一尺许,上细下粗,像座微型宝塔,顶部木板封住,在边处开三角形小口,灌满酱醋后,塞上三角形木塞。桶上下钉有皮带,以便套在肩上背行。伙计一次可背两三桶,主要卖给饭庄、大的伙食单位。

20世纪60年代以后,随着食品杂货商店的增多,“灌酱油倒酽醋的”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