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兰州历史文化(十二):歷史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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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朱克敬:香荪自有狂士气(2)

《重修皋兰县志》是通体志书,记述上下两千年、纵横数百里内的天文、地理、人物、事件、物产、民俗等事物,是反映兰州市区、皋兰县、景泰县、白银市区清光绪以前历史的珍贵志书,比旧志更多地记载了经济类的事物。如“物产”,分谷、蔬、瓜等类,分别详注其品种栽培等情况,对现在发展农林业有参考价值。如记述洋务运动在兰州的情况:左宗棠创制造局,用泰西机器制造洋枪洋炮,派督标兵幼丁当学徒;创织呢局,用泰西机器雇洋匠教民学纺呢羽、哈喇等纺织品;创设电报局、牛痘局等事件。从中可以看到新兴工业城市兰州的渊源。此志是张国常呕心沥血,深入调查,精心考证的结果,可算作是兰州的一部百科全书。此书记载的详尽完备,书成后受到总督杨昌浚的大力赞赏。

《土司番族考》记西宁、碾伯(今乐都)、大通、平番(今永登县)祁贡哥星吉等地19家土司的民族、世系、辖地、功绩、封爵、部落、户口、兵员、宗教诸事。展现了从元末到清光绪年间,青海、甘肃两省以蒙古族、藏族为主体的部分土司制度。涉及民族学、宗教学、谱牒学、地方史等领域,是研究西北少数民族的珍贵史料。

马世焘:枳香山房儒雅气

少壮成名志渐磨

马世焘(1809—1875年),字鲁平,回族,兰州人。其先祖为山东历城人,明代初期随征火落赤,落籍兰州。祖父马国德善于经商,家里颇为富足。父亲马裕谦,咸丰辛亥(1851年)恩贡。他深知文化知识的重要性,为马世焘广延名师,以期他能出人头地。鲁平的启蒙老师为金灼庵。年少之时,又跟随平番(今甘肃省永登县)寿山先生学诗,明白了“读书当先正本原,愿将学业溯源头”的道理,博览群书,学业大进。道光丙戌(1826年),陕甘学政冯赞勋巡视兰州,17岁的马世焘以“古取一名入泮”。

随后壮游西北各地,徜徉于名城胜景,开阔胸襟,开拓眼界,使他的见识和学问大增。但满腹诗书的马世焘,在八股取士的科举之道上,却并不怎么顺利,“乡闱六次不登科,少壮成名志渐磨”,作者所写的这两句诗,其中包含的辛酸与痛楚,溢于言表。但学界并未因此而小看他,陕甘学政戴兰芬就对他颇为赏识,对这位富有才学的回族士子,还多次予以鼓励:“尔之文艺诗学吾再无虑,惟期功夫不懈耳。而立品修行之地,当时加省察。”咸丰五年(1855年),赴西安乡试,考中乙卯科举人,年已47岁,年届不惑,才取得如此功名,可见其恒心和韧劲。“一时汉族惊奇,而****人尤为自珍”。

风流儒雅是吾师

马世焘素与兰州贤达曹炯、吴可读、卢政、马文炳、马中律相友善,经常论文赋诗,砥砺气节,陶冶情操。同治年间,曾受聘于陕甘总督穆图善,教受其子明保。后来左宗棠非常器重明保,当得知他的老师是马世焘后,大为感叹:“大匠之门,宜无曲材也。”后来读了马世焘的著述后,更是赞不绝口,拟函保荐其外出任职,却被名利之心淡泊的马世焘婉然拒绝。左宗棠并没有因为马的婉拒而恼怒,反而越加钦佩他的为人。撰联书赠:“钟鼎山林各天性,风流儒雅是吾师”以表达倾慕之情。

同治间,河湟事变,兰州官吏议办房捐,筹集政务费用,****之中的百姓本来就苦不堪言,再加上这些临时性的苛捐杂税,更是苦中加苦了。得知此事后,马世焘不畏权贵,正色谏阻:“疮痍未起,若复剥削,民何以堪?”遂使房捐之事不得不停办,使百姓困苦的生活中有了喘息的机会。

同治五年(1866年),兰州被围,城内百姓惶惶不可终日。马世焘深夜由绳索吊下城墙,大义凛然面见围兵。动之以情,晓之以礼,说服围兵,罢围而去。此举“不惟获免生灵涂炭,而回汉积年之忿隙亦融洽矣”。事后,同治皇帝御书赐“意气可嘉”匾额,予以褒扬;议叙五品衔,拟任四川绵竹知县。但马世焘生性恬淡,辞不就职。

马世焘操行高洁,绩学能文,先后被聘为县立皋兰书院、府立五泉书院山长。他因材施教,勤于训迪。授徒数十年,桃李满金城,著名学者张国常、内阁中书陈彬、宁州学正王式金等均出其门下。为表彰他对兰州文化教育事业所做出的突出贡献,1935年3月7日,兰州回汉教育界人士将他入祀五泉山太昊宫皋兰乡贤神祠。

枳香诗书传大雅

马世焘学问渊博,贯通中西,以“穆教清真之理,融合儒家忠恕之道;用易学南华之精奥,阐扬天方性理之真讳”。著作有《四书集注解释切要》、《日新堂诗文集》各4卷,惜佚。现仅存《枳香山房诗草》2卷。

他所写的《兰州竹枝词》10首组诗,通过对兰州四时八节、名胜古迹、民俗特产生动而形象的描绘,展现了当时兰州风貌景致和生活状况,抒发了热爱故土的情怀。

长堤铁索压虹桥,天下黄河第一桥。

二十四船联最稳,任他春水浪迢迢。

夭桃秾李满城栽,梨苑花光入眼来。

别有动人春色好,碧桃开罢海棠开。

名山最爱五泉游,炎夏登临似早秋。

烟水茫茫看不尽,一层楼外一层楼。

淳化原来内府藏,笔痕墨深重琳琅。

自从石刻装成铁,谁不临池仰肃王。

他写黄河,也写宛如彩虹的镇远浮桥;写五泉山,也写金城关外的十里店和安宁堡;写秋日登高的重阳习俗,也写少妇回娘家的时代风尚。在他笔下,举凡是兰州的一物一景,总是关连作者的欢喜之情。而《黄河滩上有披沙拣金者歌》生动刻画了淘金者的形象:“黄河岸上积沙深,披拣人人费苦心。不有良工精决择,焉能沙里认来金。”据《新唐书·地理志》记载:兰州贡麸金。兰州麸金在黄河畔泥沙中淘取。可见兰州黄河两岸自古以来可淘金,此诗也成为金城得名于筑城得金的最好注脚。

马世焘诗宗陶渊明,王烜称其诗“悃畐无华”,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五七古为胜,昌黎所云:‘气盛则言之长短与声之高下皆宜也’。近体工雅。五七绝,言近旨远,俱有逸致。”并精选其诗数十篇,辑入《兰山清诸家诗钞》。

马世焘长期设帐授徒,积劳成疾,道光乙亥(1875年)末病卒,终年66岁。好友吴可读撰挽联一幅:

老辈无多,叹大雅泯焉,绛帐于今谁继武;

解人有几,恨知音渺矣,青樽何处复论文?

吴可读:铁石一儒冠

一官辛苦读书来吴可读(1812—1879年),字柳堂,甘肃兰州人。其先世为浙江处州人,明初随肃庄王就藩,而迁徙到兰州,世为耕读之家。吴可读生性颖悟,尤善诗文。道光十五年(1835年)考中乙末恩科举人。其后,为了节省往返费用,便寓居北京达8年之久,执意博取功名,但屡试屡败,未能得偿心愿。最后以举人身份被派到伏羌(今甘肃甘谷)担任县学训导,主讲朱圉书院,并被聘为山长。道光三十年(1850年)由伏羌的弟子凑集路费,再赴京城参加会试,终于考中庚戌科进士,授刑部主事,晋员外郎,10年职务未动。1861年,母亲去世,扶柩归兰,主讲兰山书院。1865年春再入都,补原官,后迁吏部郎中。1872年补河南道监察御史,冬因劾成禄降三级调用。

1874年返故里重讲兰山书院,期间当过几年山长。1876年起用为吏部主事。1879年以死谏慈禧为太皇太后而废垂帘听政殉国。

吴可读从政之余,历任各地教职,滋兰树蕙,桃李丰盈。他主讲朱圉书院时就对症下药,借给孔子的弟子伏羌石作蜀墓拟一楹联:“共仰孔门高,问颜曾七十之徒,何处最多佳士;休言秦俗悍,自邹鲁三千而外,此间大有传人。”鼓励当地学生,破除自卑心态,奋发向上。他还要求诸生做学问就应时时观察、处处留心,“诸生何处觅文宗,绝妙文章到处逢”。同时他也非常注重言传身教,学习知识和修养品德并重。他主讲兰山书院时的得意弟子安维峻刚直不阿的品行,就与他的教诲有很大关系。另外,吴可读还在帮办甘肃团练、设立甘肃举院、宣传牛痘免疫等事,颇多建树。

吴可读有《携雪堂诗文集》,其中“携雪堂对联”部分收联87副,有《题兰州甘肃贡院》一联共有192字,是天下闻名的长联之一,其斐然文采,由此可略见一斑。

青灯犹是书生味

吴可读刚直耿介,遇事敢言,很有士人风骨。1872年,当陕甘总督左宗棠奉旨镇压起义时,有个满洲武将叫成禄的,官居乌鲁木齐提督。成禄诬良为逆,肆意虐杀无辜肃州百姓,居然虚报战功,说自己打了一场大胜仗。吴可读接到同乡字字是血泪的来信,义愤填膺,遂奏劾成禄的罪名“有可斩者十,不可斩者五”。于是成禄被革职拿问,定为斩立决。但谁想这成禄神通广大,竟买通了个军机大臣替自己在同治帝面前说情,竟改斩立决为斩监候,虽说都带了个斩字,可区别是相差千里,命保住了不说,还有可能脱离牢狱之苦。吴可读得知此事,愤不可言,上疏力争,奏请“先斩成禄之头悬之藁街以谢甘肃百姓,然后再斩臣之头悬之成氏之门以谢成禄”。中国历来就有“杀言官是亡国之象”的说法,但同治帝大怒,认为吴可读是欺他年幼,才敢如此顶撞,非要他脑袋不可。三法司会审,刑部迎合皇帝,办了吴可读死罪;但定死罪要全堂同意,缺一不可。刑部尚书、左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副都御史;大理寺正卿、少卿;共计13位堂官,一个个在奏稿上画准,画到大理寺少卿王家璧,无论如何不肯下笔。就因为王家璧的持正不阿,吴可读才保住了性命,改为充军。

吴可读劾成禄被充军后,当时人有《赠柳堂二十韵》,形容吴可读的风骨气概:“乾坤双泪眼,铁石一儒冠。”一时传诵天下。

同治皇帝死后,慈禧太后为了收买人心,宽免了因进言而获罪的官员,吴可读因此得以重返京师,授官为吏部稽勋司主事。然而他的忠君之心,并未因差点被同治帝杀头而改变,反而对慈禧太后的专横有所不满,更为众多大臣竟无一人站出来替同治帝说一句公道话而气愤。因此决定为绝嗣的同治帝抗争一番。恰在这时,内阁学士广安也因不满慈禧太后的霸道而上了份奏折,认为“对于立嗣这样的重大问题,臣下不应当缄默不语”。他在奏折中借古喻今,以宋代赵普不遵守宋太祖遗诏,擅立太宗的教训为例,说“立嗣大计,虽然决定于片刻之间,但尤应重视其百代之后”。为了防止赵普那样的人擅自废立,请求两宫皇太后立下“丹书铁券”,以保证嗣皇帝生了皇子后继承同治帝。慈禧太后看了,不禁大发雷霆,立即传旨对广安加以申饬。正卧病在床的吴可读不由得悲愤万分,立即下床取出笔墨,奋笔疾书,想再次上奏慈禧太后,为皇道正统讨个公道。后经人劝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小小的六品主事,人微言轻。更何况慈禧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即便进言她也肯定听不进去,与其这样白白送死,倒真不如等等,总要死有所值。时间一年一年的流逝,但吴可读那颗书生意气,却始终未改。

臣命轻于挥汗日

机会终于来了,光绪五年三月二十六日,是同治皇帝、孝哲皇后的大葬日,吴可读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拼着67岁的老命向慈禧太后作最后的抗议。

慈禧太后的亲生儿子穆宗同治帝19岁病殁,身后没有子嗣。慈禧太后不为同治立嗣,却把她妹妹的孩子、醇亲王之子载湉接进宫来,承接为文宗次子。这一来兄终弟继,自己仍然可以以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这一举止有悖于皇室定规。同治的嘉顺皇后不堪凌辱,服毒自杀,满朝文武无不起戒慎恐惧之心。吏部主事吴可读,当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却在同治和嘉顺皇后的大葬典礼上,以死劝谏,要求将来载湉生了儿子后,仍旧承继为同治之子,使“大统有归”。吴可读死前,怕祸及家人,给儿子的遗书中,要他“速速出京”,然后把身上仅存的40多两银子存放枕下,怀揣遗折,在蓟州(今河北省蓟县)马伸桥的一座叫三义庙的废寺中上吊。“欲识孤臣恋恩所,惠陵风雨蓟门东”。他是一心赴死的,自尽前恐庙宇经久失修,梁木衰朽,求死不成,又饮一碗毒药,双保险了,才用白缯悬梁自尽。

吴可读“死谏”,确实让在京的读书人兴起无限悲壮激越之思。“两宫皇太后一误再误……我朝二百余年,祖宗家法,以子传子,骨肉之间,万世应无间然……惟仰祈我两宫皇太后,再行明白降一谕旨,将来大统仍归大行皇帝嗣子。正名定分,预绝纷纭。”奏折言辞激烈,军机大臣宝鋆看得心惊胆战,先还打算把遗折压着不报,一看京师轰轰烈烈又是设祭招魂,又是建祠立庙,一时白马素车,不晓得出了多少情文并茂的挽联,才知道硬压是压不住的,才匆忙转呈。慈禧太后看了遗折,感动而且困惑,她想,为了一件几十年后的事,不惜拼上性命,可真有胆识。于是特颁懿旨宣示文武百官:“吴可读所请颁定大统之归,实与本朝家法不合。皇帝受穆宗毅皇帝付托之重,将来诞生皇子,自能慎选元良,缵成统绪,其继大统者为穆宗毅皇帝嗣子,守祖宗之成宪,示天下以无私,皇帝亦必能善体此意也。有吴可读原奏及王、大臣等会议折,并闰三月十七日及本日谕旨,均著另录一方,存毓庆宫。至吴可读以死谏言,孤忠可悯,著交部照五品官例议恤。”懿旨一传,北京城内欢声雷动,“其继大统者为穆宗毅皇帝嗣子”这句话,正如慈禧太后所期待的那样,产生了预期的效果。太后一句“以死谏言,孤忠可悯”,吴可读的葬礼也就办得十分的隆重。宣武门外的文昌馆内素车白马,盛极一时,除却亲王、郡王等亲贵向来不参与品官的祭典以外,从大学士起,到各部司官,下及各衙门正途出身的小官,无不亲临祭奠。有个翰林院编修,曾作挽联一幅:“天意悯孤,三月长安忽飞雪;心完夙愿,五更萧寺尚吟诗。”更有“翰林四谏”之一的张之洞主持,将吴可读的遗像供在马伸桥,设置吴柳堂先生祠,又在北京的南横街设立吴公祠。以后故乡皋兰也曾立祠堂纪念其行,兰州金塔巷存有“吴柳堂先生故宅”。

左宗棠:身无半亩心忧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