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睡得浅，不管是否愿意承认，潜意识里都是在留意着客厅里沙发上的动静。天边泛白的时候，才真正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外间传来一声响动，我当即从床上跃了起来，拖鞋都顾不得穿就冲了出去，嘴里还喊着：“叶慕戎。”
然后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超过我想象负荷的许多倍，让我反应不及，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穿着灰色T恤的叶慕戎弯下腰，将一旁的琯琯抱起来放在餐桌上，然后蹲下来去拣地上打碎的玻璃杯碎片。
琯琯憋着嘴，主动承认错误，“妈妈，对不起，我又打碎了一个杯子。”
我走过去，对叶慕戎说：“我来收拾吧。”
还没走到就被叶慕戎腾的站起来拦住了，他皱着眉头说：“先去穿拖鞋！”
于是我就去回卧室穿拖鞋，再出来的时候叶慕戎都收拾好了，正把琯琯从餐桌上往下抱。
琯琯歪着小脑袋，近距离的打量着叶慕戎，然后对我说：“妈妈，叶叔叔长的真好看。”
我欲哭无泪，这没出息的样子，和她娘当初一个模样。
我自叶慕戎手里接过琯琯放在地上，冷着脸问：“洗脸了吗？”
琯琯目光在我和叶慕戎之间寻索了一会，老老实实的去了卫生间。
吓唬走了小的，这还有个老的，我去厨房的柜子里给叶慕戎找新的牙刷，他跟着我进来，指了下台子上的豆奶粉说：“琯琯说她饿了，我准备给她冲豆奶的。”
“哦。我来冲吧。”我把新牙刷递给他，想了想问：“咖啡可以吗？”
“哦。”
琯琯洗完脸出来，见我脸色仍是不善，悻悻的回房间换衣服去了。换好衣服出来，正巧叶慕戎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下巴上又沾上了泡沫没洗干净。
琯琯笑道：“叶叔叔长白胡子了。”
银铃般的稚儿笑声，如草春嫩芽破土而出，赶走一切的阴霾。
叶慕戎不自觉的笑了，不再是漫不经心或者公式化的微笑，他嘴角此刻的弧度怕是他自己看了都会觉得别扭。他抬手擦了一下下巴，没擦掉。
“不是那里。”琯琯冲叶慕戎招手，“过来。”
叶慕戎走过去俯下身子，琯琯伸出手在他下巴上刮了一下，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自言自语说：“薄荷味儿的。”
此情此境过于相似，我和叶慕戎都有些愣神，缓缓的抬头，两两对望。一霎那间，往事悠悠带着过于汹涌的回忆扑面而来，许多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记忆潮湿，触手可及。
叶慕戎低低一叹，“盼紫。”
这一声低唤，过于亲昵和熟悉，琯琯竟然敛去了笑容，研判似的的看着叶慕戎。恍然间，我居然觉得这二人的目光似是相似的。
我有些手忙脚乱，“琯琯，过来吃饭。”
饭桌上静谧无声。叶慕戎这几年愈加阴郁，越发的惜字如金。难得是琯琯居然难得的少言寡语，沉默了起来。
“琯琯，几岁了？”
我抬眼去看叶慕戎，真是没话找话，琯琯的出生年月血型你怕是都查的清楚了。
“四岁。”
“哦。”
于是无话。
琯琯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那里憋得住，酝酿了半天问叶慕戎道：“叶叔叔，昨天晚上怎么睡在沙发上？”
叶慕戎看似认真的想了想说：“因为你妈妈不让我睡床。”
“你！”我怒瞪叶慕戎。“我就不该让你进门。”
琯琯想了想又问：“叶叔叔和妈妈是朋友？”
我抢先道：“是多年不来往的朋友。”
叶慕戎挑眉，“朋友？”
“琯琯，吃饱了没？吃饱了妈妈送你去曹奶奶家。”
“妈妈什么时候去接琯琯？”
“妈妈去五天，新年之前就能去接琯琯的。”
“拉钩！”
“拉钩。”
我换好衣服去拿车钥匙的时候，叶慕戎拦了我一下，“我叫了车来接，你别开车了。带上行李，待会直接去机场。”
琯琯问：“叔叔和妈妈一起去东京？”
“不是。”我下意识的否认，赶紧在后面捏了一下叶慕戎的胳膊，不让他说话，“叔叔不去，就是送送妈妈。”
叶慕戎不置可否，倒也没有说话，就是身后的手不大老实，大手展开将我的手紧紧握住。
临别前，琯琯将我抱住，凑到我耳边小声问：“妈妈，你是喜欢向叔叔多一点，还是叶叔叔多一点？”
我顿时哭笑不得，“琯琯，妈妈和叶叔叔只是朋友。”
“那妈妈是喜欢向叔叔多一点了？”
“妈妈不在琯琯要听爷爷奶奶的话，晚上刷牙之后就不许吃糖了，知不知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