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空间·边缘·对话
20816600000021

第21章 《失落》解读(1)

HomelessinPost-Colonialeraculturalmentality:

LostofInterpretation

内容摘要】本文以基兰·德塞的小说《失落》为基点,致力于探讨小说所描述的身处后殖民文化心理下第三世界的国民的客体他者化现象,以及他者化主体自身在建构自我身份问题上寻求主流精神归属所经历的人生路程。并试图在二元对立(殖民与后殖民、自我与他者、土著与客民等)的价值上寻求平衡,最终却醒悟到这种愿望的不可实现性,从而揭示了现代印度生活在后殖民时代的生存困境。

【关键词】后殖民主义;文化身份;自我;他者

王菲菲

WangFeifei

绪论

印度女作家基兰·德塞(KiranDesai)的小说《失落》(TheInheritanceofLoss)荣膺2006年度布克奖,成为有史以来赢得该奖项的最年轻的女作家。布克奖创立于1968年,是为英联邦及爱尔兰的年度最佳小说而设,荣获该奖项几乎已经成为“最好看的英文小说”代名词,作为当代英语小说界最高奖项备受世界瞩目。由于作者本人出生于印度,但14岁后她跟随妈妈居住在英国1年,此后移居美国接受西方教育,学会了用英语进行写作,因此作者夹在两种文化之间,可以顺畅地操控不同的语言,从而进入不同的修辞体系。这种独特的身世使她能以第三世界的眼光去看第一世界文化,以边缘话语去面对中心权力话语,从切身处境去看后殖民文化境遇。布克奖评审委员高度称赞《失落》“是一部伟大的小说,一部反映人性的宽广和智慧的绝妙小说,它集喜剧的柔和与政治的犀利于一身”。

后殖民语境下的《失落》向我们展示了横跨两大洲、穿越三代岁月的时空之旅。主线发生在印度北部,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南侧的一座小镇噶伦堡,退休的法官吉姆拜伊·帕特尔,后殖民时代的游民文化心态:

失去双亲的外孙女赛伊和十四岁就跟了法官的厨子,住在正对干城章嘉雪山的一座殖民时期的破败房子里。同时又穿插于国际都市纽约,带着父亲厨子的梦想,千方百计来到美国的比居艰难地生存着。没有采用历时的方法,也没有采用线性结构而是采用多视角、多层面、时空交叉的方法进行论述,因而增加了作品的底蕴,深度剖析作品可以强化对作品主题的理解。

爱德华·赛义德指出,东方面对西方时经常尴尬地处于一种失语与无根状态;斯皮瓦克也强调,处于中心之外的“边缘”地带的殖民地,对宗主国在政治、经济、文化、语言上的依赖,使其文化记忆深深打下了“臣属”的烙印。本文运用后殖民主义理论,分析主人公法官和比居在自我身份客体他者化和他者化主体二元对立冲突中找寻精神家园归属的历程,以被殖民者的视角来理解殖民主义的文化霸权,突出显示了面对“第一世界”中心话语时“第三世界”的边缘压力,与回归本土自我而不可得的矛盾性,警醒人们认清帝国话语和殖民神话的本质。

自我身份的湮没文化身份是指“主要诉诸文学和文化研究中的民族本质特征和带有民族印记的文化本质特征”。当“处于被殖民的弱势文化在面对强势文化的时候经常会不自觉地陷入文化身份上的两难困境”。《失落》正是描写了后殖民时代印度人的游民文化心态,虽然政治上独立了但依然无法摆脱英国人精神和文化的控制,在帝国话语和殖民神话之中苦苦挣扎,他们处于无主无根和无话语权的状态。小说中法官对自我身份的寻觅始终处于迷茫状态,困惑于过去与现在以及英国与印度两种文化之间的交叉点上。他在剑桥的时候,摆脱不了自己的民族情结——印度性,深信经过努力自己终将成为第一位超越其阶级界限从事神圣职业的人;而受教育回到印度后,他却保持着英式饮下午茶的生活方式,且一定要严格按时刻表执行,迟五分钟都不行,还要配上用平底锅做的滴面烤饼。法官正是为了享受西方优越民族的特殊性,植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殖民主义恰恰是通过渗入人们的思想和心灵来释放其无比强大的力量,以达到巩固其文化统治地位。

法官早年远渡重洋留学于剑桥,那是一段痛苦而屈辱的记忆,他万万没想到英国也有穷人,同样过着毫无美感的生活。在那个种族主义盛行的殖民时代,他遭遇残酷的种族歧视,不敢面对人群,把自己关在租房里学习,导致心灵和思想也开始扭曲。当他试图掩盖自身的忧虑,丑陋却一览无遗,“他妒忌英国人,仇恨印度人。凭着憎恨的热情,他努力要使自己变成英国人,而事实是他即将成为每个人都厌憎的对象,无论是英国人还是印度人。”(P152)回国后,作为内务部的巡回官员,他享受着超越阶层的权力,但旁审案件时通常心情很糟,因为不仅审案语言混乱,而且司法公正所要求的透明度压根就没有存在过。历史的消逝与延续,使他变得愤世嫉俗,更像蜥蜴而非人类。最终他离开了法庭,选择了隐居于偏僻角落——噶伦堡,整天坐在窗前沉浸于缅怀往事,遁离抛弃了这个世界……他像一个住在自己国家里的外国人,沉浸于一种虚幻的安全感中。这样的失落感,导致法官在英国无法正视自己的印度身份,虽然努力改变传统束缚,竭力效仿西方文明,但仍被嘲笑讥讽甚至认为是异类;而回到印度后,又鄙视自己过去的英国生活,传统文化的强烈影响始终摆脱不了殖民主义的侵蚀,因而法官同那些试图抛弃自己第三世界身份的奋斗者一样,失去了自我应有的身份特征,在不同文化的夹击下成为一个被流放者。

萨义德在其著作中说:“东方是低下的……相对于西方。就19世纪和20世纪的西方而言,人们普遍接受了这样一个假定:东方以及东方的一切,如果不明显地低西方一等的话,也需要西方的正确研究。”厨子的儿子比居是穷人,而穷人只能求人怜悯。“白人皮肤白,看起来就干净;肤色越深,看起来就越脏”。(P236)他怀着第一世界的钱肥得流油而第三世界的钱则充满霉运的梦想来到美国,但却像个在逃犯——只不过没有通缉令,频繁地调换工作,辗转于纽约各式餐馆的厨房,以躲避移民局的检查获得留在这里发展的机会;不管是爱抑或是恨,只要绿卡没拿到手,比居将永远归属于影子一族,一次次地忍受虚空感的萦回折磨。比居说着带有浓重地方口音的英语,努力学着做西方的食物,调西方的酒,只为了挣更多的钱,回家过上富足的生活,因为美国的钱“容易”挣到。但是为了坚守一份严格的纯净,他拒绝在卖牛肉的餐馆工作,执著而笨拙地生活,甚至可能感觉不到自我。“他是一个巨型的侏儒,如一份超大分量的食物,展示着渺小……”(P338)但在他侨居美国的漫长生涯里,死亡如此贴近,使他早已遗忘了这种不时与命运终点紧密接触的感觉。非法移民比居在纽约背负着过去,背负着没有尊严的苦涩,背负着移民游程压在他身上的生命的负重艰难地爬行着,他在东西方两种文化碰撞时难以抉择而又不能交融的悲剧中迷茫困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