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火凤凰此时就趁着没人看见一闪身溜了进去,施展开轻功在林中穿行,日虽正午,依然凉风飕飕,奔走几里,林木渐疏,阳光可以直透下来。
这里倒是宁静怡人,火凤凰已放缓了脚步,仍提着那两坛上等的女儿红,朝前面的一间小木屋慢慢地走去。
小木屋的门半掩,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不知有没有人在,火凤凰的脚步没停,还是那么地有节奏,那么自信,其实她的动作已很轻了,踩在铺满树叶的地上,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木门“咯吱”一声响,然后门口已站着一个人,头发耷拉下来,显然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个人就是黑鹰,他还没说话,火凤凰就道:“我让你找一个好的地方住,你总是不愿意。”
“这里不是挺好的吗。”黑鹰道:“凤姐,你怎么来了?”
“你不喜欢我来吗?”火凤凰反问道。
“不,不。”黑鹰急道:“只是我这里……。”
“当年我们五人刚在一起的时候,露宿荒野,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相比起来,你这里好多了。”火凤凰叹一口气道:“毕竟现在已不同,所以我总是劝你要好好享受一番,可你就是不听。”
“我习惯了。”黑鹰也叹一口气道。
一个人习惯了一种生活,你要他去改变,或许再好的条件他也未必愿意。
火凤凰沉默了一会,把酒坛提高,一拍道:“还不请我进去。”
黑鹰当然不能推辞,侧身把火凤凰让了进去,客气地道:“凤姐要找我喝酒,来便是了,何必亲自带上,我这里有的是。”
火凤凰把酒坛往桌上一放,道:“这是刚到上等的女儿红,你绝对猜不出它的年限。”
黑鹰已是急不可待了,一拍封泥,伸鼻过去,深吸一口,过了一会才道:“唔,果然是好酒,管它什么年限,在肚子里,才是天下最好的珍藏。”
火凤凰已端起了酒坛,坛口贴在薄而红的嘴唇里,轻喝一口,道:“你这话我爱听,我最赏识的,还是你那股不羁的豪气。”
黑鹰若有所思地笑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勉强,道:“凤姐过奖了。”
火凤凰的脸在酒精的刺激下已显得微红,而眼睛却更加地明亮,眼神停留在黑鹰的脸上,黑鹰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那张美得毫无瑕疵的脸,火凤凰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没变!”
黑鹰没有把话接下去,也许回答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喝酒。黑鹰又把酒坛贴在嘴唇上往里灌,其实他想说:人没变,心却变了!可是没有说出来。
火凤凰又道:“我知道你对现在很满足,可我也知道你还缺少一样东西,而你就是不说出来。”
黑鹰在听着,没有去承认,也没有不承认,通常这种表现都会让人觉得确有其事,火凤凰没有让他等太久,道:“你身边缺少一个女人!”
女人!
黑鹰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停顿了一下,好像世界在这一刻就已静止,而这一刻并不长,火凤凰又怎会看不出来,她了解黑鹰,更了解他内心的感受。
“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跟大姐我说,我给你做主。”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今天的心情特别好,火凤凰的话竟多了起来。
“我……,没……。”黑鹰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去答。
“看你那模样,脸都红成这样,是不是把大姐当作外人了。”火凤凰道。
黑鹰又把酒坛放到嘴里,这次不只是一大口,而是一口气能喝下多少就喝多少,放下酒坛后,他的眼睛有些呆滞,望向门外,当眼光收回来的时候,又回复到之前的平静,道:“像我们这种人,哪敢有非分之想。”
“不。”火凤凰道:“我们也是人,我们也应该去追求应得的东西,你说呢?”
“但我怕从此之后,这双手就再也不管用了。”黑鹰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以后呢?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这样活着!”火凤凰道。
“以后的事那么遥远,我又怎么能看得透!”黑鹰意味深长道。
“不,不会很遥远的,我已决定把这事完成后,就洗手不干,解散风火组织了。”火凤凰说出这话虽很难让人相信,却并不像在开玩笑。
“你真的放得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黑鹰问道。
火凤凰把坛中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后,放开一直抓住酒坛的手,道:“这种生活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又何必眷恋!”
黑鹰没有再开口,只是细细地品味着刚才火凤凰所说的话,是否自己也感到了厌倦?
不管心里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他都不会在火凤凰的面前说出来;不管心里有多么地不情愿,火凤凰吩咐下来的事情,他还是会问也不问就去执行……
火凤凰在他们四人中,就像神般地高高在上,甚至没人可以取代在他们心中的位置!
战乱之年,生命犹同草芥,瞬间已是尘飞烟灭;家园不复,亲人血染化土,转眼就成凄惨遗孤;黑鹰对此有很深的体会,他就是这样过来的,命运对他虽不公,却也让他十分地幸运,在死神就要接他走的那一刻,火凤凰出现了,这个女人不但救了他的命,而且让他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心。
尽管自己的年龄比火凤凰要大,但他一直都尊称火凤凰为大姐,在风火组织里面,火凤凰不仅是他的上属,而且还是精神支柱,灵魂所在,因为火凤凰教会了他们:没有人会相信你的眼泪,活着,就要挺起胸膛来!
最苦难的日子都已过去,现在所承受的,那又算得了什么。
也许他们之间并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在患难中建立起来的情感,那才是他们紧密的结合,而这种情感,谁也没有说,谁也没有提,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已把对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