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轩壮着胆子走到近前,光顺已经抽泣着盈盈拜下,陆宇轩也深深鞠了三躬,死者为大,更何况是在这个时代里都已经死去了数百年的老者。光顺明显地感到了身后陆宇轩的动作,回头谢了一下,紧接着又转向了僵尸:“伟大的祖先,请原谅我,为了让你们能回到故乡,我不得不伤及你们神圣的肉身。请接受我的忏悔,也请你们能明白我的苦衷。”
僵尸,现在是不是还该称它们为僵尸?谁见过这样的僵尸,老天,八百年了,不说它们早该干枯,身体外的皮肤该炭化变黑,甚至连身体的水分都没有一点丢失的迹象。除非这两人刚死去不久,要不以陆宇轩的知识怎么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理由来解释,没有任何防腐措施的尸体能经历这么长的岁月,依然如姑,这违反了一般的常识。难道,会和这洞中充盈着的异常能量有关?光顺说她不得不伤及这两具尸体的肉身难道也和这洞里的能量有关?
光顺有是虔诚的一拜,将陆宇轩让出洞去,看着他眼中深深的震惊和疑惑,光顺微微一笑道:“陆先生,自然学是一门人类永远无法完全掌握的科学。就象你看到的,我们祖先的身体为什么能历经八百沧桑而依然如生,这完全是由于对水之力量的掌控。我们每一代族长就任时,都会带领全族的长老向这洞里补充一次水心永驻的天术,这样才能保证洞里的水分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均衡,使得我们祖先的遗体既不会受到外界的腐蚀,也能保证水分不会流失。但,他们一旦离开这个洞xue,失去了天术的保护,很快肉身便随风化去,不过,我相信祖先即使看到自己的肉身化去,也决不会怪罪我,他们更想回到自己的部落,将灵魂交托给他们的根。”
根,是的,生命之根,民族之根。这是中国人最割舍不去的情结,原来,早已经渊源流长,直可追溯到这样的史前社会,落叶归根,其实不正诠释着对自己民族的骄傲?自己在这纷乱的年代也急切着要回到东大陆,不正是出于这样的情怀?陆宇轩心中一阵激荡,有生以来竟第一次打消了占便宜的爱好。护送这两位可敬的长长长者回到他们的故土,在他心里已经成了一种无可推卸的责任,陆宇轩竟不好意思开口去要挟,非要学会水心永驻的天术。
本来迎接贵宾的宴会该是和谐而热烈的,但现在的气氛却很沉闷,充满着忧伤。光明部落的人都知道他们一直供奉着的祖先即将随风化去,仿佛要带走他们的一种精神寄托。这样的宴会决不会让人感觉到舒服,所以有些潦草地结束了。
在陆宇轩的坚持下,光顺悲痛地命令族人举行祭奠仪式,迁出祖先的骸骨。全族人都集中到了身洞前,他们伤感的眼睛中满是泪水,事情真正到了这一步,所有人的想法都变了,他们不再急切的希望能完成祖先的遗愿,只想着让祖先的肉身能多保存一会儿。陆宇轩在一旁冷静的看着,思索着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无情了,在他看来早一点让两位忠诚的战士回到他们的故土不是更好?与其空留下这副皮囊,倒不如让他们的精神早点升华,但这仅仅是自己一个局外人的看法,要是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呢?难道自己的心已经被这段时间的战争磨练的冷酷了?
四个强壮的族人终于将两名遗留战士的骸骨抬了出来,果然,一出山洞,他们的身体便迅速枯萎了下去,一瞬间全身的肤色都成了可怕的漆黑色,跟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他们身上的肉开始大块大块的裂开,来不及落到地上就随风迅速卷了起来,再散去,竟找不到一点痕迹。周围族人的低泣已经变成了痛哭,号啕痛苦,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的祖先才真正离他们而去,这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两具本有血有肉的身体完全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只是一堆白骨,并迅速感染上了岁月的沧桑,变成了淡黄色,表面上出现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小孔。周围的族人突然纷纷跪了下去,奇怪的礼节,陆宇轩不仅在他那个时代只是耳闻过,在这个时代里也是第一次见到。而就是族人的这一跪,带给了陆宇轩强烈的震动,他猛然觉得自己肩上的再不是一副重担,已经是使命,一个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使命。
在哭天抢地的号啕声中,遗留战士的骸骨被装进了崭新的精心制造的皮袋中,有族人上来,缝合着袋口,并将骸骨固定在皮袋上,他们怎么允许祖先的骸骨在遥远的路途中受颠簸而散开。
仪式庄重而亢长,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可光明部落的人依旧不愿离开,目送着陆宇轩扛着两只皮袋进去了山中通道。其实,在山的这一边光明部落修筑有通往山脚下的阶梯,但山下有着大片沼泽,穿越过去还得绕个大圈子才能到达山的另一边。与其花那番工夫,到还真不如穿到山的西边,直接用驭风术下去,既省力又快捷。没本事施展驭风术上山,下山总还是能办到的。
和亲自送到通道边的光顺道别,陆宇轩再不停留,飞身向下跳去,耳边风“呼呼”的刮过,眼睛几乎睁不开,陆宇轩却分外享受这种刺激的急速下坠,心迅速地悬了起来,仿佛嘴张得再大一点都能把心吐了出去。眼前的一切模糊的向上飞去,快要接近地面了,陆宇轩猛然施展驭风术,急坠之势突然被煞住,心似乎“砰”的一声撞到了胃上,脑子里晕了一下,那感觉就象是失重般难受。陆宇轩苦笑着往地面落去,妈妈的,以后再不只图着省事,来受这种罪了。
终于踏到了实地,陆宇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歇了老半天,那种心慌的难受才慢慢消退。一声呼啸唤出了追风,陆宇轩将骸骨担到了追风背上,翻身上马。还好这两具尸体被风化了,不过三十斤左右,要不加在一起也不会少于两百四十斤,这一路过去,追风还不累死。
再次踏上了东归的征程,陆宇轩在沿途的关卡反而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这里所驻守的士兵有不少是从内罗亚前线撤回来的,对于这个在内罗亚战事中起了举足轻重作用的人物自然不陌生。一路上不但没有遇到麻烦,而且到处充满着尊敬的目光,热烈的欢呼,搞得陆宇轩不象在赶路,倒象在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做着检阅。
行程极为顺利,不过十天左右,陆宇轩便到了联邦的最前沿,以拉杜姆城为中心的防御体系。西大陆的地形到了这里忽然急速收缩着,宛如葫芦的腰,是一片天然的防御阵地,拉杜姆城在这片狭窄区域的中心位置,它两边各拱卫着七座纯军事化的卫城,牢牢卡住了这个咽喉要道。出了拉杜姆城,远远就能看见一片泛着白色的土地,那里便到了冰原,一个恰好位于葫芦腰间的城镇,它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难怪两个大陆会因为这里进行了两次大的战役。
在拉杜姆城中,陆宇轩受到了更热烈的欢迎,卡萨南的命令早已经到了这里,详细介绍了陆宇轩此去圣天朝神圣的使命,要求城守给予一切的帮助。拉杜姆的城守自然是喜出望外,几百年来,虽然圣天朝没有再袭扰过拉杜姆城,可这里的每一任城守依然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能得到圣天朝真正不开战的承诺自然是城守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城守格外热情的接待着陆宇轩,举行了高规格的宴会为他饯行。
第二天,陆宇轩拒绝了城守准备的送给圣天朝的礼物,他实在不愿多带这些累赘,更不愿拖着长长的马队继续东归之路。他的身世暂时还不能被西大陆的人知道,同时,他此行最大的目的是去寻根,是否能达成联邦和圣天朝和平要看机缘,陆宇轩决不会傻到作为联邦的使节去圣天朝,圣天朝会希望它面对一个统一了的西大陆?
带着城守的告戒,陆宇轩策着追风,闪电般穿越着两片丘陵地带间的平原,冰原城越来越近,陆宇轩即将踏上古老东方的土地,等待他的将又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