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着来时的路返还，之前的转弯，台阶，树木……都再次一一走过。
走在前面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背影，而她则是在后面望着，一切都那样相同，改变的是心中压抑不住的喜悦。
不同于山上人群的稀少，两人刚一下山不一会儿，就接收到纷纷而来的目光。
当又一道惊异的目光扫在两人身上。
千夜的眉头紧的能挤死蚊子，余光看到身后一脸笑容的梓舞，勾起嘴角，不动声色的松开原本握住的手。
“这里人太多，我们注意点。”
梓舞看着周围投来有鄙视，有差异，有惋惜的目光喷笑出声，“钱兄，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看着面前满是阳光的笑脸，千夜的眉头不知不觉渐渐松开，一时间玩性被勾起，顺着梓舞的话问道，“说的什么？”
梓舞眼睛一瞟，对着千夜暗示了一个方向，“那边几位老人家一脸愤然，目光鄙视，是在说我们两个违背伦常。”
说完，头一歪，偏向几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小生，“这几个小生眉清目秀，举手投足略显姿态，应该是**，他们正诧异我们如此明目张胆呢。”
盯着千夜身后的几个人，梓舞黑白分明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梓舞靠近千夜，附在千夜耳边，亲密的举动成功的引起一阵惊呼。
“你身后的那几位女子，应当是惋惜我这翩翩少年竟然有龙阳之癖。”
千夜转过头，看见身后几位姑娘目光凄凄，咬着手绢。
正欲不耐时，角落处一个身影走过，千夜垂眸掩住那抹精光，伸手搂住梓舞的腰，让原本就亲近的两人越发**。
“你确定只是惋惜你？”说完，千夜转过脸对着身后的几位姑娘展开微笑。
在一片惊呼声中，千夜搂着早已僵直的梓舞离开了。
入夜，梓舞点亮房里的油灯，一扫昏暗，看着桌上的菜，叹一口气，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千夜的房间还暗着，便知道他下午被宁王叫去后一直未回来。
敌国已经蠢蠢欲动，两国交战只需要找个顺眼的日子，加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理由，就能正儿八经的打一架。
现下正是用人之际，武林中有一部分被宁王招收去了军营，而像千夜这样的商人能做的就是填充国库和准备些粮草。
如此会帮帝王做事又安分守己，宁王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
梅树上渐渐长大的花苞和空气中传来清晰的寒意，都在诉说着冬天的到来。
‘吱呀’的门声让梓舞猛然回头。
一袭白衣，清冷的面孔，鼻尖上略带生气的小痣，还有如同黑夜中浮动着流光般的眼眸。
看清来人，梓舞收起期盼。
人影不急不慢的走到她身边，“在等人？”
轻淡的声音就像散着幽香的梅，用力去闻不见得闻得到，唯有慢慢品味才感受到若有似无的芬芳。
许久许久以后，梓舞发现……
夏子玉，就像梅，安静淡然，而香味却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你的五脏六腑。
梓舞被夏子玉一语道破，索性就不掩饰自己的担忧，“钱兄下午被宁王叫走，到现在还没回来，不晓得吃过饭没有。”
夏子玉看了一眼梓舞，眸中流光未减，“钱公子和巫蝶姑娘都是宁王看好的人才，想来是一起商讨应敌对策太专注了，才忘了时辰。”
经夏子玉一说，梓舞才发现巫蝶的房间也是暗着的。
“巫蝶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若我也能帮上忙就好了。”
想起那夜巫蝶对千夜的态度，梓舞心中有些黯然，虽然千夜解释了他们的关系，但直觉告诉她，巫蝶对千夜的感情不仅仅是朋友。
梓舞自顾自的沉思半晌，赫然想起面前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看着夏子玉站在身边，一直注视着她，却不曾开口打断她的沉思，梓舞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阿玉，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被忽视许久的夏子玉提起手中的小竹筒，“秦二说，今晚会下初雪，我来收集一些雪水。”
梓舞拿过一个竹筒，学着夏子玉的样子挂在梅树上。不一会儿十几个竹筒便错落有致的分散着挂好了。
竹筒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上面拴着红线，风一吹在枝头轻轻晃动十分可爱。
“秦二怎么知道今晚会下初雪的？”梓舞抬头看看天空中皎洁的明月，天气明明就很好嘛。
夏子玉眯起眼睛，看着梓舞被月光照的如梦似幻的脸上带着疑惑，轻声解答，“秦二对星象很有研究。”
一想到秦二圆润喜庆的脸一副认真的表情仰望星空的画面，梓舞就忍不住嗤笑。
“想不到秦二还有这样的能耐。可是，你要雪水是入药吗？”
拜大师兄和三师姐所赐，她耳闻过一些药理，知道有些药需要雪水调和才能使药性完全发挥。
夏子玉抚摸着在风中摇曳的小竹筒，静宜如水的眼睛带了点点雀跃，侧头看着梓舞，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不是入药，是用来养蛊的。”
梓舞第一次见到夏子玉略带孩子气的摸样，虽然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可看着这双带着些许兴奋的眼睛，梓舞觉得，他是在笑的。
不过，夏子玉的眼睛虽然很迷人，梓舞还是没忽视掉一个重点。
“养……蛊？”
视线一直紧盯着夏子玉手里的盒子，颤抖的声音不是因为寒风，梓舞明确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毛孔在不断收紧，逼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
大师兄不是说过夏子玉专精是催眠和蛊术吗，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没错，她有准备。
是的，她准备，她准备逃！
她什么都不怕，最怕虫子啊！
原本因为开心而变得生动的眉眼，此时看出面前的人细微的变化，睫毛低垂，清明的亮光渐渐消失，直到变成一汪深水，收起盒子轻轻地退了一步。
察觉到夏子玉突然地疏远，原本想逃的梓舞停下脚步，脑中快速想着说什么能打破此时的僵局。
“其实，只要它不咬我，我不害怕。”咽了下口水，梓舞心里不断安抚自己。
寒风吹起梓舞的发梢，脸上明明写着惊恐，可眼睛却透漏出一股坚定。
夏子玉沉静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温润的嗓音传来，“我不会让它咬到你。”
得到这句轻声的保证，让梓舞无比的安心，一直提着的气终于呼了出来，从心而发一个舒心的笑。
趁着月光，印在脸上柔柔的。
一声细微的衣料抖动让夏子玉再次垂下眼睛，“你等的人回来了。”
梓舞一转头，正好看到从院门外走来的千夜。
“你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千夜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梓舞问道，“还没吃，这么冷怎么不回房？”
梓舞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看这么晚了你都没回来，在房里呆闷了便出来等你，我房里有菜，热一下就能吃了。”
千夜看着梓舞被冻红的鼻尖心头一紧，“那去你房里吃饭吧。”
两人走回院中时，已不见了夏子玉的身影，只留下一排竹筒在梅树上迎风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