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太阳刚露出一角,小竹林里弥漫着清新的空气,林中的鸟儿叽叽咋咋欢快的唱着曲儿叙说着崭新一天的开始。
竹林深处的一个小院中摆放了一张小方桌,两个外形俊朗的男人挨着坐下,只是一个满脸温和笑眯眯的同旁边白衣女子说话,另一个则是静静吃着嘴里的馒头,脸上也是静静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乐轻朗喝完最后一口粥,才舍得放下手中的碗筷,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角,赞叹道:“夕月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你手伤才好就干活,看来是该教教初吟和梓舞一些女孩子该学的东西了,终归是要嫁人的。”
嗯~味道真不错,改天让夕月把这手艺传授下去。等初吟学会做饭就把她扔出竹屋,好好磨磨她那猴性子,也免得自己的草药遭到摧残。
至于梓舞嘛……学一手好厨艺然后让她和师弟多单独出去跑跑任务什么的,创造些个机会,必要时他这个做师兄的可以暗中下个药帮她一把,到时候还怕这个师弟不乖乖就范?
夕月拿筷子的手一顿,飞快的看了一眼千夜,脸颊透出红晕,说:“大师兄不要取笑我了。”
她拜在今浩门下的时候,梓舞还小,她便跟在师娘后面帮衬着,自然学了一些手艺,况且她喜欢做饭给大家吃,尤其是看到千夜每每把自个儿做的东西都吃了,心里更是欢喜。
难得几人聚在一起吃早饭,夕月想起少了一人,“初吟去哪儿了?”
昨日她手伤刚好,就被千夜叫去说是大师兄吩咐她给梓舞上药,那时她以为大师兄是怕小师妹太毛糙所以才让她去的,也不曾想太多,现在一想昨日就没见过小师妹了。
经夕月一提,乐轻朗也才记起,昨日一大早小师妹就不见人影。
今千夜咽下口中的饭菜,不以为然的说:“我让初吟把采到的丝盲草送到太子府去了,过几日便回来。”
他一直化身商人与朝中官员接触,偶然的契机让他遇上太子,本以为是某个官员家的公子,交谈过后发现此人品性纯良,心系百姓。前不久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太子曾说:眼盲,让我的心看的愈发清楚。他深知太子日后定是位明君,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会冒险替太子采药。
乐轻朗心中诧异,看向今千夜来回审视,这个师弟到底是怎么想的?小师妹那泼猴的性子万一惹祸暴露大家,日后怕是不那么方便了。师弟不是如此随性的人,这中间怕是有什么古怪。
夕月不同乐轻朗那般,一听小师妹去了太子府,不禁有些担忧,“以往都是二师兄同官府打交道,初吟冒冒失失的个性,让她去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我们五人各司其职,从来都没有变过,这次二师兄你为何……”
“初吟也不小了,我想借此锻炼一下她,夕月放心,我了解太子为人,若是初吟有什么失礼之处,太子也定不会与她计较的。”
千夜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让人觉得无比可靠。
夕月听他这样说这才放下心。
但随即又蹙眉,“梓舞她……”
从断阶崖回来也已经好几日了,可梓舞怎么还不醒呢?
乐轻朗听夕月如此一说,手扶胸口,看着夕月,一脸伤心的样子,“初吟怀疑我也就罢了,连夕月也不相信我了吗?我愧对师娘的教导,我不配做你们的大师兄!”
竟然被夕月怀疑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医术!他伤心,他难过。
可是最伤心难过的不是怀疑,而是你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夕月扬起脸,真诚的看着乐轻朗,急忙解释,“大师兄深得师娘真传,医术自然不在话下,我只是希望梓舞能早日清醒。”
听见夕月夸他,乐轻朗这才满意的放下捧心的手不再逗她。“今日应该就会醒过来。”
夕月,我不愿再像这样只是默默守护着你,我的时间不多了……
夕月见大家都吃好了,起身收拾桌子,想来大师兄说梓舞今日能醒,昏迷几天,醒来肯定饿了,伤患忌油腻辛辣,等会儿去煮一些药膳帮着调理调理身子才好。
乐轻朗见夕月离开后,收起之前对着夕月时的笑脸,转过头眯着眼睛看向千夜。
千夜依旧目光冷静,淡淡的说:“我去练剑了。”
说完起身要走。
“让初吟去太子府,不只是为了锻炼她吧?”
乐轻朗状似随意的问。
“大师兄多心了。”
千夜平静的说,好像真的是乐轻朗想太多的样子。
“丝盲草采回来三天后你才让初吟送去,又是为什么?”
这次今千夜没有回答,只是向着湖边走去。
乐轻朗看着千夜的背影,用手摸摸下巴。
臭小子越来越不可爱了,真是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眼里啊,可怜我的小梓舞,趁着师兄还在,临走之前要不要帮你一把呢?
看着梓舞的房间,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乐轻朗笑容里,竟看到了一丝邪恶,本身的温润气息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邪恶。
空气中飘着一阵香味……
梓舞眼睛没有睁开,身子还趴在床上,抬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突然睁开眼睛,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就往门外走。
这个香味她熟悉的很,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她最爱的包子。
厨房里走出个人影,手里捧着一个瓷盅,惊喜的看着梓舞。
“梓舞,你终于醒了,饿了吧?快来吃点儿东西。”
夕月看到梓舞醒来,走到梓舞身旁,拉起她的手就往院中的桌边走去,然后又进厨房端了一盘包子出来。
“你昏迷这些天肚子一定饿了,这是我做的素馅包子,吃完了让大师兄帮你再把把脉。”
梓舞坐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师姐手艺没话说,不过一小会儿,几个包子都下了肚。发现夕月坐在旁边一直咬着唇忍住不笑出声,梓舞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一觉醒来肚子里空得很,还好师姐疼她,做了这些吃的让她祭自己的五脏庙。
“师姐别笑我了,都怪师姐手艺太好。”
梓舞笑的很开心,有点儿英气的眉眼也因此衬得整张小脸更加阳光。
两人正说着,没有注意到远处练剑回来的千夜从竹林中缓缓走来。听见两人的说笑声,停下了脚步看向她们。
她已经醒了吗?既然食欲那么好,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才是。
这里只能看到梓舞的背影,她换衣服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黑色以外的衣服了。
忘记什么时候起,有一天她突然穿上黑色劲装,素起冠,加上她本身比一般女子偏高,而眉眼中带有一丝英气,整个人看着像是一个清秀的少年。
可今天是怎么了?她竟然脱下了黑衣,换成了湖蓝的细纱裙,腰上用白色的织锦腰带绑住盈盈一握的细腰,一头长发仅仅是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绑住,确实没有辜负这头漂亮的头发。
原来自己也曾看过她的吗?理智一直让自己无视她,心却动摇了不成?
不可以,不杀她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他的心,决不能被煽动……
想的正出神,被夕月柔声拉回思绪,“二师兄回来了?”
千夜这才抬步走出竹林,在梓舞旁边坐下,刚把剑放在桌上,就听到梓舞的问他:“二师兄吃过了吗?”
千夜眼也不看梓舞一眼,嗯了一声。
梓舞见千夜态度冷淡,便不再和他说话。人家摆明了不理她,她可不想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况且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么疯,一向和她不对盘的人竟然吃了饭还和她坐在一起。
偷偷瞥了眼千夜,看他四平八稳的坐着不动,好吧,既然他不走,那么她走。
夕月有些不明就里,梓舞怎么走了?以往千夜去哪儿她即使不跟去也会暗中注视的,今日几人难得坐下说说话,她却走了。
千夜还是稳稳地坐着,不曾看向梓舞,对她的离开也漠不关心。
“就惦记着吃,以后再不好好练功伤着自己可别找我哭鼻子。”乐轻朗边说边从房间走出来。
见到大师兄出来,梓舞立刻停住离去的脚步,跑到乐轻朗身边,“大师兄,人家一个月没见到你好想你啊,这次要不是你的解毒丸,我们一定过不了断崖山下的林子。”
梓舞拉着大师兄的袖子轻轻晃动,别看大师兄平时看着笑容满面,不好好巴结他,说不好什么时候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他试药小白鼠。
乐轻朗捏捏梓舞的鼻子,“平时仗着你师姐宠着你就偷懒不练功,这次摔下山才和我撒娇,快去洗澡,五天没沐浴,真是脏丫头。”
梓舞一听有些不乐意,伸手拍了一下乐轻朗的手臂,但自己现在吃的药都是大师兄配好的,审时度势,为了小命着想,嘴上溜须拍马,“我昏迷的时候没办法洗嘛,听大师兄的,现在就去。”
说完,提起裙子就跑去厨房烧水了。
三个人看着梓舞离开,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夕月先开了口。
“梓舞她……怎么感觉怪怪的?”
大家在一起生活十年了,早已对彼此的心性熟悉,夕月一向温柔敏感,梓舞稍有不同便察觉出来。
乐轻朗拧起眉毛,叹口气,“她撞到脑袋,我本就怕会有什么影响,现在看来,她似乎忘记了些事情……”
说着,看了眼千夜,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从梓舞对千夜的态度来看,梓舞怕是忘记了对千夜的感情了。一个人放手释然的样子不是漠视,可梓舞现在对千夜的漠视说明她不是放下了自己的感情,而是忘记了。
想来心思细腻的千夜也察觉到了,梓舞忘记的不是别的,正是他!
乐轻朗顿了下,接着说:“我刚替她把了脉,发现她脑中有异物阻碍神经导致失忆,我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好的法子,怕会耽搁她的病情……”
直到乐轻朗看见千夜的眉头轻轻拧起才满意的停住。
夕月一心挂在梓舞身上,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讶异的轻呼出来,“那怎么办,可有什么办法?”
乐轻朗不再看千夜,展开嘴角,安慰道:“我有一个好友,叫夏子玉,他精通蛊术和催眠,前几日他写信给我要去江南游玩,千夜劳烦你带梓舞走一趟江南吧。”
“为何是我?”
乐轻朗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千夜,说:“这是刚才收到的,恰巧这次任务也是在江南。”
千夜接过展开纸条,上面写着:追查夙家宝物。目光一凛,握紧手中的纸条,“好,我去!”
乐轻朗倒了杯茶细细品着,满意的点点头。
方才梓舞走时,他看见千夜面上无事,可桌下的拇指捏进了凳中。
当他说到梓舞忘记了什么东西后,那块凳角已经捏断在了他手里。
最后他说明梓舞的病情,手上凳角不见,而在地上多了这些木屑。
师弟武功大有长进,他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