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唐忍者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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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山道漫长天似漆(2)

光波翼正自纳闷,忽闻身后“嗖”地一声响,光波翼来不及多想,迅疾向右前方蹿出,眼见一枚拇指肚大的弹丸从他身旁飞了过去。光波翼甫一回身,只见第二枚弹丸又到近前,砰地炸开成数十枚小弹丸,雨点般向他袭来,将他周身上下悉皆罩住。

刹那间,光波翼面前便化出一块石板,挡住了弹丸雨,只听乒乒乓乓一阵密集响声过后,那石板表面竟被弹丸雨击出数十个直径两寸许的小坑,深达半寸。那小弹丸不过绿豆大小,不想竟有如此威力。

光波翼叫道:“丸石生!”

距光波翼十余丈远处站立一人,正是瞻部道丸族忍者丸石生。此时他也已认出光波翼,忙奔上前来,深施一礼道:“原来是光波大哥,请恕小弟鲁莽之罪。”

光波翼忙还礼道:“丸兄弟,其他人何在?怎地只有你一人在此?”

丸石生道:“光波大哥离开数月之久,其间发生许多事情,一言难尽。总之咱们三道忍者与北道打了几仗,损失了两名弟兄,伤了十几人,对方死伤人数也差不多。三道黑带怕对方偷袭,都率队后撤了数十里,咱们南道弟兄已经撤到黄河南岸去了。今日轮到我在此放哨,我见大哥在村中四处察探,还以为是目焱手下的探子,故而暗中出手,还望光波大哥恕罪。”

光波翼道:“自家兄弟,不必介意。”心中不免黯然,诸道忍者终于开始自相残杀了!随又问道:“不知东道忍者现在何处?”

丸石生道:“从此向东七、八十里,河南有个小村子,名叫铁匠逃,东道大部人马都在那里,还有少数人留在河北,距河岸二、三里处。”

光波翼合十道:“多谢丸兄弟,我有事先去铁匠逃一趟,稍后再回去见沙黑带。你自己在此多保重。”

丸石生也合十与光波翼道别,便又藏身到隐蔽处去了。

光波翼向东奔回七、八十里,来到黄河北岸二、三里远处,却见到一片方圆数十丈的沼泽,沼泽中有一座小茅屋。

光波翼见状,止步在沼泽边缘,高声向茅屋喊道:“屋内可是姓泽的朋友?”

少顷,屋内出来一对中年男女,男子高声说道:“原来是光波兄弟,有失远迎。”话音甫落,沼泽上现出一条小路,由光波翼脚下直通茅屋。

原来这男子正是东道泽族忍者泽萃,女子是泽萃的妻子,沐族忍者沐兰。光波翼到胜神岛时曾见过泽萃,故而彼此相识。那沼泽乃泽萃以忍术化出,地表变化莫测,干地可随时变作泥潭,水洼也可化为实地,若有敌人闯入,极易陷没其中,难以逃脱。

光波翼走到茅屋前与二人见礼,并说明自己为寻沐如雪而来。

沐兰乃沐如雪同族长辈,在胜神岛时便听沐如雪说起过光波翼智取越州之事,数月前又闻说光波翼在山中救下沐如雪,早对这位少年英雄心存好感,今日初见他,果然气度不凡,样貌更比传闻中还要俊美,心下甚为喜欢。当即说道:“小雪现在南岸的小村子铁匠逃中,前些天她还向我说起过你。此番她见到你,一定欢喜。”

光波翼听沐兰如此说,怕她有所误会,忙说道:“小弟此来是有一件要紧事,赶去询问沐姐姐,恕不能与大哥、大嫂多叙,这便别过了。”

泽萃道:“她就在村北临近岸边的屋子,你快些去吧,别误了正事。”

光波翼向二人施礼道谢后,便向南面河边奔去。沐兰望着远去的光波翼,对丈夫说道:“这位小兄弟果真是神仙般的人品,难怪小雪常常念叨他。”

泽萃回道:“小雪年纪也不小了,却始终没有个像样人物配得上她,这位光波兄弟倒是再好不过,不知他是否对小雪有意?”二人边说话,边回身进屋,沼泽上的小路复自隐去。

光波翼踏过黄河,走近岸边小屋,一位娉婷女郎早推门出来,笑吟吟地叫道:“我道是哪位高人踏水而来,原来是归凤!”那女郎正是沐如雪。

光波翼忙上前施礼问候,沐如雪将他请进屋内,另两位沐族少女与光波翼见过礼,便笑着回避出去,让二人单独在屋内说话。

沐如雪为光波翼倒了一杯水,问他为何离开这么久才出现。

光波翼道:“上次假称山神,诱骗沐姐姐到山中那个隐身人,我已查到了线索,特来向姐姐求证。”

沐如雪忙问是谁。

光波翼说道:“请姐姐稍候。”随即站起身,化作百典湖的模样,说道:“我是这秦山的山神,受你祖上先人之托,要将一件宝物归还于你,你随我来吧。”原来光波翼并不会模仿他人声音,只有变作百典湖的样子,才能以百典湖的嗓音说话。

沐如雪讶道:“正是这声音!此人是谁?”

光波翼收起变身术,重又坐下说道:“此人自称百典湖,不过应当不是他的真名,我此番回来,正是要寻找此人!”

“百典湖?你是说他自称是百典族传人?” 沐如雪问道。

“不错。”光波翼答道。

“可是,他若真是百典族传人,慢慢将各族忍术尽数传与北道弟子,那咱们岂非毫无胜算?”沐如雪担忧道。

“眼下看来,他纵然不是百典族传人,也至少身兼通心术与隐身术两种忍术,此人在北道中,对我们大为不利。”光波翼说道。

“这便如何是好?”沐如雪双眉紧蹙。

“看来我要往罗刹谷走一遭了。”光波翼起身说道。

沐如雪也连忙站起身,说道:“这如何使得!归凤,你有所不知,这几个月来,咱们同北道打过几场大仗,双方各有死伤,眼下正是剑拔弩张之时,你千万不可以身犯险!”

光波翼微微一笑道:“姐姐请放心,我自会小心行事。我刚回来,尚未见过瞻部道的兄弟们,这就告辞了。”

沐如雪拉住光波翼的手腕道:“归凤,我真的放心不下,姐姐求你,还是不要去罗刹谷了!”言下甚为关切。

光波翼脸一红,忙举手合十,深施一礼,借机将手腕脱开,说道:“多谢姐姐关心,小弟自有分寸。也请姐姐多保重。”

沐如雪又道:“那你要答应我,先回去同沙黑带商量之后,再做打算。”

光波翼点点头,转身出门。

沐如雪无奈,送他走出门来,还想再同光波翼多说几句,却见自己那两个姐妹正在不远处望着这里,只得将嘴边的话儿又咽回去,呆呆地望着光波翼渐行渐远。

离开铁匠逃数里之外,光波翼停下脚步惟忖,自己若先去见过黑带沙楼,只怕他也会阻挠自己独闯罗刹谷,自己又不便违拗带队黑带之命,倒不如继续作个在外之将,先去罗刹谷看看再说。当下打定主意,折而向北,跨河往秦山奔去。

进了山口,光波翼心知途中必有北道哨探埋伏,便随手劈了一些木柴,以藤条扎成一大捆,负在背后而行。

此时立夏已过,再过两日便是小满,山中却依然凉风习习。

光波翼边走边留心周围动静,却见林繁木茂,石嶙草深,坡地上山花盛开,杂色争艳。偶见一两簇野牡丹,嫣红胜火,点缀丛中,煞是抢眼。山中泉水亦多,三五步遇流泉,七八步见飞瀑,溪涧乍断,水意不绝,将山中峰、石、草、木诸般景物委婉相属,伴着阵阵花香,啾啾鸟鸣,难免令人陶醉其中。

“当年父亲便是在这里生活了数年之久。”光波翼不禁想到。

走了半晌,并无北道忍者出现。如此一来,光波翼倒不知应当往哪里走才是。当下信口吟唱道:

北入秦山,树木苍苍。花争百色,兼布其香。鸟声啾啾,涧水汤汤。信步山中,我心徜徉。千里劬劳,一旦清凉。欲觅良泉,濯我衣裳。枕流洗耳,虚度时光。酣然而卧,山水两忘。

光波翼反复吟唱了几遍,跃过一条山涧,忽见迎面天上飞来两只灰鹤,鹤背上各坐一人。

光波翼心道:“总算来了。”便将背后的木柴放在一块大石旁,上前几步,静候那两人到来。

只见那两鹤落在光波翼面前数十步外,下来两人,其中一人竟是鹤祥云,另一人却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女子,样貌颇为丑陋。

鹤祥云喊道:“你可是光波翼?”

光波翼回道:“正是在下,有劳两位远迎。在下特来拜见目长老与百典先生。”

只听鹤祥云对身旁女子说道:“快些动手,晚了便来不及了。”

那女子微一点头,双手迅速结印,霎时间,光波翼周围一片黑暗,不见半点亮光。那女子随手发出数枚星镖。

光波翼眼无所见,只能闻声向右前方翻滚伏地,堪堪躲开暗器。

那女子却早已奔上前来,边跑边发暗器。光波翼又左右躲闪了两次,边躲边喊道:“姑娘请住手,在下此来并无恶意!”

转眼之间,那女子已奔到光波翼面前几步开外,光波翼毕竟看不到半点影像,犹如闭眼一般,被那女子一阵乱镖狂射,身上早已中了两镖,“哎哟”一声扑倒在地。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光波翼,你这是咎由自取,谁让你得罪了我丈夫!”

光波翼早已猜到这女子应是鹤祥云的妻子漆北斗,看来御鹤族忍者应当都已知晓,大闹建州城与翠海之人便是自己,当下大声说道:“漆女侠手下留情!请听我把话说完!我在翠海见你丈夫背地里与人私通,故而出手惩戒。你非但不应杀我,还应感谢我才是!”

鹤祥云在远处喊道:“夫人,你休听他胡说!我怎会做出这种勾当?这小子狡诈多端,忍术高超,你快杀了他,以绝后患。”

光波翼说道:“御鹤族人都知道鹤祥云勾引那姑娘!你万不可信他!”

漆北斗又是一声冷笑,说道:“我倒不是信他,我是谅他没这个胆子!”

光波翼说道:“鹤祥云从不值夜,正月十五那晚为何要去剑峰值夜?还不是为了与那女子幽会?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漆北斗闻言一怔,侧头向后喝道:“鹤祥云!你作何解释?”

鹤祥云气急败坏道:“他血口喷人!夫人,你怎可相信这险恶小人的话?那日晚上,左右你不在我身边,我不过是为了卖个好,让兄弟们领我的情,故而才去剑峰值夜。”

漆北斗厉声问道:“光波翼!你既然亲眼看见鹤祥云与人私通,你且说出那女子是谁?”

光波翼道:“是鹤祥云引诱那姑娘,还想在剑峰上逼迫人家,此事与那姑娘无关。”光波翼见漆北斗凶悍,怕她事后对鹤灵芝不利,故而不愿说出鹤灵芝的姓名。

鹤祥云却大叫道:“夫人,这小子分明有意拖延,等待救兵,你快些动手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漆北斗“哼”了一声道:“急什么?镖上涂了你们御鹤族的毒药,左右他也活不成了。你若敢骗我,我也在你身上射上他十七、八枚!”

光波翼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我光波翼今日竟然葬身于此!也罢,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便将实话都对你讲了吧。鹤祥云那晚还说,他不过是忌惮你的两个兄弟,否则早就休了你这只母夜叉。他还对那姑娘许诺,日后必当慢慢想办法算计你,早晚会给那姑娘一个正经名分。”

鹤祥云此时已是一身冷汗,颤声叫道:“夫人,我发誓,我绝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知道,我平日最怕你,怎敢背叛你?”

光波翼冷笑道:“他们鹤氏兄弟连恩师都可以背叛,你又算得了什么?”

漆北斗脸色铁青,面容扭曲,此时当真比母夜叉还要难看,幸好天黑,谁都看不见她,否则胆小之人,只怕逃过她的毒镖,也会被她一张丑脸给吓死。

鹤祥云恨不得赶紧乘鹤逃走,可惜他与那灰鹤也同样眼黑如盲,只得勉强支撑,又说道:“夫人,这小子明知活不成了,想借刀杀人,你可千万不要上当!我与夫人平日恩爱有加,咱们千万别因为这小子而起了芥蒂之心。”

漆北斗忽然柔声说道:“祥云,纵然你有错,我也会念着咱们夫妻情分,原谅你这一回。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那小狐狸精的名字来,我保证对你既往不咎。”声音虽柔,听起来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鹤祥云闻言,登时打了个寒颤,他最知漆北斗脾气,她若粗声大嗓地嚷嚷还好,如今她这般细声慢语,必是起了极大嗔恨和杀心,当下把心一横,说道:“夫人,你既然不肯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你只管杀了我便是。能死在夫人手中,终究强过死在他人手里。”

忽闻远处有人怒冲冲地高叫:“什么死呀活呀的!漆北斗,快给我收了漆天术,否则师父决计不会饶你!”竟是花粉的声音。

只听另一男子喊道:“北斗,不许胡闹,快将忍术收了!”

沉寂了片刻,黑暗豁然消失,只见光波翼躺倒在地上,漆北斗已不知去向。

花粉远远望见光波翼倒在地上,心中大为慌乱,不知他是否受了伤,有无性命之忧?急忙奔上前去,叫道:“哥……光波翼,你怎么了?”险些将“哥哥”叫出口来。

见光波翼右胸与左侧大腿上各插着一枚星镖,花粉登时花容失色,忙俯身抱起光波翼,低声叫道:“哥哥!”眼泪夺眶而出,伸手便要去拔除光波翼胸口的星镖,忽听背后有人说道:“别碰!星镖有毒。”花粉扭头看去,赫然竟是光波翼站在身后,再看自己怀中的光波翼,倏然化作一捆木柴。

光波翼笑道:“天黑如墨,实在躲不开这两枚毒镖,让姑娘担心了。”

花粉这才明白,原来光波翼以替身术将一捆木柴化作自己的模样,而他自己却以伪装术化作一捆木柴躲在大石后面。

光波翼走到花粉面前,施礼道:“光波翼有礼了。”随即低声道:“还不快将眼泪擦干,免得被那二人看见。”

花粉又喜又惊,丢开怀中木柴,起身还礼,也低声撒娇道:“哥哥好坏,当真吓死我了。”随又回身高声叫道:“鹤祥云,你好大胆,竟敢违抗长老之命,私自带你老婆来劫道行凶。回头看你如何向我师父交待!”

鹤祥云此时惊、惧、忧、怒一时聚在心头,恶狠狠地望着光波翼,一句话也说不出,随即跨上灰鹤,向山中飞去。

与花粉同来那名男子,快步走到花粉面前,合掌说道:“姑娘,请恕舍妹无知任性,一时糊涂犯错,所幸没有伤到这位光波兄弟,还望姑娘看在下薄面,莫将此事报给长老得知,在下感激不尽。日后姑娘若有差遣,我漆无明绝无二话。”

光波翼在旁插道:“是啊,漆女侠也是受人唆使,此事不能怪她。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便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

花粉见鹤祥云夫妇暗算她的光波哥哥,本想一定好好寻他夫妇二人一个大晦气,给哥哥报仇,如今见光波翼如此说,便顺光波翼之意,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看在光波公子与漆先生的面上,放他夫妇二人一马。漆先生,你先走,我陪光波公子随后便到。”

漆无明再次合掌道:“多谢姑娘,那在下先行一步了。”说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