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妾上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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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恍如隔世7

寒冬腊月,百里褚言亲自挂帅,一身戎装,厚实的铠甲遮住了他瘦削不堪的身体,加之脸色冷漠无温,整个人看着大气而又敏锐,无端的给人一种极致的疏离与震慑。

五万大军紧紧跟随,一路蜿蜒,醒目刺眼的战旗随着烈烈寒风不停摆动,场面宏观伟壮。

此时此际,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倾月,才刚好抵达龙乾京都的郊外。

抵京的日子比预计的要晚几日,只因寒冬天气恶劣,道路多处被冰雪阻路,无法前进,好几个夜晚,云倾月都是随南宫瑾在野外过夜,由南宫瑾在雪地上生火,勉强度过。

而今终于抵达京都郊外,本是因行路劳顿而生的疲劳与烦躁感也骤然缓解。

抬指撩开马车窗帘,冷风迎来,发丝骤然乱了。

路途被雪沾染的枯树自眼前缓缓溜走,车轮声冗长繁杂,马车颠簸摇曳,纵是满目萧条,但因心情释然,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烦躁乏味。

“外面风冷,倾月莫要多吹寒风。”正这时,一道担忧关切的嗓音扬来。

云倾月并未理会,待吹够风了,才将窗帘放下,身旁则横来一只手,小心细致的为她拢了拢衣襟,理了理头发。

她抬眸一观,平静无波的目光在南宫瑾俊脸上流转,映得满目细腻温柔的笑,然而纵是如此,心里却提不起半分欣慰与亲近。

遥想曾经,南宫瑾也是这般体贴的。临水照花,他拂她微乱的发丝,煮茶奏琴,他握她微凉的指尖,而如今,情景再现,他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只可惜……

“马上就要入京都城了,太子殿下,我们也该是分道扬镳了。”默了片刻,待南宫瑾手指收回,云倾月平静的道了这话。

翼王府的人就在京都郊外的一座山头,而今郊外已至,她自然要与南宫瑾辞别。

这话一落,她便直直的迎上了他的目光,却是见他瞳孔内有过刹那的僵硬与滞意,然而片刻,他却是敛神朝她微笑,“月儿许久未回来了,加之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入城休息一日,再去寻翼王府的人可好?”

云倾月眸色微沉,无意废话,开门见山的问:“事到如今,殿下不愿告知倾月翼王府的人究竟何处?”说着,嗓音微微一沉,略微威胁的清冷道:“殿下莫要忘了,你是身上还有倾月种下的毒,五日一解药。殿下若敢瞒骗倾月,便别怪倾月也不仁了。”

南宫瑾目光颤了半许,俊脸上是一股难以言道的无奈与戚伤,“一路行来,纵是我对月儿体贴入微,却也不得月儿半分好待。呵,如今不过是体恤月儿,却得此威胁,月儿与我之间,当真已到这地步了?即便回不到当初,月儿也不愿与我好生言谈,好生相处了?”

云倾月逐渐将目光挪开,只道:“倾月的态度,殿下早已知晓,又何必再问。”说着,嗓音顿了片刻,继续道:“殿下直说吧,翼王府的人究竟在何处山头,倾月自行去寻。”

“这几日接连下雪,荒僻的山路怕是被阻隔,你即便急着上山,也是无法,再者,你身上的伤势还未大好,不便登山。”

“大雪堵路,倾月也有办法疏通,不牢殿下费心。”

南宫瑾一叹,“月儿,我是为你好。你莫要逞强。”

云倾月脸色蓦地微变,全然无意与他多说。这些日子行车,南宫瑾可谓是变着花样的讨好于她,即便她淡漠以对的让他受挫,他也依旧能及时调整好心态,犹如无事发生般继续关切她。

若是以前,她云倾月得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关切与讨好,自是如蜜灌糖,然而经历得太多,此际再觉,心底深处除了不耐烦便是排斥。

南宫瑾啊,以前也是龙乾屈指可数的俊美人物,风华温润无限,引得京都女儿争相折眉,若说屈尊降贵,他也只为她云倾月摘花抚琴,披衣理发,而今亦然,他对她无微照顾,体贴入心,在旁人眼里,她云倾月定是得他万分眷顾,身在蜜糖深处,然而实则,她却宁愿此际的南宫瑾对她冷漠狠然,从而也不会让她这般的束手束脚。

所有心思,刹那在心底深处蔓延开去。

待回神,才觉南宫瑾已是小心翼翼的握了她的手,握得极紧,待她皱眉望他,却是瞧见了他面上的半缕祈求。

“月儿听我一言,山路不好走,艰险不定。月儿定得等到山雪化了才上山。”他又道,醇厚的嗓音透着劝慰之意,瞧着像极了真心实意的关切与紧张。

云倾月略微干脆的挣开了他的手,他眸底顿时滑过一闪而逝的黯然。

“有劳殿下关心了,即便上路不好走,倾月也要上山的。”

南宫瑾眉心紧蹙,又欲再劝,云倾月已是将目光挪开,先他一步出声,“以前的倾月郡主早已亡故,这是龙乾上下皆知的事。而今倾月身份极其尴尬,殿下若极力让倾月入城,被人发觉,岂不是要陷倾月不利?”

似是全然未料到云倾月会这般说,南宫瑾怔了一下,脸色挣扎而又受伤。

他沉默许久,才低道:“有我在,定不会让倾月损害分毫。”

他的语气极为坚定,认真而又坦诚,如同发誓一般,云倾月心底越发的不适,更有一股难以言道的逃避感在溢出。

经历了这么多,对于感情之事,南宫瑾还在原地,而她早已心变。此时此际,分不清对他是无奈还是一股难言的愧疚,她只知晓,世事弄人,以前那些所有的伤痛与仇恨早已将她的磨碎了,而今再面对这样的南宫瑾,除了不自在,仍是不自在了。

也许,他的心的确一直未变,也许,他在翼王府的事上费尽心力的力保,如今她与他的关系演变成这样,不是他的错,也也非她云倾月之过,要怪,就怪造化弄人,怪老天捉弄。

沉默了片刻,她终于是再度迎上了他的目光,嗓音极为难得的增了几许叹息,“倾月与殿下本无关系,自是不能让殿下护着。再者,便是皇上见了倾月还在世,也定不会让倾月安稳。”

说着,眼见南宫瑾又要急急言话,云倾月继续道:“家道巨变,倾月从死牢到皇宫,再从皇宫辗转到凤澜,倾月心境与性情早已变了。倾月如今,就仅是想与家人相处,就这么在山中安定下去,即便此生不再出山,断隔与外界的一切,倾月也是愿意的。若殿下当真感念往日情分,便莫要再劝倾月入城了,也许日后殿下来深山做客,你我,还能像寻常朋友一般喝茶闲聊,而不会剑拔弩张,疏离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