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妾上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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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故人相见3

太子瑾步伐极快,仿佛略有焦急。云倾月被他拉着小跑,目光深深的凝在他背上,低沉道:“殿下不是说能护着倾月吗,怎么,此番皇上与皇后来,殿下便急了?莫不是此时此际的殿下,仍是未有能力护住倾月?”

云倾月的嗓音极低极淡,语气略染半分戏谑。

太子瑾脚下微微乱了半步,眨眼便又恢复如初。

他挺直着脊背,并未回头,背影显得有些稍稍的伟岸及僵硬,竟是与以前的清俊有着天壤之别。

“我并非是护不住月儿,而是不愿让月儿备受争端。若是父皇与母后见了你,定说些难听之话,我带月儿离开,不过是不愿让月儿受人欺负,即便是得父皇与母后的冷言冷语,也不可。”半晌,他头也不回的道了这话。

云倾月怔了一下,目光有过刹那的沉杂,随即未再多言,沉默了下来。

太子瑾径直将她拉回了太后殿的偏殿,一路上,二人大肆牵手狂走,却也惊了不少宫奴,想必不多久,她云倾月之名也要在宫中广为流传,再度掀起风浪了吧。

一想到这儿,云倾月入座在偏殿的软榻上暗暗自嘲。

这可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云倾月分明想在宫中低调,可事情偏偏不若她想的那般发展呢,方才平阳公主也说她云倾月到哪儿都有本事闹翻天,而今看来,似乎当真如此了。

沉默片刻,心思微漾,待回神抬眸,方巧迎上太子瑾深黑的眼。

此际,他正坐在不远处的圆凳,淡定沉默,似乎并无要离开之意,云倾月眸色微动,出声道:“殿下已将倾月送回,可是该离去了?”

说着,见他眉头微皱,云倾月继续道:“想必殿下如今也该日理万机,无暇理会倾月才是。倾月也不相扰了,殿下先回吧!”

此番回得太后殿,云倾月自然不紧张,即便帝后追来这太后殿,也断然不敢在老太后眼皮底下对她云倾月不利。

不得不说,曾经翼王府覆灭之际,老皇帝不敢动她,而今又有南宫瑾作保,老皇帝这些人更不敢动她才是。

如此,这南宫瑾呆在这里盯着她,倒是有些多余。

她的话落下半晌,太子瑾仍旧无起身之意,反倒是沉默片刻,才道:“今上午太子妃冒犯倾月之事……”

“此事已过去,殿下重提,莫不是要与倾月算账?”

太子瑾脸色微变,“你知晓我不是这意思。”

“既然不是,倾月便在此先谢过殿下不咎之恩了。”说着,见太子瑾又要言话,云倾月瞳孔微缩,叹了口气,先他一步直白道:“殿下心意,倾月皆懂,只是倾月以前也曾说过你我之间感情已变,回不到当初的。而今太子妃也有身孕了,殿下即便不喜太子妃,但也该在意太子妃腹中孩儿才是。”

太子瑾眉头皱得更甚,当即起身过来站定在云倾月面前,“月儿,太子妃有孕之事,是我酒后……”

云倾月深眼凝他,叹息一声,未待他说完便道:“倾月已将话说得明白,殿下怎还不懂。”

南宫瑾后话噎住,满目复杂的望他。

云倾月默了片刻,眸中滑出了几许怅然,随即主动伸了手,缠住了他的指尖。

他犹如被灼到一样,手指颤了一下,随即就这样僵硬着任由她捉着。

“倾月与殿下,错过便是错过了。如今倾月心思已变,这样的我已是配不上殿下了。”

“月儿心意变了也无妨,只要我心意依旧便成。也许日后,月儿会知晓我的好,我们会回到以前。”南宫瑾静静的望着她的眼睛,极为认真的道。

不知是被他的真诚打动,还是他这番话说入了她的心口,竟让她酸涩难耐,更也是愧疚难当。

她云倾月何德何能,竟得他这般心意,只是她云倾月不是善人,心就这么变了,命运如此,她也是无法。

“瑾哥哥。”她沉默挣扎了许久,朝他唤了一声。

这三字许久不曾出口过了,唤出来时竟也有些生疏拗口,而南宫瑾的反应似乎更大,眸子里霎时迸出希冀之色,仿佛满眸都亮了一般,明亮得令她不敢用眼睛来直视。

“月儿,你可是真正原谅我了,可是真愿意与我回到从前了?”他问得有些急,甚至是小心翼翼。

云倾月垂着眸,犹豫片刻,只道:“瑾哥哥,无论是以前翼王府之事,还是此番你一路护着倾月回得龙乾,倾月都感之不尽,只是倾月心思的确已变,以前翼王府突然覆灭,对倾月早已心碎,倾月恨了瑾哥哥这么久,如今知晓真相,虽自知该摒弃以前的仇恨,但有些东西,碎了便是碎了,隔阂便是隔阂了,若要回到当初,已是不可能了。”

嗓音一落,她稍稍抬眸观他,却是见他满眸的亮光霎时熄灭,云倾月心底怅然愧疚,捏紧了他的手指,继续道:“如今,倾月别无它想,只愿与家人呆在一起,便是居于深山,永不问世都可。而瑾哥哥还有大好前途,太子妃腹中也有子嗣了,瑾哥哥本该富贵荣华,甚至大权在握,是以也不该再为倾月奔波了。若是可以,倾月愿与瑾哥哥结拜,成为真正兄妹,他日瑾哥哥若是来深山小住,你我之间,可也安然平和的相处,而不至于沉重甚至尴尬。”

南宫瑾满脸复杂,瞳孔皱缩着,里面有黯然与悲伤萦绕,仿佛要彻彻底底将他压垮。

云倾月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极其认真的落在他脸上,陪着他一道沉默。

许久,他挣开了她的手,目光也逐渐挪开,低低沉沉的朝她问:“若是太子妃无子嗣,月儿可会回心转意?”

云倾月微怔,叹了口气,答得坦然,“不会。”

纵然知晓这二字会伤到他,但她仍是不得不直白的说出来。有句古训便叫做长痛不如短痛。有时候干脆一点,未必不是件好事。再者,南宫瑾是好人,的确是好人,而她云倾月,的确是实打实的负了他。

意料之中的,他面上的悲戚之色更甚,仿佛快支撑不住一般。

云倾月莫名的被他浑身的悲戚感染,只得继续紧紧的捏着他的手,低低的道:“瑾哥哥,是月儿对不起你,对不起。”

他并未理会,目光依旧落在一边,半晌才问:“你如今变心,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那凤澜的闲王与丞相,竟是比我还好吗?”

云倾月眉头微皱,只道:“至始至终,瑾哥哥对我都是极好,只因中途误会太深,错过得太多,是以我们无法回到原点。我们之间的事,与百里褚言和慕祁无关。”

“无关吗?”南宫瑾喃喃般反问,显然是不信这话。

云倾月正欲解释,突然,殿外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便是太监扯声尖锐的高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云倾月后话蓦地噎住,脸色微变,南宫瑾朝她道:“你呆在殿中,无须出来。”

嗓音一落,他也不再耽搁,转身便朝不远处的殿门而去。

片刻,殿门被他自外合上。

云倾月目光朝那紧合的屋门凝着,平静的听着殿外的谈话。

许久不见,老皇帝的声音依旧未变,大气中透着几许凌厉,开口便问她的下落,殿外南宫瑾却是未多言,仅道是与老皇帝有事相商,甚至还劝说老皇帝小声些,莫要扰了老太后休憩。

随后情形如何,云倾月不得而知,只是不多时便听闻一众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后,才知帝后等人皆已离去。

帝后汹汹而来,便被南宫瑾几言化解,也不知是因为老皇帝的确在太后殿不敢胡来,还是因为南宫瑾说的有事相商才彻底放弃寻她之意,反正一切的争端甚至是危机便这么平息,彻彻底底的平息了。

黄昏时,云倾月在太后主殿与太后一道用了膳。

接下来几日,日子依旧风平浪静,静得令人心生压抑,云倾月也未再见过南宫瑾,他也不曾再出现在太后殿里。

期间,太子妃又来太后殿闹了一回,正巧被太后发觉,训斥一顿,随即委委屈屈的回了东宫。

宫中沉寂,人人都觉压抑,仿佛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云倾月心底也绷了根绳子,心情略有沉重,反倒是老太后因着云倾月的陪伴而心情大好,孱弱不堪的身子竟能靠着拐杖下地缓慢走动了,着实是奇迹。

待到第五日一早,云倾月如常醒来,嬷嬷便来通知,说是除夕将至,太后吩咐先出宫去护国寺上香祈福。

太后的计划太过突然,云倾月怔愣,却也未有意见,只是待收拾一番并搀扶着老太后出得宫门口时,却见随行的不仅是一排排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平阳公主竟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