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成奉命入京一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镐京城,人人都知道百里成来了,可是大家却都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因而产生了诸多的猜测,百里成入京之时带了一路的兵马,这一路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一样没有人知道,纷纷揣测,这个消息很快的自镐京城汇集到了各个诸侯的耳中,包括此时此刻远在原阳的褒洪德。
大周的将士大败了北狄之师,文朔命自己的手下开始清点在原阳城外战死的士兵,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应该说是异常沉重的,这场仗赢的太过艰辛,代价也十分之大,更有甚者还牺牲了掘突的性命,对于文朔来说,掘突是郑世子的不二人选,因此掘突对于文朔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这场战阵而已。
文朔下令清扫所有死在战场的士兵,将他们的尸首一一整理出来,每个人都要一一收拾之后好生安葬,带回故土已经没有可能了,只能就地安葬了。距离原阳城近一些的这一路死士,断臂残肢十分凄惨,他们都是拼尽了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的力量之后才殒命身亡的,为其余的士兵争取了最大的活路。
单单是将他们的躯体拼凑起来,就废了十分大的力气。
人员清扫了一遍,大家发现了一个问题,“报告文将军,没有发现掘突将军!”
“什么?”文朔皱了皱眉头,对于自己听到的这番话有些不可置信,掘突的倒下是所有人目所共度的,那一刻他的存在也鼓舞了在场每一位将领的士气。文朔吼了一声,“再找!”
“是!”士兵得令答道,继续在靠近原阳城的方向寻找掘突,大家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寻找他的踪迹,再往前搜寻了几步,将地上一具具北狄将士的尸体搬开,忽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文将军,找到了!掘突将军在这里。”
文朔立刻朝着说话的士兵方向冲了过去,掘突正在地上阖眼闭目的躺着,身上的血已经止住结痂了,而趴在他身上的尸体则表现出一脸的面目狰狞,这就是掘突用自己最后的一口气里杀了的对方将领,仔细的看了看掘突的模样,文朔忽然觉得不太对,立刻喊道,“传医官,快,快叫医官到这里来!”
“文将军?”士兵不解的问了句。
“他还没死!”文朔兴奋的拉住了眼前这位将士说道,“他还没死!快去……”他说着推了面前的这位将士一把,“快去请医官来!”他见惯了战场上的厮杀和生离死别,人死之时的模样掘突再熟悉不过了,而文朔此刻的模样分明的说明了一件事情:他还没死。
士兵愣了一下,被文朔推了一把都没有缓过劲儿来,生生的过了几秒钟之后才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朝着军帐就冲了过去,大声的叫着军医的名字,一路上跑的飞快,军医问询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伤员也朝着掘突冲了过来,掘突这一仗为自己在军中赢德了所有人的尊敬!
掘突的身体还很柔软,呼吸还很均匀,他并不是不幸殒命,而是因为太过劳累陷入了一场沉睡,自小肃静训练的身体机能叫他硬生生的扛过了这次大出血造成的致命伤口,只要稍加休息和伤口的处理就能扛了过来。这个消息叫文朔长长的松了口气,腿脚发软几乎跌在了地上,黑沉了数日的脸色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喜悦之情。
“怎么了?”褒洪德自远而近的问道。
“掘突还没死!”文朔长长的出了口气,看着褒洪德带着笑意说道,“如此一来,我们还有一员猛将,这次的战事我们获胜的机会就更大了!”
“是么?”褒洪德表现的并没有文朔那般兴奋,他的短板在这次的两军对峙里已经显露无疑了,若非文朔的大军能用死为褒洪德的援军杀出一条血路,这次的晋北之战,褒洪德就真的是一无所获了,“那就先好好养伤吧!”他很平淡的说了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军帐之中,心中十分的不悦,这次的失利显然是被人出卖在前,此人是谁?褒洪德一时之间还没有头绪。
掘突和文朔大军的立功,消息很快就会回到镐京城去,自己在镐京城中的地位也因此而大打折扣,如此说来,褒洪德心中所想的自然是如何扳回这次的失利?
两军对垒之后,大周的士兵仍旧没有能够拿下原阳城,文朔下令在原地休整等待晋伯援军的到来,三支军队汇集在一起,人数也就超过了三万人,大可一举夺下原阳。而此时褒洪德心中一算计,若是等待晋伯的援军到来,再夺得原阳城,只怕是自己这功劳就屈居第三了,若是眼下先下手为强,一举拿下原阳,则功劳就是自己的了!
褒洪德因此对文朔开口说道,“文将军!依在下看来,此事不宜再等下去了,此刻北狄刚刚受挫,我们需要趁着刚刚扳回一局,一鼓作气一举拿下原阳城!”
“只怕是不妥!”文朔摇了摇头,“此番两军较量,我们损耗的人数太多,而北狄虽然是大败,但是城中士兵充足,我们若是就这么贸贸然的杀回去,只怕是……”他说着叹了口气,摇摇头,并不赞许褒洪德的做法。
“怕就怕若是等晋伯的大军同我等会和,北狄的援军也进入原阳城中,届时想要攻城就未免太难了!”褒洪德向文朔说道,此事他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发生,却给文朔说的危言耸听,文朔眉头深皱,心中对此十分不确定,他既不知道北狄的士兵有多少人,也不知道犬戎和东夷的情况,更加不知道北狄的援军会不会前往原阳与北狄的大军会和。
不过这些褒洪德的心中都是清楚的,毕竟在离开之时姬宫湦曾经将自己探来的所有情报都交予了褒洪德,他明知北狄的援军不会赶往这里、也明知犬戎很快就会因为需要攻打秦国而撤退,仍旧还是怂恿文朔带兵攻城。
文朔叹了口气,看着褒洪德皱了皱眉头,“眼下还剩下多少兵马?”
“我清点过了,”褒洪德说道,“还余下近两百余乘,这几站我们损失了一万余人!”
文朔的面色不善,十分沉重,就如同是心头压了一口巨石,闷闷不乐的抬不起劲儿来,犹豫了良久之后才做出了决定,微微的点点头,“三天后,攻城!”
“我研究过原阳城的守备,”褒洪德对文朔说道,“我们不妨现在商议一下作战的方案?”
“好!”文朔点了点头,跟随着褒洪德从伤患的军营中退了出来,医官说掘突的伤势太重了,再加上三天三夜的疲劳作战,可能一时半刻无法转醒,只是身体已经没有性命之虞了,早晚还是会苏醒过来,所有的伤员被安置在了军营之中,文朔决定攻城之时将这些士卒留下,带剩余的兵马前往城中大举进攻。
褒洪德将整个原阳城的守备力量拿给了文朔来看,他自称是自己差人前往原阳城中探出来的,实则为姬宫湦在褒洪德临出发前交给他的北狄的军事布防图。经过分析,原阳城南面的守备力量最盛,而北面最为薄弱,这也是因为南面直接正对大周的兵马,北面则背靠着北狄。
褒洪德提议自己带一支兵马,抄附近的山丘小路一路前往原阳城的北面,而文朔则带领大军在南面与敌军抗衡,一旦褒洪德攻城成功,北狄的军马必定回撤,如此一来褒洪德既然已经占领了城池,自然是占据了主动的地位,而文朔的一支猛士在后,必定能将原阳城中的士兵杀个片甲不留。
“他们还有多少人?”文朔问道,神情凝重。
“我派人清点过了,他们在这次的对抗中牺牲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万余人,因此城中此刻还剩下四万余人,是咱们的两倍!”褒洪德说道,这个以少胜多未免还是稍稍有些悬殊的,文朔张了张嘴,但是却没有说出话来,又是一场以少胜多的艰苦战役。
“我知道有些难,”褒洪德拍了拍文朔的肩膀,“可是想一想,只要拿下了原阳城咱们就算是赢了!斩断了新城的北狄退路,北狄之师也只能是任人宰割,我们此刻若是不占据主动,那么等到晋伯的援军一到,北狄与犬戎的联军只怕是也就到了!到时候所有的战役就重新开始了,那么我们牺牲的那些士兵也就白白牺牲了。”
褒洪德丝毫不提自己还向姬宫湦要了秦岭一支死士的事情,他必须要在这场战役中指挥的漂亮,决不允许任何人的功劳凌驾于自己头上。文朔心中惶惶不安,可是对于未来的不确定,也叫他不敢再多做等待,只得按照褒洪德的计策来执行,这三日来,他前往掘突的军帐前看望了掘突数次,都不见转醒的意思。
三天后,文朔整兵出发,带着百乘军马前往原阳城门外交战。此刻的原阳城如同是褒洪德所预料的那般,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褒洪德的人前一夜在原阳城外大举奏响了北狄的乐曲,又恰逢圆月时节,月光皎洁,城中背井离乡的战士们纷纷起了思乡之情。第二日,文朔大军叫阵,已经没有人的心思再放在这两军对垒一事之中了。
这一仗打的气势恢宏,赢的十分精彩,文朔叫阵英勇异常将对方的将领斩杀于原阳城下,大军攻入,攻无不克;背后绕道的褒洪德晚一些也入了城,大举歼灭了对方的守城士兵,迅速的将原阳城攻占了下来,砍掉了北狄的军旗,放上了自己的帅旗。
然而千算万算,褒洪德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情,正是这件事情要了他褒洪德的命,也要了整个褒家的性命,让高高在上的姬宫湦显得无比束手无策,看着这场自己已经无法操控的时局赶到了无能为力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