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是我。”电话那边,是一把低沉沙哑的嗓音。
一听到冷苍野的声音,她的鼻子,就没有出息地酸了一下。
“冷苍野,你在哪里?”说完这句话,她很快后悔,马上改口说:“我妈还在慕雨轩那里。”
“我知道。”冷苍野的声音更加低沉。
“我打算--”她简短地说了自己的打算,然后问,“这样做可以吗?”
“恐怕不行。”
“那我,真的没辙了。”若云溪一着急,声音带着哭腔。
一听到她那哽咽的声音,冷苍野整颗心都好像扭在了一起。他恨不得立即赶到她身边,把这个饱受委屈的女人揽在怀里。
“不要着急——”
“那我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你都是打不死的小强。我的云溪,怎么可能轻易被人打败?你要沉住气,我会尽快想办法。放心,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他的话,就像一剂安抚药,让她燥乱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他说“我的云溪”,让她感觉到莫大的安慰。
“我知道了。”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觉。”
那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等挂了电话,冷苍野才猛然想起什么,连忙让下属连接移动公司的人,查询若云溪的电话号码。经过细致的甄别,那边回话,她的号码没有被绑定,他们通话的内容,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冷苍野又给铁头打电话,询问若云溪的情况。铁头说,他一直让人在若云溪对面的宾馆里盯着,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人物。
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放心不下。
这样繁杂的事情,加注在这个单纯女人的身上,真是一种残忍。这个慕雨轩,到底要做什么?
若云溪呆呆地看着电话,果断地拨通了慕雨轩的号码。虽然说冷苍野不认可她的办法,可她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
那边响了两声后,慕雨轩接通。
“若若,你在哪里?”电话里的他,有着和往常一样的温和声音。
“我在朋友这里。她结了婚,和丈夫住进了新房。就让我帮她照看这个小套房。我想把母亲接过来来。你工作忙碌,我真的不想打扰到你。”她尽量让声音显的平静。
“若若,你怎么养活阿姨?”电话里,依然是温和的声音。
“我在一家书屋里找到了工作,我能养活我妈的。”若云溪认真地说。
“你在工作的时候,谁来照顾阿姨?如果阿姨是正常人,肯定没有问题。关键是,阿姨的身边不能离人,你怎么照顾?”慕雨轩的声音,依旧柔和。
若云溪顿时哑口无言。她以为只要有了住处,有了工作,慕雨轩就没办法再坚持,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考虑到。
“雨轩哥哥,我真的不想再麻烦你了。”若云溪的声音,几乎带着哀求。
“若若,即便不是恋人,我们也是朋友。作为朋友,我怎么能看着阿姨受累呢?我现在有能力派专人照看阿姨,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冷苍野说的对,她真的没办法说服慕雨轩。没有办法,若云溪只好应了一声。
可那边并没有挂电话。
“若若?”
“嗯?”她心下诧异,“还有事吗?”
“若若,回来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很担心——也很心疼。回来吧,算我求你,好不好?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我不会再强求和你结婚,好不好?哪怕我们只是在一起,我就知足了。若若,我真的很在乎你。”
他的声音柔软,带着说不出的无限深情和期待。即便是隔着无线电波,若云溪依然可以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温度。
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一跳,一时呆坐在床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若,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接你,好不好?”慕雨轩热切地说。
若云溪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雨轩哥哥,对不起。我想自己面对生活。”
“你不后悔吗?”那边的声音,突然冷了一下。
“不后悔。”若云溪缓缓地说。
“若若,我想问你一句,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慕雨轩的声音,好像一下子被无限拉远,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空旷。
“你问吧。”
“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爱过我?”
“从前——”
“我们不再说小时候的事情,而是八年后的再相逢,你有没有爱过我?”他急促地问。声音有着不同往常的迫不及待。
“雨轩哥哥,我很感激你。”
“我不是说感激,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电话那边,慕雨轩大声说。
他骤然提高的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轻巧的手机突然变成了千斤重担,把若云溪的整个人都压垮下去。
“若若,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明朗。而你,还不能让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吗?”
“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我要你亲口说出来。”那边的慕雨轩,一下子变的咄咄逼人。
“八年的分开,让一切都变了。我不能否认我喜欢你,但我知道,这不是爱,不是那种让我怦然心动心生向往的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那边笑了一下,即便是看不到他的面孔,若云溪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笑容的凄凉和无助。让人一听,就忍不住心生寒意。
“我总算知道了你的心思。若若,你好残忍。我想尽了各种办法,还是不能打动你。若若,你真的好残忍。”
慕雨轩的声音,好像一把锉子,一点点地锉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一种蚀骨的疼痛。
“雨轩哥哥,对不起。我还有事,先挂断了。”好像被人追赶一样,若云溪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她甚至因为过度紧张,把手机扔在地上,好像慕雨轩能从电话里钻出来似的。
手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躺在床上,她再也无法平息下来。继而,她心生狐疑,她已经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思,那他问什么还要执意留住母亲?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盲音,慕雨轩拼命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喷薄而出。他拿着手机,狠狠地砸到对面的墙壁上。强大的撞击力,一下子把手机撞的粉身碎骨。
可心中的怒火,依然无法释放。
他撩起长腿,一脚蹬在了老板台边缘。桌子晃了两下,发出咯吱的声音。慕雨轩咬紧牙关,另一只脚也踹了上去。
随着“轰”的一声,老板台被蹬倒在地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也都应声而落。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砸在地板上,发出惊天动地声音。随后,他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慕雨轩站起来,将窗台上的蝴蝶兰也拂掉在地上,精致的花盆当即碎裂,怒放的蝴蝶兰跌落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花瓣楚楚动人。他走上前,狠狠地踩在那些花瓣上,并用脚使劲将它们碾碎。刚才还亭亭玉立的花瓣,转瞬间变成了碎末。
做完这一切,他心中的怒火,还没有排遣出来。衬衣系着的领口让他感觉到压抑和憋闷,他用力扯开领口,将扣子生生扯掉。喉结处,顿时感觉到火辣辣的生疼。他仰起头,像一头受伤的狮子一样,朝着天花板大声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若云溪,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为什么这样坚硬?”
“我做了这么多,可以感动天,也可以感动地,可为什么感动不了你?”
“若云溪,我恨你,恨你,恨你!!!”
他的哀嚎,高一声,低一声,在整个房间里回荡。冲击着他的耳膜,让他忍不住愈发生气。
“若云溪,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等巴拉冲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地仰躺在地板上,被玻璃片割到的手指正涔涔地淌着血,染红了洁白的地板。
而他那白皙的脸,也像充血了一样,变的红涨。往常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凌乱不堪,好像被揉碎的稻草。
“慕先生,慕先生,您怎么了?”巴拉顿时惊慌失措。
慕雨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慕先生,赶紧起来吧,小心着凉啊。您的手都流血了啊——我现在就去叫人——”
“谁也不准叫!”慕雨轩忽地从地面上坐起来,恶狠狠地说。他的眼神,有着从未有过的疯狂和杂乱。
巴拉着实被吓了一跳。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慕雨轩。
“你的手流血了,怎么办啊?”
“你还是那种怕血的女人吗?过来!”慕雨轩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咆哮。
巴拉小心地绕过地面上的杂物,来到他跟前。
“慕先生,您怎么了?”
“你爱我吗?”他喘着粗气问。
“这——”虽然有过肌肤之亲,但他还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你爱我吗?我要你现在回答我!!!快点!!!”慕雨轩摇晃着脑袋,狂躁不安地问。
“爱。”巴拉迟疑了一下说。
“是真爱吗?是那种女人对男人的爱吗?”慕雨轩紧逼着她的眼睛。
巴拉用力地点了点头。
慕雨轩什么也不再说,翻转过她的身体,抵在她的后背上。
“慕先生——”
“我现在就要你!”慕雨轩气喘吁吁地说。他右手手指上的鲜血,蹭在她米色的裤子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他什么也不顾,使劲扯下她的衣服,整个人贴了上去……
三天后。
外面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当若云溪在超市里买水果的时候,听到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孩子说:“天啊,我还不知道我们这里有这么豪华的别墅啊。这哪里是别墅,简直就是一座私人城堡嘛。里面不仅有茶馆,咖啡厅,还有健身中心,图书馆、动物园呢。光是服务生,都有好几百人哪。”
“可不是,就连广厦的四大水系之一的月光湖也在别墅里呢。这个MC的总裁,真的不是一般的奢华啊。”
“可到底是被谁收购了呢?还有谁,会比MC总裁更有钱呢?”
“可为什么要毁掉啊?据说里面的东西,可都是从国外专机订购的。天啊,要是能送给我也好了。”
要不是听到月光湖,要不是听到MC总裁,若云溪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切会和冷苍野有关。
“你们说什么?”她好奇地走上前。
那两个女孩子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当然是玫瑰湾易主的消息啊。”
易主?
若云溪当时就傻眼了。
“你们怎么知道?”
“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能不知道吗?你也别问了,打开电视都是。”那两个女孩子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不过是一天时间,不管是电视网络,还是各大报纸,纷纷登出了头条讯息“广厦最豪华的隐秘别墅被曝光,一夜之间成为废墟”。
在看到标题的一瞬间,她的整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的手不由自主抖动了一下,眼睛赶紧往下看。
玫瑰湾被神秘买主收购,当天开进去数十辆铲车,一夜之间,将那里夷为平地,就连月光湖上的荷花,也全部被拔出。
报纸上还专门刊登了玫瑰湾从前的照片,上面的每一处建筑都有专门的特写镜头。虽然图片拍的逼真,但在若云溪看来,真实的玫瑰湾,比照片上的景色更迷人。
夷为平地?
怎么可能?
就在前几天,她还专程去了那里,不是一切照旧吗?
是不是谁在谣传?
第一时间,她拨通了冷苍野的电话。照样没法接通。她又迅速拨打安娜的手机,让她惊讶的是,她的电话也无法接通。
顾不上手里拎着的水果,她转身冲出了报亭。这不会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除了冷苍野,又有谁有能力买下玫瑰湾呢?
那么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那么一个设施豪华的别墅,怎么可能被人夷为平地呢?
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一听是去玫瑰湾,当下报价三百元。这两天,有大批的人赶往那里,着实让他们大挣了一笔。就是回来,也不愁拉不到客人。
透过车窗,若云溪吃惊地看到,往常车辆稀疏的盘山公路上,车流竟然来回穿行。她的心头涌起可怕的预感,报纸上的消息肯定确凿无疑。
她的心,在一刹那狂跳起来。
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若云溪后来才知道,就是为了建造这个别墅,冷苍野才专门开辟了这条盘山公路。自从建造到现在,因为一直对外封闭,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隐藏在群山之中的世外桃源。现在怎么可能易主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
司机提醒她。
若云溪只朝外面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目眩了。如果不是很多人站在那里,她甚至怀疑自己进入了一个废墟场。
往日那恢弘气壮的大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地的废墟。只是在废墟上,若云溪看到了那三个被胡乱摆置的泥金大字。即便是被倒放着,若云溪依然能看出是玫瑰湾那三个字。
她失魂落魄地走下出租车,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
那个被推倒的大块石头,应该就是月光湖前面的假山吧?湖水两边的路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荷叶,还有那些被连根拔起的莲蓬。被清除荷叶后的月光湖,看起来格外的空旷。而从前,这里的荷花,欣欣向荣。让整个湖面充满了生机和灵动。
突然,有人在远处大叫了一声:“这里还有一个锦鲤池,不过鱼都死光了。”
若云溪心一惊,也跟着人流跑了过去。
锦鲤池内,整整漂浮了一层死鱼。往常那些身姿各异追逐嬉戏的锦鲤鱼,此时都翻着肚皮,毫无生机地飘在水上。若云溪鼻子一酸,泪水涌上了眼眶。
这些锦鲤是多么的可爱啊。在你喂它们食物的时候,它们一股脑涌上来,互相追逐拥挤,身上的鳞片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它们都昂着头,伸着嘴巴,像淘气的孩子。它们甚至不怕人,敢用嘴巴去触碰人的手。不过,很轻柔,让人觉得痒痒。
没想到,再看到它们的时候,竟然都成了这样的模样。
有人拨开死鱼,惊讶地说:“呀,这水都变了颜色,肯定是被下药了。”
可不是,往日碧绿的池水,此时是浑浊的土黄色。是谁,会如此的狠心?
等她转过身的时候,再次吃惊了,锦鲤池旁边的那个小亭子不见了,只剩下两根孤零零的柱子!
她的心,再一次疼痛起来。
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小亭子的入口处,就放着一盆鱼食。可以随时喂鱼。冷苍野做事精致,就连这个小亭子,也配备着奇妙的机关。那个雪花飘飞的冬天,他拥着她坐在这里,看外面漫天雪飞。而里面,温暖如春。
这一切,都没有了。
远处,更是惨不忍睹。
所有的建筑物,都全部被推倒了。很多人在废墟里扒拉,渴望能找到价值连城的宝物。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泰坦尼克号,在沉船之后,无数人都去打捞,渴望发现惊世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