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迥这才松开了他,看着自己拳头上的血皱了皱眉,牧杉忙拿了块布来给他擦手,擦干净了手,转过头冷冷盯着偷偷往殿门口溜的王芷儿,随手把那块布一丢,那布便如伸展如一把利刃,一下子插到了门框上,生生把王芷儿拦住。
王芷儿脚底一滑,软点软倒,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缓缓转过身来,垂着头,身子缩成一团,“王爷,臣女知错了。”
似极为害怕,浑身都在颤抖。
可她那连速急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李迥被她小狐狸一般的神态气着了,冷声道:“错在哪里?”
王芷儿头垂得更低,“错在哪里?错在……”她一下子抬起头,眨着眼,“王爷,臣女没错在哪里啊?”
她话才刚说完,身子腾空而起,撞到了他的胸膛之上,撞了个头昏眼花的,他咬牙切齿地道:“真不知道?”
穆倾城被人带了下去,顾海与牧杉挥了挥手,让其余人等全都退下,两个人最后走出去,顾海体贴地合上了殿门。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李迥松开了她,背对着她,粗粗地喘气,“对不起。”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身形狼狈,微弯着腰。
王芷儿怔怔地看着那半敞的门半晌,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
没有人来打扰,王芷儿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便见顾海一人站在长廊下,见她走出来,道:“平乐郡主,轿子已经备好了,王爷交待了送您回住处。”
王芷儿跟着他走了两步,迟疑了半晌,到底问道:“你家王爷,还好么?”
顾海冰着脸,“好着呢……回去冲两桶加了冰块的水,就差不多了。”
王芷儿的脸陡然一红,不知从何接口。
顾海沉默了半晌,道:“平乐郡主,你这次,实在是太过份了,完全没有替王爷想过,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叫王爷怎么办?”
王芷儿强自狡辩,“会出什么事?我不是让永贞吹那笛子了吗?”
心底却想,哼,老子出事,关李迥什么事?
好吧,无可否认,王芷儿前世经常性的深入虎穴,所以,来到了古代,习惯还是不改。
……
回到王芷儿与永贞在斜柳宫面对面坐着之时。
穆倾城作了两手的准备,第一手,便是把杀手按排在了永贞的屋子里,如果王芷儿没有识破,那么,杀手便杀了永贞,嫁祸给王芷儿。
如果被王芷儿识破了,他则早就哄得永贞相信,她如果替他办成此事,把王芷儿在李迥眼皮底下掳了,他就会让永贞好好儿的出了斜柳宫,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在李迥的眼皮子底下,王芷儿消失不见,便可以给李迥致命的打击。
也让皇帝置疑李迥的能力!
王芷儿纵使再聪明,躲过了第一次暗算,还能躲过第二次?
那时那刻,永贞满身狼狈,刚被王芷儿救起,还吃了王芷儿送的鸡腿,无论如何,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着要害救命恩人的。
但永贞不是个正常人。
遇上了如果是个正常人,有正常思惟的王芷儿,王芷儿定会让她得惩。
只可惜,王芷儿也不是个正常人。
永贞伏在床榻之上抽泣,哭着自己悲惨的命运,哭泣着自己的靠山太子的死亡,各种不幸与悲哀,等着王芷儿喝完手里那杯水,等着王芷儿昏迷。
只要把她拖进床榻下的那洞里,便大功告成了。
她低着头,泪眼朦胧,悄悄打量,慢慢儿盘算,脸上一片凄楚。
王芷儿则脸上带着同情,慢慢儿地咽下了那杯水。
可等了半晌,也没见王芷儿昏迷。
反而见到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托着腮,脸上同情神色不解……她这表情,太象看折子戏看到精彩之时的表情了。
永贞慢慢儿地不哭了,直起了腰,怒:“你看什么?”
王芷儿笑了笑,“哭来哭去的,也没看见我昏了过去,你很失望是吧?”
永贞震惊地望定了她,眼里哪还有半滴眼泪。
王芷儿晃着手里端着的那杯水,“这杯水,喝下去,好象没有效果啊?”
永贞脸上的震惊转成了极度惊震。
王芷儿决定把李迥拿出来增添谈判的份量,不得不说,有的时侯,李迥的份量很重很重。
“你九皇弟早知道了这屋子里的秘密了。”王芷儿拍了拍床榻。
床榻下面有个通道。
永贞不得不相信了,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这条通道,穆倾城前几日晚上才命人挖的。
所以,永贞在王芷儿的威逼利诱之下,投靠变节了,把所有事情向王芷儿和盘托出,还接过了王芷儿递给她的哨子,答应她,她一被劫走,到了目地地,永贞就开始吹哨子。
至于在穆倾城面前,王芷儿扭打永贞,是为了延长时间,降低穆倾城的警戒性。
经过这一扭打,穆倾城当真一点儿也没怀疑。
事实证明,永贞比那什么柳青青靠谱多了,顾海听到了哨声,马上禀报了李迥,带人来了这里。
其实王芷儿来这么一出,是有私心的,她期望着穆倾城被李迥捉个现形,好好修理一顿,别时不时来烦她。
可她没有想到,穆倾城被修理得这么惨,可有好长时间不能在皇宫里面晃来晃去了。
至于因此而扳倒穆倾城,她想都没想,经过了这么多事,她也看出来了,穆倾城在宫里面的地位极为超脱,些许抢男霸女之事,只能给他的名声添上些污点。
说不定皇帝知道穆倾城劫了王芷儿,还会将她赐了给他!
为什么穆倾城在皇宫里边会如此风光?只因为他是皇帝与上天仙佛之间的桥梁?
王芷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
皇宫外廷偏殿。
穆倾城斜靠在榻上,慢慢饮着手里的茶。
他脸上的肿消了一些,但原本英俊的脸却依旧伤痕累累。
“你瞧瞧你,成了什么样子?就你这样,还能帮得了本王?”站在窗前的人转过身来,脸上满是阴郁。
“四殿下,您急什么?”穆倾城的嘴唇肿得老高,说出的话含糊不清,也减少了平日里的清冷。
四皇子李勉脸色烦燥,“都隔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定案,你叫我怎么不着急?”
“那天晚上,太子身边有永阳与永贞两位公主在,怎么查,也查不到你头上去的。”穆倾城轻言细语。
李勉烦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查这案子的人是我那九皇弟,他是个什么人,你会不知道?”
穆倾城眼底现了一丝轻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怎么会拉了这蠢货参与?
“四殿下,李迥再怎么清明,也不会查出你来的,你且放心。”
李勉怎么放心得下,“我就不应该听你的话,把那贱人的头放在太子的住处,万一被李迥查出是我栽赃,定会顺藤摸瓜,到时侯,你也跑不了!你今天受的这顿打,怕只是轻的!”
李勉英俊的脸现了些冷狠,看见穆倾城浑身是伤,兴灾乐祸。
穆倾城用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看清上面的血迹,脸上现了丝恼恨,他把手帕丢到了一边,冷笑,“李迥是个有分寸的人,为了查清此案,再怎么着,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今儿这事,他连皇上都不会禀报。”
李勉冷笑,“神侯断了三根肋骨,他什么仇都报了,还用得着禀报父皇么?”
穆倾城欠起身,脸上曲扭,捂着断了的肋骨处,一下子又坐下了,他这话说得太欠抽了!
不过他说得倒也是的,想想那时,李迥慢慢地抹干了手上的血,温柔地笑了笑,“穆倾城,以后在皇宫,躲本王远点儿,要不然,本王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被李迥带着人撞破了他劫持王芷儿之事,让他计划没成,他没有放在心上,一个小玩笑而已,到了皇帝那里,皇帝也不会将他降罪。
说不定,出了这事,皇帝还会把王芷儿赐给他为妻。
可李迥不按常理出牌,没把此事闹到皇上那儿,自己解决了,解决的办法,就是亲自动手,揍得他断了三根肋骨。
他倒明白了一点,李迥的武功的确很高,他原以为他的武功算高的了,在李迥跟前走不过百招,百招之后,就只能挨打了。
李迥打起人来,不遗余力。
穆倾城扯着嘴角笑了,如果在平日,他这表情,定是胸有成竹,很有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