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宋军伤亡过百,但仅凭合鲁索的勇猛,七十名金军骑兵,的确不可能把上千宋军歼灭,他们幸运的是宋军没有装备全装甲胄,不要说神臂弓,连步兵黄桦弓也没有携带,对金军骑兵形成不了远距离杀伤,无法和马队抗衡。
更要命的是宋军吏士人心散乱,毫无斗志,要宋军吏士上下一心,就算是使用朴刀,也能结阵的战法围歼金军骑兵,但凭借区区几十名骑兵,也无法短时间取得突破。
正在相持,远处尘烟滚滚,数千骑呼啸而来,宋军将士大惊失色。原来,兀术以强硬手腕整顿兵马,率三千骑火速南下,准备拿下陈桥然后向西,却见大队骑兵逐渐散开,旌旗飘展、气势相当宏博,战鼓声不断传来。
金军大队骑兵的出现,宋军更是慌张,基本组织不料象样的抵抗。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周太尉跑了。”
宋军吏士顿时像没头的苍蝇,一下子炸开锅四散奔逃,步子稍慢的都死在骑兵的刀下。
合鲁索勒住马缰,狂笑地道:“给我杀,统统杀光。”
金军骑兵见援军到达,宋军四散溃退,无不精神百倍,纷纷要多砍杀几颗脑袋回去报功。
此时,北岸传来停止追击的号角,金军都停了下来,不敢追击,兀术军法森严,擂鼓不进者斩、鸣金不退者战斩、号角不停者斩,所部猛安谋克无人敢犯。
合鲁索勒住马首,回收望大叫:“正要全歼宋人,郎君为何收兵。”怨气归怨气,军令不可违,又高声喊道:“停止追击,原地待命。”
他气冲冲策马到了兀术面前,大声道:“郎君为何停军?”
“合鲁索,真是勇士也!”兀术并不回答,只是捻须笑看合鲁索。
合鲁索一肚子鸟气,不是一句赞扬的话就能打发的,一双大眼虎虎地瞪着兀术。
乌烈冒冒失失地拍马到了兀术前面,大大咧咧地道:“郎君,小人斩杀近二十人,不是郎君收兵,还能杀他十人。”
兀术冷眼看着乌烈,暗付此人虽粗陋不堪,却是一员猛将,留在身边多少是一个助力,笑道:“不错,从今日起,你就是亲兵蒲辇孛堇了。”
“多谢郎君。”乌烈大喜,当即跳下马来,跪在地上叩头。
兀术微微蹙眉,暗自鄙夷乌烈毫无大将风度,当他看到乌烈嘴角上,粘着的红白物,忽然想起了这厮的嗜好,心下猛然翻腾,硬生生咽下气,嘴中全是经久不散的恶酸气味。
合鲁索仍然在看着兀术,脸上不满之意越发浓厚。
“好了,我赶紧去牟驼冈,那边打起来了,看来南朝有准备。你去夺取汴河桥,保证大军通过。”兀术双眼似睁似闭,一副忧心忡忡样子。
合鲁索精神一震,笑道:“怎么,难道铜头猛安拿不下来?”
兀术瞥了眼合鲁索,淡淡地道:“你率部去增援,无论如何要打垮守军,咱们千里南下,粮草运不过来,天驷监有粮草无数,可以维持大军攻城。”
合鲁索恍然大悟,几条小破船来回能运人就不错了,粮草什么的都得缓缓,他的部队也不得不就地取粮,能夺取天驷监是既定的策略。
“我去帮那群汉军。”
牟驼冈东,狼烟滚滚,杀声震天。
邱福首次和金军打阵地战,他不是一般的震撼,话说金军甲骑具装战斗力强悍,他绝对深有体会,几次较量下来,他的马队并没有占太大便宜。
但是,金军骑兵强悍的战斗力,让他刮目相看,这些来自山前及上京的汉家子弟。嗯,应该说是胡化的汉人,作战能力是极其强悍的,一个汉军猛安就敢向他大军进攻,简直不知死活,打起来后才感觉压力,汉军猛安编制较大,有千余人甚至两千余人,战斗力也极其强悍,配属部队也比较多。
他派奇兵俘获两名偏兵,才明白对方是由东京路汉族奴隶组成的部队,是四太子郎君的部下,号称‘铜头猛安’,有一千五百余人,全部是重骑兵,再加上阿里喜,几乎有三千人规模。这支部队的后面,还有一支女真族的猛安支援。
“真是不好打啊!”
七十八将是急行军过来的,缺乏完善的防御器械,远程投射兵器,只有寥寥无几的床子弩和神臂弓,他们只能以盾牌在外,弓弩手在内进行防御。
一排排弩矢交错急飞,一对对顶盔贯甲的吏士,面带恐惧地等待,金军骑兵在战场上,驰骋扬起的尘土令人窒息,到处是残缺的尸体、断裂的器械。
重骑兵向宋军防御军阵,发动一波又一拨的猛烈攻势,随着骑兵冲击的浪潮,宋军射出一排排致命的弩矢,重骑兵一个又一个被射落马下。
“是床子弩,小心。”一名面色冷峻的金军将领,远望部下连续五六次的进攻,每次都打到宋军军阵前,却都被威力强大的床子弩击退,死伤近百人,面对拥有强大攻击器械的防御,他气的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面对宋军密集的弩矢,铁甲又能怎样,血肉之躯又能有何作为?
“猛安孛堇,怎么还没拿下?要不要我来助战”合鲁索率军到达,他和乌烈来到铜头猛安军前,忍不住奚落。
如果王秀在,他一定会吃惊地发现,脸色冷峻,满脸鳌须,遍布沧桑的金军猛安,竟然是失踪了八年的高升。
“对方有五六千人,又装备床子弩和强弓,你要能拿下就让部族军进攻。”高升很不满。
他知道女真贵族对汉军生命毫不吝惜,还不如一头牲口,但他必须要拿下牟驼冈,这是四郎君的军令,没有半点折扣可打。
“我来。”合鲁索轻蔑汉军,但不敢轻视高升、韩常等汉军将帅,四太子郎君对这群人很倚重。
“那我来支援。”高升淡淡地道。只要他的汉军不当炮灰,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不稀罕那些新附军。
“打仗,还是我女真人。”合鲁索一阵狂笑,纵马奔驰而去,留下冷笑不已的高升。
他带来的七八百女真人组成的马队逐渐集结,一些沿途归降的宋军也被拉上来,这些人不算太多,却也有八九百人。形成女真族重骑兵列于两翼,这些新附军在正面充当炮灰的经典进攻阵型。
“孩儿们,让着群宋人尝尝我女真勇士威风。”合鲁索很拉风地传达军令,近千骑兵歇斯底里的高声呐喊。
那些新附军是悲哀的,他们都是属于梁方平、何灌属下,还有一些郡县的厢军,有的主动投降金军,也有的实在跑不了,被迫投降,无一例外被削发充当炮灰,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死,甚至连一根草也不如。
进攻的号角再次响起,死亡的气息不断震撼新附军,在两翼骑兵虎视眈眈的压阵下,无论他们如何后悔,都不得不强打精神,穿着简陋的甲胄向前挺进,一步步迈向死亡陷阱。
五百步、宋军的床子弩再次发射,三百步、宋军神臂弓三轮齐射,弩矢在空中响起了令人恐怖的‘嗤嗤’声响。
一排又一排的人倒下,床子弩射出的弩矢,穿过一人后劲力不衰又贯透后面的人,甚至将两三人钉在一串,情形异常恐怖。
在宋军几次齐射后,留下数百具尸体,面对这可怕的远射兵器,这些新附军肝胆俱裂,金军骑兵也趁机两翼压上,用弓箭对宋军军阵外层打击。
合鲁索不愧是军中悍将,他亲自操刀上阵,指挥右翼骑兵不断接近宋军军阵,他对宋军军阵相当熟悉,知道对方床子弩主要警戒前方,两翼由强弩组成,对骑兵有杀伤力不假,但只要正面处理得当,还是有机会突破的。
正面的汉军死伤狼藉,却仍然硬着头皮前进,他们已经不是为金钱和荣誉而战,是为了能活下来。
“拿下宋军军阵,每人赏功一等。”
高升冷眼看着战场,他不喜欢合鲁索,却并不代表不顾大局,在女真部队攻击顺利时,立即派出三个谋克的骑兵支援。不能不说汉军士卒在军中地位低下,往往充当敢死军锋,用自己的命换取军功,能在金军队伍赢得一些可怜的尊严。
他和韩常的部队,都是由东京路汉人组成,补充山前汉人,战斗力十分的强悍。他们被激发立功得到富贵的渴望,战斗力的飙升是相当可怕的。
本来,他们对宋军威力强大的床子弩、神臂弓还有几分畏惧,在合鲁索亲自上阵,高升重赏的激励下,完全不顾密集的弩矢,不要性命地和宋军作战
七十八将的步军部队,承受金军不要命的冲击,精神已经接近极限,眼看着箭矢射在人身上,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倒下,但他们依然顽强作战,践踏着尸体前进,面对这种强悍的对手,他们已经越打越心寒了。
新附军死伤过半下,总算冲到了前阵数十步,迫使宋军吏士不断后退,他们不断接近,再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