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内侍王孝竭引着李邦彦、蔡楙、张启元三人入殿,由于赵桓早已有诏,今夜军情紧急,两府重臣自都堂与枢密院,由内侍引领直入福宁殿。
李邦彦、蔡楙、张启元,没有料到朱琏会在福宁殿,三人同时立在殿内阁子门口,不敢再入。
“朕偶感不适,圣人在此相伴,非常之时,卿家不必拘礼。”赵桓没有让朱琏回避的意思,朱琏在身边,让他感到一阵舒心。
李邦彦、蔡楙和张启元也顾不得许多,他们一同进来,由张启元递上奏章,道:“北壁,姚平仲劫营中伏,宣抚使司增援大军,正在城外和虏人激战。”
“什么,中伏?”没等李邦彦说完,赵桓一把夺过奏章,双手颤动着看着。忽地,奏章掉在榻边,他双手支在榻沿上,躯体剧烈颤动,本来就因操劳过度而苍白的脸面,变的更加黯淡,痰气上升,呼吸急促,半响才颤悠悠地大呼:“这、这怎生得了,这怎生得了啊!”
朱琏急忙扶着赵桓,为他轻轻捶背,连声安慰道:“官家,官家,千万别太过激动。”
李邦彦、蔡楙和张启元三人,哪想到赵桓反应是如此激烈,被惊得手足失措,不知如何劝慰是好。
好大一会,赵桓在朱琏的温声劝慰下,朱琏喂了他一杯茶水,渐渐平静下来,情绪依然很波动。
“还有没有希望?”赵桓仍对战事有一线希望。
蔡楙斜看李邦彦一眼后,低声说道:“虏人似有准备,都统制已经失去联系,各路增援大军正和虏人苦战。”蔡楙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各路大军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做为主攻的姚仲平部很可能全军覆没,此战已经彻底失败。
“种师道呢,他在哪里,为何没有动宣抚司主力出战?”赵桓在万般惊恐中想起了种师道,责备种师道为何没有派兵出战,根本没有想到策划此战时,他和姚平仲连李纲也没有计算在内,只是在姚平仲出兵后,才下诏李纲出兵。
至于种师道的宣抚司,赵桓根本就没下诏出兵,不要说种师道住在城中,就算在城外得到两军正在大战的消息,没有皇帝的出兵诏旨,想出战也无法调动各路勤王大军。
尽管勤王大军由宣抚司节制,但大宋军事体制决定,勤王大军并不是他的部下,那些帅司大臣与制置使根本不用听帅令,一旦有皇帝的诏旨,宣抚司才有不那么绝对的权威。
李邦彦、蔡楙二人,没有为种师道开脱的意思,他们对于种师道没有深仇大恨,只是种师道的威望和得到的恩宠,让他们感到非常不悦。
“种相公夜宿城内,宣抚司各军多未参战。”张启元见李邦彦和蔡楙装聋作哑,只能自己出头。
“姚仲平在城外拼命,他竟在城中酣睡?”赵桓虽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但对大用年过七旬的老头,是万分后悔了。
不仅李邦彦、蔡楙二人吃惊,连朱琏亦是暗自蹙眉,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种师道失宠了!’
忽然间,赵桓伏榻大哭,声音嘶哑,不断以手砸榻,悲呼道:“怎生得了,怎生得了啊!”
“陛下,现在还有挽回余地。”张启元咬了咬牙,主动说了句。
李邦彦和蔡楙眼皮子一动,目光唰唰看向张启元,连赵桓也面有惊喜,瞪着张启元颤声道:“卿家快说。”
朱琏眼看赵桓一会愤怒,一会惊喜,身子不断地发抖,就差一点便会昏晕过去,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是好,只能为他轻轻地捶背,缓解他的气喘,免得引起痉挛。
曾经在前几天,她劝赵桓听从种师道的建议,待种师中和姚古的主力全部到达,再稳妥的和金军决战。无奈赵桓求胜心切,只望一战而定乾坤,出口胸中恶气,根本等不到西军主力到达。
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在劫营的事情上少一些张扬,多一些隐秘,可惜赵桓并没往心里去,还是大张旗鼓地造了许多声势,以至于到了这般田地。
李纲的迟迟不应诏,种师道的推托不知情,虽说是对赵桓干预不满的发泄,或许还有对姚平仲狂妄的惩戒,但他们的延迟出兵或是干脆不理不睬,拿国事发泄意气的做法,让朱琏感到二人是过分了,能理解赵桓愤怒的心情。
张启元稍加沉吟,犹豫地道:“陛下下令出战,王秀率部协同,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可以发出诏旨,让他火速进攻牟驼岗,战事尚有一线转机。”
“这么说,王秀所部还没有参战?”赵桓脸色一变,显得很不好看。
朱琏一颗芳心‘咯噔’直跳,张启元没安好心啊!明摆说王秀贻误战机吗?时候的处分将是极为严重的。
“可能是姚太尉中伏,他仍在徘徊观望。”
李邦彦眉头微蹙,看了眼张启元道:“陛下,王秀素知兵法,看来他暂时按兵不动,或许另有奇谋。当年,他率军征战,以区区数百骑奔袭兰陵,烧了宋江的粮草,在两浙路也屡次出奇兵挽回局面,这次必有打算。”
朱琏看了眼李邦彦,他对李邦彦很不待见,甚至本能地厌恶。尽管,李邦彦在赵桓居东宫时尽力保全,赵桓登基时亦有定鼎之功,却怎么也让她生不出好感,就在此时,李邦彦维护王秀,却让她眼前一亮。
张启元有种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说那么多干嘛!第一句话就让赵桓产生对王秀产生了嫌隙,第二句纯属画蛇添足,再加上李邦彦的帮衬,恐怕王秀要成有功之臣了。
骑虎难下,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无论如何,王秀不能再观望,七十八将应该奋勇向前。”
“卿家立即动用虎符,严令王秀出战,稍有延迟严惩不贷。”赵桓心急如焚,什么奇谋啊!赶紧打退金军再说。
“是。”张启元松了口气,总算得逞一半,迫使王秀和金军决战,战场上生死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