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琏看着王秀的模样,尤其捏鼻子无奈的动作,就禁不住‘咯咯’阵阵轻轻地娇笑。
王秀不明白朱琏在笑什么,也随着他灿灿的笑着,在这瞬间,二人才重新体味到彼此之间的那份真挚,先前的模糊、陌生、隔阂都是一扫而光。
“官人,该怎么办?”朱琏笑容很妩媚,也很从容。
王秀看得有些失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琏,想到昨日那一刹那的凄绝之美丽,道:“什么怎么办?”
他心中闪过另一道靓丽身影,尽管只是一刹那,但他却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她。
“我都知道,你会来的,我相信我的感觉,也相信你。”朱琏笑着对王秀说着。
王秀有点心不在焉,他尽可能让自己放松,暂时不去想别的事,道:“现在京城暂时安全,下面是如何谈判了。”
“那是与虎谋皮。”朱琏对女真人恨到了骨子头里,无关赵桓而是她的儿子。
“我就是要与虎谋皮。”王秀切牙一笑,淡淡地道:“为了让人家退军,总需要付出点代价才行,吃到嘴里的肉,也吐不出来了!”
“你疯了?”朱琏俏脸煞白,他隐隐明白王秀的想法,是这么的疯狂。
王秀知道朱琏对自己的打算,一时间从感情上接受不了,他能理解朱琏的感受,稍加沉吟,道:“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的力量和虏人没法比”
“不要再说了。”朱琏打断了王秀的话,黛眉微蹙。
王秀没想到朱琏会打断他的话,看着那张含煞的俏脸,忍不住笑了出来。
“难道真的很可笑吗?”朱琏见王秀的笑,心中很恼怒。
“我是想笑,因为你太天真了,不过美人含怒,真的美上三分。”王秀的目光恍惚,到现在他才好好地打量朱琏。
朱琏俏脸飞上一层淡淡的红霞,轻轻啐了王秀一声,有了王秀在城中,让他生出无限的安全感,刚才的那一抹薄怒,顿时化成烟云散去。。
“我知道你不甘心,也明白议和的代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王秀盯着朱琏,已经得到心头答案,尽管还有疑惑,更有很多不爽,却没有心情谈情说爱,正色道:“想过没有,大宋半数的贵族都在虏人寨中,开封周边所有有利资源,都被那位赵官家耗尽,二十余万虏人,有十万精骑,你认为我这七八万人,真能打败人家?”
“难道真没有办法?一点发也没有,这绝不可能。”朱琏很不甘心,她受到的屈辱太大了。
“感情用事可以,赵官家凭借喜好,后果如何?几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如今重兵压城,我仅能自保不能退敌。如今,也只能牺牲两河父老和整个皇族,用空间来换取时间,我们首先要生存,才能等候复兴。”王秀非常理智,对朱琏的不甘也很反感。
“难道只有这办法了?皇族怎么办?给他们金银珠宝。”冷静下来,朱琏还是无法接受,无论她如何对待赵桓,但在皇室多年,对一些人、一些事还是有感情的。
王秀面有讥色,不屑地道:“哪还有金银给他们,想守住一切的人必将失去一切,有金银我就拿来犒赏吏士了,把钱浪费在无用人的身上,让他们回来再醉生梦死?”
“那也不能弃皇族于不顾,置大好河山沦入异族手中。”朱琏的话渐渐没了底气,在无力地辩驳。
王秀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女真人没这么可怕,至少他们没有力量打败我。但是,绝不会再有无原则的妥协,该合的合、该打的打,皇族与我又有何干?大好河山啊!但人不能胜天,我说过以空间换时间,暂时给他们又有何妨?”
“难道他们说的并不是完全不对。”朱琏不可思议地看着王秀,美目闪烁不定。
“他们说的也不是那么离谱,总之,我们尽力而为。”王秀看了眼朱琏,轻轻一叹就要离去。
“官人。。保重身体!”
王秀回首相望,却见一双乌亮的眸子,充满不可思议地光芒,不由地轻轻一叹,轻声道:“好好休息,有我在。”
朱琏一动不动地看着王秀身影,直到他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她的笑渐渐沉凝。
王秀是血战数日,但并不完全为了她,现在可以肯定了。
看来,王秀真的在陈州观望,做出能抛弃赵家皇族,甚至是她的决断,选择一个更有利的开局。她变了,王秀也变了,他的心似乎冷了不少,任何人都会变,能不能把握这个男人,
她悠悠一叹,难道自己多年的相望,日夜盼望的心思,难道真不如他的雄心壮志?真的很累,真不愿再想了!
“什么,议和?”斡离不瞪大了眼睛看着兀术,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素来骁勇好战、又主张南下对宋作战,甚至说是整个女真贵族中、第一个提出灭宋的四弟口中,兀术可是最坚决的南征派。
“不错,二哥。现在是撤军的时候了!”兀术对粘罕说着,目光却转向了粘罕。因为,他知道粘罕并没有吞并宋朝的欲望,也可以说整个女真,没有人真正想过吞并这个富庶的帝国。之所以望向粘罕,是因为这位前线金军最高统帅,已经流露出北归的意思。
粘罕见兀术看着他,知道兀术的意图,自己作为辈分和职务最高的大帅,是战和便宜行事,也知道各位将领早捞足好处,人人归心似箭,但他还想女真谋取尽多的利益。
“昨天,四哥与王秀谈些什么?”
“没什么,交换对开封城得失的看法。”兀术非常坦然。
兀术的坦荡,让在场的金军高级将领颇为吃惊,他们都不曾想到兀术会坦言,讨论可笑的问题。
银术哥不解地道:“郎君,他的看法是什么?”
“开封城得失,对他毫无意义。”兀术淡淡地道。
斡离不一挑眉头,道:“你呢?”
“毫无意义。”
斡离不笑了,玩味地道:“占了开封,另立个皇帝,难到不好。”
“本来可以,但王秀的到来就不可以了,我们还没有一举吞并中原的实力,不能不承认无法达到目的了。”兀术神色凝重地道。
“王秀敢率军深入孤城,难道他就没有后手?四面的宋军游骑频频出没,恐怕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没有人反驳,王秀部队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对战术的运用,都让金军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现在尚有万余宋军骑兵,不知在何处蛰伏,随时能给他们致命一击。兀术说的是现实,金军师老城下,既然有第一人勤王,那就会有第二人。
娄室对王秀印象颇深,让他对宋军有了新的认识,对兀术的分析也很是赞同,沉声道:“有理,这支宋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我军再次夺占城垣希望很小。”
“议和,如何议和?赵家皇族都在我们手中,他王秀凭什么与我等议和。”斡离很不满地道。
“二哥,我已经说过,赵家太子还在城中。”兀术对斡离不是又气又好笑,明明心中早就想打道回府,可嘴上还是嚷嚷着要洗了开封城。
“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王秀以十万众屯于坚城,旦夕间可以扶太子为君。二哥,你以为几个失势的君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或许人家巴不得我军迫急攻城,他正可顺水推舟立了新皇,成就了他的中兴功业。”
这话说得相当有分量,只要稍有野心的人都会明白太上皇、皇帝与数千皇族妃嫔、重臣,在一个拥有重兵,掌握储君的人眼中的份量,真还不如几千只牛羊重要。
在场几人心中倒是羡慕王秀好运,自己出了一番大力,反倒为人家做了铺垫。
斡离不口气软了下来,无不妒忌地道:“只是便宜了王秀,实在不甘心!”
“二哥,王秀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议和,再狠狠地敲他一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些赵宋皇室全部带走。一来可以保证宋军投鼠忌器不敢袭击我军,二来卖给王秀一个天大的人情,也好让他对我大金心存感激。”
银术哥看了看粘罕,见他面露赞同之意,两位金军大帅一个赞同,一个没有反对。既然是这样,自己也没反对的道理。于是说道:“我看可行。”
娄室是一位有战略眼光的将领,早就认同兀术的建议,认为金军已经力竭,不可能一鼓作气灭亡大宋,更没有理由说什么。
粘罕稍加沉吟,道:“你有几分把握,让王秀做出最大的让步?”
“没有太大把握,但现在谈我们有足够的筹码,再拖延下去,恐怕会逐渐丧失优势。”兀术摇头道。
“那好,割让大河以北、称臣、每年岁贡五十万贯。限三日内答复,如若不然,我大军将不惜一切代价,将血洗开封城。”粘罕在忠实的执行大金郎主吴乞买的诏命,既然无法达成间接统治中原的目地,那就定下底线。
“守好拐子城,战和两种准备,我来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