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陵口吻颤抖,双目闪烁兴奋地光芒,激动地道:“山长,我和四郎、谷明叔、赵长德诸位同窗,就在昨天研制成功黄药,研制成功了。”
“什么,黄药,你说的是黄药?”王秀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是黑药颗粒化,而是直接越过黑药,成功试爆了黄药。
这、这怎么可能呢?短短几年成就黄药,也就是他私下所说的硝化甘油,以现有的技术和条件,他仅仅给予理论上的支持,并不算太完整,怎么能成功?张陵竟然说成功了,似乎玩笑有点大啊!
“取样试爆成功,黄药,千真万确。”张陵用肯定的口吻说道。
“硝化甘油?”王秀双目闪烁着惊讶的光芒,心中闪出千百念头,总有不真实的感觉,他的目光转到林四郎身上。他可是明白的,硝化甘油制作过程,听起来非常简单,但实际过程却千难万难,光是甘油滴入混酸中硝化,就存在者巨大的风险,搞不好一声巨响,那就完蛋了。
现在,他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心脏加快调速三分之一,几乎要道嘴边了,脑袋一片混沌。
林四郎不善言语,但他仍然激动地道:“说是要给山长惊喜,我们几位同窗,按照先生给的方程和原理,不断地进行试验,总算制造出来,只是很不稳定。”
“不稳定,有没有伤人?”王秀吃了一惊,硝化甘油没经过处理,可是很不稳定的,正如他刚才想的,一个环节处理不好,可是损失惨重啊!哪怕不标准的触动,就算一点带有静电的摩擦,也会造成无法控制的后果。
“量很小,山长也注明过,没有出事。”张陵一张胖脸,笑的跟弥勒菩萨一样。
“没有伤人就好!”王秀松了口气,他绝不愿精英学子,有任何的闪失,这些学子的价值,他宁愿用一路,甚至整个江北去换。也是,土地失去了,可以再夺回来;人口减少了,也能鼓励生育,但跨时代的人才难得,尤其是跨时代的尖端人才,简直就是王冠上的钻石,错过了或许就失去数百年,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见王秀惊讶后第一反应,却是关心他们的安慰,林四郎感念颇深,激动地道:“谢山长挂牵,学生能有今日,都是山长的指导,有山长标注的注意事项,我们一点也没危险。”
王秀老脸微红,他不过是在理论上,提供黄色黄药制作流程与原料说明,需要原料配方,还有一些不太完善的程式,最多就是说了注意事项,那在后世都是烂大街的东西。
黄药实际研制的成功,绝对是这些年轻人的努力,他有些庆幸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绝不去指手画脚,决不去干扰别人研究,以免误导科技发展方向。
他再次想起黄药的剧烈杀伤,感觉有必要着重提醒,不免忧虑地道:“黄药极不稳定,在有能力稳定前,绝不可大剂量用药,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一点也不能大意,明白吗?”
“学生明白。”张陵仍在兴奋不已,他也是参与者之一,目睹了威力,产生极为触动的亢奋。
宗良学过化学,但他学的并不深入,也不想在那些枯燥的学问中浪费光阴,却不知硝化甘油为何物,也没有多大兴趣,问道:“胖墩,有那么厉害?”
“给我一小块,能把整个屋子掀翻。”张陵翻个白眼,鄙夷地看着宗良,仿佛在看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宗良眼皮子一跳,也不顾被别人蔑视,咂舌道:“那么厉害,要是制成火器,岂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放上十几斤在城门口,铁门也能给你轰塌了。”张陵再次鄙夷宗良,脸色不免有点小得意。
王秀瞥了眼宗良,笑道:“早着呢,连最起码的稳定还没做到,你休想用于实战。不然,还没杀伤敌人,反倒让自己伤亡惨重,最终得不偿失。”
“山长,杀伤太大,恐怕有违天伦。”林四郎诺诺地道,当他看到爆炸威力,首先想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心中不免堵得慌。
王秀笑容戛然而止,正色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你们记住,这不是有违天伦,对敌人是残酷,但对我臣民是仁慈。今天,我们不发明黄药,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发明,那时候你就是想追也晚了。”
张陵见王秀面色凝重,他何尝不知黄药的危害。昨天目睹了爆炸后的凄惨的场面,林四郎与谷良、赵非等人发生争执。谷良、赵非认为黄药稳定处理,可以作为军中利器,他们能青史留名,林四郎一反木讷,绝对的据理力争,黄药胜黑药十倍,一但用于战场,谁也不敢想象。
“杀人太犀利了!”林四郎不敢反驳王秀,却仍然抵触。
“国之大义,你应该明白取舍。你只是看到杀戮的一面,却不去想利国利民的地方,黄药经济实惠,用于矿山、路桥、水利,那是绝对的便利。”王秀并没有说太多,有时候人是不能强求的,点到为止就可以了。
他又把话一转,正色道:“黄药极不稳定,微微晃动就会爆炸,必须尽快解决,至少能够装车运送。”
张陵神色为难,犹豫了半天,才道:“暂时没有良法,但我们会想办法的。”
“不用着急,慢慢来。”王秀明白硝化甘油横空出世,已经属于异数,断不可拔苗助长,还是顺其自然得好,以免画虎不成反类犬。
他仔细考虑良久,他决定激励一下,才温声道:“原以为二十年才能让看到,哪想到你们几年就捣鼓成功了,青史留名是必定的。哎,有了黄药再能把青霉药制出来,会是怎样的局面,一攻一防,我很期待啊!”
宗良很羡慕,王秀把青霉地位与黄药并驾齐驱,让他非常吃惊,打定主意要把医斋做好,并时常去关注,至少自己能分一杯羹。不要认为他功利,没有人能拒绝万古流芳,他不能,王秀也不能。
“立即向朝廷。。不,我要亲自草拟密奏,向太后娘娘和两府禀明,一定要妥善处置。”王秀有了别样的想法,黄药可是军国利器,决不能放置或是流出,一定要纳入军方。
他神色极为兴奋,正色道:“吴宣来的正是时候,把一万贯全部投入研究经费,书院加速建设。张榜公布为师为宣扬文教,请天下富商、儒者义助书院建设,凡捐赠十万钱之上者,在书院文林碑留名。对了,还要请大姐多资助,先问百货借贷十万贯,用于研究黄药稳定,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一定要保密,决不能让外人得知详情。”
宗良一阵牙疼,十万贯还不够啊!简直是吃钱的机器,他何尝想到其中艰难,开发研制某种划时代的物品,几十万贯能打住就算幸运了!
胖墩,成立研究院,你任掌院,可能朝廷会征召你,到时候可以把军器监划过来一部分。”
张陵从来没想过当官,王秀的意思很明白,绝对给他官职,让他一阵蹙眉,真不想当官啊!
宗良见张陵一脸的为难,不免翻个白眼,取笑道:“胖墩,你就装使劲装,有黄药问世,怎么也得给你个右选,搞不好来个著作佐郎。”
王秀笑了笑,没有说话,人各有志,张陵、林四郎他们不愿为官,他也决不强求,给他们出身散官,也是一种荣誉,能够激励从事研究的士人,至少官方要有态度。
黄药的横空出世,王秀在喜不自禁时,朝廷的政权格局有了不小调整。
张叔夜罢知枢密院事,改授保和殿大学士、彰化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知上清宫;谭世绩正任知枢密院事,朱胜非拜宣奉大夫、同知枢密院事,许翰回朝任吏部尚书,吕好问以兵部侍郎,权开封留守,王伦权礼部侍郎。
朱琏传诏,正式设枢密都参军司,刘光世担任副都参军,辛炳担任枢密院都承旨,蔡易任然担任枢密直学士,主管都参军司、机速司;沈默权户部侍郎,兼差判太府寺,主管银行、槠币、海事,两位爷可算是位高权重啊!
原户部侍郎韩玄胄很悲剧,以宝文阁直学士出知淮阳军,京东东路安抚使,离开了权力中枢,好在朝廷给韩家面子,没有给他太大难堪,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的仕途到头了。
最重要的机密官塘不到两天就送达,被列为只有两府和都参军司才知道的绝密。
刘光世压根就不相信,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制出比黑药和猛火油还厉害十倍的黄药,这不扯淡嘛!谭世绩、许翰与辛炳同样持怀疑态度,王秀派张陵和林四郎赴行在。
有了五年边地历练,许翰再也不是靖康年间,顽固又不知兵的书生,但他仍旧难以理解,黄药威力会那么大?简直骇人所闻,超出他的见识,要是真的那就好了。
刘光世很不以为然,不屑地道:“某常在军旅,深知火药犀利,声闻数十里,五十步内人甲俱裂。以你们说的,数十斤黄药,不要说城门了,岂不是可以城墙也炸开,日后征战还要攻城器械作甚,用鹅子洞靠近城门,点燃黄药便是,还打哪门子仗。”
林四郎不善言辞,见满座的朝廷重臣,早就心中发慌,号称胖墩的张陵可就两样了,从小接触有琴莫言,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再加上心宽体胖,念头通达,反倒不太惧怕那些高官。
眼看刘光世嘴里喷粪,不懂装懂的嘴脸,心里十万分鄙夷,立马翻个白眼,讥笑道:“太尉说的是,早有黄药,虏人也不会猖獗,直下淮上。”
“你。”刘光世老脸一红,浑身上下哆嗦。
当年金军南下,他是淮上防御的主帅,竟然被兀术突破到宿州,直逼淮水沿线。他并不是积极应战,而是传令各部死守关隘,压根就不顾徐州背腹受敌。
在金军北退时又磨磨蹭蹭,简直就是给金军送行,全靠王秀出奇兵重创金军,还美名曰用兵持重,被大将们传为笑谈,也成为他的禁忌。
能够出任副都参军,并不是他有本事,而是各方政治势力妥协的结果,只能说他老刘家祖坟冒青烟,平庸的大将正是两府需要的。被人揭开老底,他对张陵恼怒非常,要不是忌惮王秀,早就勃然大怒了,哪里还会愿意。
谭世绩眉头微蹙,沉声道:“大胆,朝廷大将,也是你们能议论的?
张陵毫不畏惧,朗声道:“相公,为研制黄药,我们兄弟五年不曾一天松懈,几次险些丧命,山长交代贡献朝廷,反倒被军人质疑,早知道卖给开矿的商人,我们兄弟早就富甲一方了。”
谭世绩同样忌惮王秀,他撇了撇嘴没有多说。
辛炳不咸不淡地道:“你二人来,怎么没有带来黄药?”
“黄药极不稳定,轻轻晃动就会爆炸,杭州距行在路途不近,山长怕路上有意外。”
谭世绩才想到,王秀说黄药不易运输,请枢密院派遣将帅来杭州验看,不由地疑虑道:“你所言黄药怎么那么麻烦,既然不便运输,还要作甚?”
张陵眉头微蹙,淡淡地道:“黄药又叫硝化甘油,也就是说主要成分是硝化甘油。哦,如何配置还需保密,国之利器一旦传开,危害是极大的。”
蔡易爽朗地一笑,道:“说了咱们也不懂。”
谭世绩心下不悦,但当着枢密院几位的面,又不便和一小子辩白,失去了体面,生生地咽了口气、忍了下去。
朱胜非没有说话,他不想参合是非。
“黄药威力或许犀利,但其物不易转运,轻轻晃动就会伤人,如何制成利器,运到千里之外杀敌?”刘光世冷冷一笑道,他虽不是独挡方面的良将,却也是久经沙场,具备一定的战略眼光,一眼就看到黄药弊端。
谭世绩、朱胜非甚至连蔡易都蹙了眉头,目光集中在张陵身上,看他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