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离胡土相当精明,摇头道:“不可,就算到了河东能做什么,你敢跟你拉起队伍造反?再说,大兴西至云中,处处群山关隘,不出数日就会被追上。”
斡带瞪着活离胡土,极为不满地道:“投宋那是叛国,永世不得翻身,我斡带宁可死,决不做叛国之臣。活离胡土,你在南朝倒可安享富贵,可爷爷将被置于何地?”
挞懒何尝没有想到过,他真的投奔了南朝,会被如何对待?秦敏说是说的好听,但他自己屡屡率军南下,给大宋君臣的耻辱实在是太多了,宋朝百姓死在他手中何止千万。仅凭靠不住的一面之词,万一有事悔之晚矣!
再说,他是大金的都元帅,算是位极人臣,女真人以弓马立国,都元帅地位明显高于丞相。去了南朝他又能得到什么?给个郡王?显然不可能的,那就是节度使了,一个无关轻重的闲职养老,真让他生不如死。
有时候,抉择真的很伤神!
却说,秦敏很悠闲地走在大街上,他根本不怕被人认出来,到今天为止他的身份仍是保密,只和各房知事及重要使臣联系,知道北方机速局知事的人很多,但知道是他的人很少,过着隐秘生活却能享受阳光,的确令人惬意。
不过,行走在上京的冷风中,又让他稍显不爽,这贼地方也太冷了点。
“大人,那厮会不会屈从?老是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可是知道了大人身份。”胖子有几分担忧地道,谁能保证不出一点岔子,他并不赞同秦敏冒险,这和交通讹鲁观是两码事。
“没事的,知道了就知道,反正迟早会让人知晓的。既然他想拖延就让他拖延,我们做万全准备,保护好自己安全,最好能让水军海船在海上等候。”
秦敏并不在意挞懒生死,能让挞懒投奔大宋是好,走不了也无妨大碍,反正先生交代的任务完成,现在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大人说的是,想必王相公会重视的,出动水军海船也未尝不可,毕竟走南道太危险了。”胖子笑呵呵地道,既然秦敏不在意,他害怕个鸟,大不了一躲就是。
“派了最好,不派也没什么,水军正在征伐南海,很难调派船只。算了,不想这些了,咱们寻个酒楼好好吃一顿。”
秦敏眼皮子一跳,不再想那些琐事,他心里比谁都沉重,策应挞懒投奔大宋,说的很简单,做起来可是一步可要错,要丢了老命的事,不能有半点马虎大意。
“着鬼天气,是该好好温壶酒暖暖身子。”胖子下意识地裹了裹毛皮大袍。
行在南京,事关挞懒问题,两府进行非常激烈争辩。
王秀当然坚持全力迎接挞懒归附,他的理由非常简单。挞懒奉命征伐大宋,人家和大宋没有私仇,全是为了公事,你要拿杀人如麻,羞辱朝廷来说事,那大宋禁军攻城略地,也有烧杀劫掠的风气,你又该怎样去说?
况且,能够让曾任都元帅的女真宗室贵酋归顺,无论从道义上还是利益上,大宋行朝都会得到满分,就算南北再次开战也在所不惜,挞懒对大宋的利益,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是一枚绝妙的好棋。
许翰却坚决不同意收容,认为挞懒是继粘罕、斡离不之后,对大宋最凶残的虏人,朝廷决不能允许对方的归顺,其他人都在模棱两可,甚至李纲也没有定论。
张启元倾向于干一票再说,成不成对朝廷都没坏处。成了,可以打击女真军心士气,彰显大宋朝廷气度,让那些金军将校认识到大宋行朝的仁德胸襟。
不成也没关系,大不了不承认得了,邦交也就是那么回事,无论怎样女真该肇事时,你没事他也来打你,只要有了实力,你就让他打他也会犹豫。至于要人,那才是笑话,大宋那么多叛臣,你也给我交过来。
他是枢密直学士,态度在边事上至关重要。新官制逐渐把馆阁学士作为真正的贴职,没有了具体的事务,但枢密直学士却不同,绝对有实际职掌的枢密院大佬,还有负责监督枢密院正副长官的职责,可谓位高权重。
不过,王秀的主张不仅是张启元赞同,在重臣中也有相当的支持。毕竟,事关女真人的贵酋,大金的都元帅,成不成都值得一试。
王秀没想到的是,竟然接到张启元的邀请,去一处并不知名的酒楼去吃酒,还是在城外靠近钟山书院的地方,他也没有任何犹豫。
二楼靠窗用屏风隔开的小桌,几色简单的小菜,一壶清淡的浊酒,王秀和张启元对面吃酒,显得非常闲情雅致。
“子初兄,有时间没在一起吃酒了。”王秀看着满目沧桑的张启元,往昔的事真有点淡了。
他和张启元已经到了一定层次,再回首往昔的种种经历,不过是少年郎意气,有多可笑有多可笑。
无论当年怎样争斗,他们早就是成年人,有了自己奋斗的目标,那些点点滴滴只作为回味,真要计较起来很没意思。
当然,作为政治上的对手,他们可以一笑泯恩仇,却不在意对方倒霉时下刀子。
张启元切牙一笑,低声道:“的确很久了,全是大郎身为宰相忙得很。不过,我还要多谢大郎成全。”
王秀并不在意张启元的话,他在南北盟好签订时,坚持附属条款要归还现任大臣被掳家眷,被女真人答应。
要知道虽然朝廷南迁,韩家的势力仍然很大,张启元仍然不婚娶还是依靠韩家,但能让妻子南归不吝于雪中送炭。
尽管,韩氏还没有找到,生死也不太清楚,但这是一份人情。
人情也罢,算计也好,他的确无心和张启元斗,内耗是很没意思的,当然也是为了安抚在朝大臣心思,不少人的家眷被掳掠到了北方,让人好生牵挂。坚持大臣家眷归还,对于稳定局势,具有很大的意义,为此,他不惜做出重大让步,加了十万贯岁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