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吕颐浩甚至沈默都是一怔,王秀是话中有话啊!借着战事来说官制中的公使钱,大家的利益所在,谁也不想一块大蛋糕没了。
沈默不想,吕颐浩不想,李纲也不太想,变革是一回事,大家都想好,但牵扯到具体的实际,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大家却没有去想,如果能稍加截留,把发到个人手中的公使钱,留在衙门中支用的话,朝廷每年会节省多少钱?
虽说,依旧是大手大脚,但毕竟没到个人腰包里,只要加强财政监督,还会有大量盈余的,至少实行几年,能够合理地厘定衙门度支。
“无论再艰难,反攻河东谁都不能改变。”李纲咬咬牙,做出自己的决断,毕竟是一次机会,还是张启元提出的战略,既然有很大可行性,他都不愿意放弃。
吕颐浩也微微颔首,慢慢地轻抚捶胸的美髯,他和李纲是有政见不同,也没有进入两府,但对反攻河东是一致的。
他们的目光落在张启元身上,能培养起这位年轻俊杰,哪怕是付出一定风险,也是值得的,至少不能让王秀一家独大。眼看王秀已经位居副相,登顶是显而易见的,赵鼎、张浚似乎不足以制衡,再加上张启元就容易多了。
在那么多年的观察中,张启元的睿智也是显而易见的,阅历固然不能和王秀相提并论,但那也是没有表现机会。
“如果能四个月内结束,应该.。”沈默犹豫着算计,他实际掌控大宋的财政,不能不谨慎再谨慎,材米油盐的都要计较,媳妇当的委实不容易。
还没有等他说完,宗良手执一封官塘匆匆过来,来到众人的面前。
“哦,有何事?”王秀见宗良气喘吁吁,眉头有些微蹙。
“北面机速使臣紧急官塘。”宗良把手中官塘递给王秀,顺便抹了把汗,一路小跑累人啊!
王秀点了点头,机速司是属于枢密院不假,北方的官塘应该先进入枢密院,但是事有特例。
朝廷最高等级的使臣身份极端保密,大宋官吏三年一轮换,总不能每次换官职都换人管辖吧!那样很容易暴露高等使臣身份,造成可能的损失。
所以,两府决定无论怎样升迁外放,两府宰执负责的高等使臣不换,也就是说他负责指挥机速司高等使臣,原则上无论担任宰相还是别的职务,没有经过两府公议改变,都会负责到底,没有人去说三道四。
宗良把机密官塘送到他手中,却不是李纲,是完全合乎制度的。
他打开官塘一看,目光顿时有些呆滞,嘴张了张,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味道。
没有人去冒失询问,王秀手上掌握的使臣,那都是最高等级的机密,只有等他把官塘整理出来,有资格的大臣才能看到,别人是无法接触的。
然后,那些官塘的原件被封存入枢密院,按照密档等级分明别类,外人根本接触不到。
却见他犹豫一二,缓缓地道:“北方机速局使臣密报,太上被虏人迁移,很可能要在燕山府定居。”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大变。
吕颐浩脸色惊喜,几乎是颤抖地道:“是否属实?”
“官塘是北方使臣知事发出,没有完全把握,他绝不会妄言。”王秀有点不高兴,秦敏的沉稳睿智,绝不会无的放矢,他唯一忧虑的是如何处置,太坑人了。
“果真如此,无论怎样代价,都必须把太上请回。”李纲毫不犹豫地道,对于北伐迎回二帝,他是异乎寻常地坚持。
张启元想的比较多,赵桓回来如何自处?做太上甘心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他也并不太热心。
不过,他看到王秀眉宇间的不悦,也就坚定了支持心思,果断地道:“要立即联系使臣,朝廷派出精干吏士参与,一定要确保迎回太上。”
李纲对张启元投去赞许的目光,果然没有看错人,兴奋地道:“机速司高等使臣由文实掌控,可有完全把握?”
“恐怕营救太上,没有是全把握,甚至没有一点把握。”王秀摇了摇头道。
“文实怎能没有把握,上次不也把挞懒接应回了嘛!我看迎回太上并非没有把握。”吕颐浩胡须一阵发抖。
王秀不免苦笑,接纳挞懒和赵桓完全两回事,上次是生死不计,能回来就赚了,营救不回来也无所谓,赵桓不一样。
再怎么说女真人警觉了,赵桓又是文弱的人,难度要比挞懒高出许多,他说没有一点可能,也不是妄谈。
“此事关系重大,需要谨慎从事,在座都是枢要大臣,一同努力迎回太上就是。”他没有任何迟疑,总不能反对迎回赵桓吧!那还不被人给骂死。
至于营救,那也是北方机速使臣具体负责,成功与否,就看他们的意愿了!
“可以出燕山,直接南下界河。”沈默提议了句,这是最原始的办法,至少有可行性。
“不可,虏人表面无恙,实际上正在调兵遣将,南路绝不可走。”张启元直接否定陆路。
笑话,有可行性不假,但燕山、云中那是重兵集结,使臣还有可能通过,带了赵桓却是最大负担。
“不错,为保完全,南路绝不可走,只有水路了。”吕颐浩支持张启元的看法,上次挞懒出逃也是从水路,只要到了海边,那就是大宋水军的天下,任他金马如雷也白搭。
蔡易眼中闪过一抹不悦,沉声道:“沙门岛水军大寨,还能够出动海船,怕万一战事发起,太上难承受海上颠簸。”
“难道海上大船,还能有车马劳顿吗?”李纲很不满地瞪了眼蔡易。
蔡易也很不满李纲的刻薄,厉声道:“虏人已经加上沿海防御,难道大人愿意看到太上海边被擒?”
“总归要试一试,海路要不陆路安全,实在不行出动几条大船,打下一片地方迎接太上。”李纲非常坚决。
为了迎接一个无用的人,不惜牺牲大批侍卫水军吏士,王秀并不认为李纲有错,但他绝不会那么傻帽。
“文实有何良策?”沈默见王秀沉吟不语,才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