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似乎正如传出来的消息,宫中前去宣诏的张去为,在王秀府邸碰了一鼻子灰,王秀以身子不适为理由,拒绝收回奏章,并坚持由机宜文字代笔,再上请辞奏章。
眼看张去为灰溜溜回去,这是瞒不过众人眼的,到了晚上已经传遍整个行在,还没有消停的学生们,再次被激起了火气,他们纷纷联系,要再次上书天子。
看这事办的,士人非常的不满,都整整快一天了,赵官家竟然没有处置张启元,也过分了不是。
第二天,张去为连续在大内和王家府邸跑了五次,王秀坚决不奉召,连唐格、李纲上门也被谢绝,看样子王秀动真格的了。
太学生和钟山书院及没有离开行在的玉泉山学生,再次汇集起来,这次他们直接来到宣德门,二话不说跪下就上书,市民也陆续汇集,让班直侍卫大为惶恐。
才隔了一天又来了,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些班直不敢拿学生怎样,只能虎视眈眈戒备。
赵谌也没办法了,刚在东华门闹一出子,总不能调动禁军弹压吧!他急忙问秦桧和李纲。
李纲压根不鸟赵谌,他索性来个不参合,谁折腾出来的事谁善后,反正他不给人擦屁股。
由于,李纲的威信在那摆着,赵谌很不满却又不能发火。如今,唐格请宫观的奏章已经呈上,基本进入三辞的程序,王秀又出了这档子事,要是再把李纲给折腾火了,索性来个撂挑子,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要以为宰相离任顶一个就算了,你要真这样想,那还是别干天子了,趁早当个逍遥藩王自在。
要知道宰相兼修国史是百官之首,任免都有一套相应程序,更重要的是宰相都是某个阶层或政治利益集团代表,轻易地任免会造成权力失衡,何况两位宰相同时罢免,绝对会造成朝野震荡。
别的且不说,皇城司密报,殿前司六军中,风言风语传的很厉害,不少将校对朝廷很不满,私下有些令人不安的言论,又让他非常的担心。
“秦卿家,外面如何是好?”赵谌有点怕了,他真的收不了场子了。
秦桧心下暗笑,他可不行王秀会真请辞,把他当傻瓜了。但是,王秀这招可真毒辣,正好打在软肋上,又把士民的火气拱了上来,形成对天子巨大的压力,名利双收啊!
他酝酿自己的语言,缓缓地道:“陛下,王大人是有声望的儒者,受到如此冤屈,岂能没有怨言。”
李纲瞥了眼秦桧,心下不住冷笑,王文实聪明一世,怎么这位盟友却不那么靠谱。这厮的话是帮王秀说了委屈,却又暗中挑明王秀有怨恨的心思,分明不动声色挑拨,在赵谌心底埋下不满地种子。
不过,秦桧是搅屎棍有利朝廷,他也就笑看风云。
果然,赵谌脸色很不好看,很勉强地道:“学生在宣德门外,总不是办法。”
“只要王大人复出,相信士子会立即退去。”秦桧提出了自己的高见。
李纲不免一阵白眼,秦桧还很是条毒蛇,什么叫王秀复出,士子就会退去?分明在隐晦指出,王秀声誉之高,已经威胁到皇权的稳固。
他处处防范王秀,就算王秀和他挑明亲善,两人达成协力共进的君子之约,他也没有一刻放松警惕,但那都是君子的阳谋,建立在有利家国上的斗争。
当然,也能容忍甚至默许秦桧,但并不代表他一忍再忍,这厮是要天子和宰相直接对着干,唯恐天下不乱啊!
眼看赵谌有点意动,他才放弃冷眼旁观,断然道:“陛下,王文实受到冤屈,因他名望甚高,士人打抱不平还是可以接受的。如今,士人之所以不退,并非王文实进退,而在于朝廷对构陷者的查处,不出分恐怕不足以平民愤。”
赵谌眼有点直了,李纲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但他又有些犹豫地道:“张卿家已经在家待罪,总不能因为错怪王秀,处罚张卿家,他只是接到诉状办理而已。”
没等李纲说话,秦桧冷冷地道:“陛下,张大人是枢密直学士,怎能僭越御史台、大理寺职责。”
李纲真是佩服秦桧,手腕端地高明,虚实手法用的炉火纯青,就算王秀在场也不能指责,真是妥妥地人才。
赵谌脸色憋的通红,强辩道:“三衙卫士和女史刘氏,都让有司问罪,他们还想干什么?”
“围困慈寿殿三衙卫士,谋逆心昭然若揭,该当场拿下斩杀,女史刘氏结构两府重臣,妄图博取富贵,证据确凿,哪里还用有司问罪?直接押下去打杀就是。”秦桧义正言辞,显得风骨使然。
“不用那急吧?”赵谌脸色微变,他也不算傻瓜,无论是阻挡朱琏还是女史刘氏,都是张启元的杰作,一旦定了他们谋逆,或是结构两府重臣,张启元绝对无法逃脱。
他之所以交给殿中省和大理寺,就在于拖延,殿中丞和大理寺卿不是王秀的人,相信他们会明白自己苦心。
“陛下,现在不是急不急的问题,而是牵扯家国安危。”李纲不等秦桧说话,立即上前补上一句。
“李卿家,是否有点言过其实了?”赵谌很不高兴,把王秀上升到家国安危,他这个天子情何以堪。
李纲似乎很不情愿,却仍然坚定地道:“陛下,先不说王大人主持各项新政,单单他操纵南北盟好,已经到了最后关键时刻。张通古一旦发现王大人请郡,肯定明白朝廷君臣离心,试问兀术陈兵数十万,一旦挥戈南下,如何是好?”
“我大宋难道没有精兵,几次不也重创虏人?”赵谌很不待见李纲,这厮真是又臭又硬。
李纲眉头一挑,沉声道:“朝廷新军是王大人倡议创立,何况行营正在组建中,断不能有纰漏。再说,几次大战唯有王大人率军大有斩获,虏人畏惧如虎,不快刀斩乱麻安抚王大人,恐怕大江以北将一片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