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端本身对枢参行军参军印象不好,又被殿前司大将气的七荤八素,封元来的就不是时候,再加上不见高平踪迹,这场戏是很很有看头的。
显然,是高平直接赶赴军中,压根不鸟他这位大帅,曲端更是火冒三丈,不悦地道:“人家是枢参知辎重动员,又派驻行营都参使副,军情委实繁忙,还是直接去大寨妥当。”
郭琰嘴角一抽,这不是直接打脸吗?但这话说出来倒也罢了,你要真把封元赶走了,那你曲端明显不太聪明,你要是对待高平那还好说,封元背后可是王相公啊!
多年来,一直低调的王相公,从幕后走向前台,一反常态地高调行事。一般士民或许不明白,他们这些路一级的实权节臣,有着直学士或侍制馆职的大臣,可是感觉到王秀的能量,他绝不敢触晦气。
不过,他就在西侍军行辕,要被王秀知道了,恐怕会被嫉恨,轻声道:“太尉,封元是枢参大将,不见一面,总归留人口实。”
曲端饶是俊杰之士,心高气傲不假,纵然在西侍军一言九鼎,考虑事情却还不算太偏激,听郭琰的言外之意,知道封元身份比较特殊。
不要说是朝廷重点培养将校,便是对方身后的势力,也能让人不能不斟酌三分,终究是点了点头,慢悠悠地道:“好了,有请参军。”
封元昂首阔步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末将见过太尉,哦,这位大人是.”
“这位,嗯,是永兴军路经略制置使郭大人。”曲端淡淡地道,平静地不能再平静。
“末将见过郭大人。”封元不敢托大,就算他有进士出身,却不能在文官面前失礼。
郭琰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封元身份比较特殊,却还是后辈子弟,不足让他屈身迁就。
“子玄一路辛苦,不知此来何事?”曲端淡淡地问道。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行营副都参军来行辕能有何事?封元心里暗骂一声,脸色却平静如斯,从容道:“高太尉怕军务紧急,未能进城拜见太尉,特遣在下聆听太尉军令。”
郭琰暗暗颔首,封元应对得体,恐怕曲端不好发飙了,就算找借口奚落,也没了机会,王文实门下的确不凡。
曲端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天武军并无战事,高子衡也太心急了,把殿前司当成家事。”
当着封元的面说高平,看是很孟浪,完全不像大将所谓,但郭琰却暗自称道,曲端是****脾气不假,但这话说的非常高明,直接利用殿前司和枢参的矛盾。
封元是担任过金枪班指挥使,但他出身却是京东禁军,最终进入枢参,说的坦白点,殿前司不过他的过场,没有任何鸟关系。如果,非得要牵扯上关系,那就是七十八将组成捧日、龙卫、拱圣三军的班底。
面对曲端的别样味道,封元眉头一挑,淡淡地道:“殿前司大军初到陕西,难免有水土不服,吏士也军心浮动,高太尉跨马加鞭,就是为了给太尉分忧。”
曲端脸色稍微好看了点,郭琰也暗道这厮倒也有几分聪明,不仅圆过了一场矛盾,还顺便维护曲端脸面,顺便把自己扯出去,看看下面怎样挺对,他忽然产生浓厚兴趣。
“你身为行营副都参军,对殿前司投向可有打算?”曲端不再计较高平,至少不能在封元面前说了。
“西北行营两军,应该投入夏州方向。”封元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半点的迟疑犹豫。
“哦,曲太尉投入夏州方向兵马,已经有十万众。”郭琰看了眼封元,他不明白枢参大将,岂能不明白一个方向超过十万大军,无论是辎重转运,还是作战调度都非常困难。
西侍军供应三路大军征讨,六路的辎重转运,早就到了不堪重负程度,让数万大军北上,无疑让陕西北部军州雪上加霜。
“制阃,敢问三路大军出击,每一路的目标是什么?”封元不亢不卑地道。
郭琰脸色一阵尴尬,他虽然是经略制置使,却仅负责一路,对最高战略问题,并不十分的了然。
曲端看了眼封元,淡淡地道:“你认为需要加强东路?”
“不错,东路要决战党项最强兵力,八万禁军还是太少,不足以形成压倒性优势,殿前司两军加入,可以解决兵员不足问题,直接歼灭党项主力。肆伐党项不臣,不拿下东部军州,就算中路直驱贺兰山,也会无功而返。”
封元的语气极为自信,他作为枢参大将,掌握全军的辎重和兵马动员,这场战争的指导,就是东路集中主力决战,然后和中路完成对兴庆府的战略合围,相比最初战争指导,要更加完善,彻底性更强。
西路大军作为奇兵,自然是牵制夏右厢河西各军司,伺机夺取凉州控制战马资源,并兴庆和河西的主要联系通道,要有机会拿下甘州,还是可以笑纳的。
曲端是何等人物,自然明白封元的意思,也趋向殿前司北上,却不太明白对方何意,谁能让高平他们动弹,难道让宣抚处置司直接干涉军事?
如果那样,他还不如稳扎稳打算了,道:“十五万人不少,快速拿下兴庆和重创其主力,孰轻孰重?”
“最便捷的办法是拿下兴庆,然党项国土的防御特点,却是东重西轻,这就决定决战定难五州,是征伐党项的关键所在。我们有便利的条件,十万生羌困在平羌城,消弱定难五州防御,萧合达又怀有异志,正是我投入主力大好时机。”
封元的论调很符合曲端的口味,笑道:“子玄高论,能会歼生羌于定难五州,党项贵酋只能望风归降。”
虽然,东路决战的战略,是战前既定的规划,但战场总体规划不如变化快。哪怕曲端威望再高,手段再强势,也不能不考虑各大行营都统制的态度,最终只能协商调剂兵力,导致东路兵力并没有计划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