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跟着程管事进了桷园,她看到桷园里全是清一色的女子,个个荆钗布裙,蓬头圬面。她们都做着活,或洗涮,或劈柴,动作机械,目光呆滞。对朝夕的到来,没有人感到新奇,甚至没有人看她一眼。
朝夕心里很纳闷,难道堂堂翼国,下人都是这副模样?
程管事将她领进一个院子,指着角落里那摊堆积如山的衣服,“把这堆衣服冼了!”说着,用脚踢了一个木盆过来,对正在发愣的朝夕嚷道:“发什么呆,还不快洗!洗不完就不许吃饭!”
一场春雨后,天空如洗般洁净,太阳渐渐探出脑袋,金辉色的阳光铺洒而下,使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温暖和璀璨之中。清风夹杂着泥土的潮腥气一路掠过,飘至皇宫西北隅的桷园。
大叶榕下的女子青丝飞扬,她腾出一只手将鬓前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又赶紧垂下去抓住麻绳,吃力的将水桶提上井沿。
“我来。”朝夕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水桶,将水倒进木盆里,取了一件衣服,蹲下身开始搓揉起来。
半晌,她扭过头,却见那女子仍然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远处。
朝夕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顺着她视线看去——树荫斑密中,隐约可见远处皇宫金麦色的殿顶,像被阳光洒上了一层金粉,熠熠闪烁。
“你在看什么?”朝夕不解的问。
女子回过神,却没理会她,又将水桶扔了井里。
朝夕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五天来,她没见这些女子之间有过任何言语,她们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吃饭,做活,睡觉,这个桷园就如同一个监狱,把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囚禁在这里,任由她们颓败凋零,自生自灭。
令朝夕气恼的还不仅是这些,当初以为得到凌奡天的许可,就能留在他身边,她总能找到机会报仇。
可如今她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做些洗衣劈柴涮便桶之类的粗活,别说报仇,就连凌奡天的影子都看不到,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心就在一天一天的等待中越发焦急起来。
“该死的奴隶,竟敢偷懒!”
程管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朝夕背后,瞪着一双小眼睛,伸手在朝夕胳膊上使劲一掐。
朝夕痛得大叫起来,程管事还不罢休,扑过来在她脸上、身上一阵乱掐。
朝夕尖叫着躲开,程管事就拖着臃肿的身躯在后面追,两人在院子里一阵闹腾,竟没有一个人上来劝阻,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惟恐央及了自己。
程管事的凶恶以及众人的冷漠让朝夕愤怒了,她回身朝着正扑过来的程管事猛的一推。
程管事不料她有这么一手,‘哎哟’一声,摔个四脚朝天。她躺在地上,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反了,反了,竟敢推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啊!来人啊!”
从院外冲进来几个士兵。
程管事费力的爬起来,指着朝夕的脸,气极败坏道:“把这个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士兵上来就要拖人,朝夕也豁出去了,凌奡天她都不怕,还怕这个老女人!
“慢着!”她大喝一声,竟把几个士兵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瞪着程管事,目光里透着狠劲,“你凭什么打死我?没有皇上的命令,你凭什么敢打死我?”
“凭什么?就凭这里老娘说了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皇上不杀你,那是他仁慈,你看看这里,哪个不是名门出身,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千金小姐呢?告诉你,进了桷园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我高兴就给你一条活路,要惹我生气,你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朝夕不想跟这种人纠缠,“我不跟你说,我要见皇上。”
程管事奸笑道:“我可还没听说进了桷园的人能活着出去的,想见皇上,下辈子吧!”
程管事递个眼色,几个士兵又要上来捉人,朝夕后退几步,沉声厉色道:“皇上答应不杀我的,你们若敢动我,那就试试吧,到时候看谁死得比较惨!”
士兵们不敢妄动,齐刷刷的看向程管事。
程管事也心惊了一下,想着她是阿栋亲自领过来的人,阿栋又是皇帝身边的人,她还真怕这当中有什么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