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乱世,必有谶(chen)纬出现,并或多或少起到一定的作用。
秦始皇称帝六年后,派出寻仙访道的卢生带回来一句谶语:****也。秦始皇认为这个“胡”是匈奴人,于是让大将蒙恬率军北击匈奴,并修筑了万里长城,可他偏偏忘了,自己还有叫胡亥的倒霉孩子。
秦末,陈胜、吴广在大泽乡造反,两人先是在鲤鱼肚子里塞了根布条,有字曰:“陈胜王”,然后吴广半夜里又装狐妖在草丛里大喊大叫,“大楚兴,陈胜王”,结果这句话把大秦推翻了。
本朝高祖出身微寒,实在很难唬住人,于是炮制了一个芒砀山斩“白蛇”的惊天创举,自此高祖威震天下,打下了一片万里江山。高祖自己是不是斩杀了“白蛇”,没人知道,但高祖自己相信这些神秘的东西倒是真的。
本朝建立不久,一句宣告它灭亡的谶语登场了,“代汉者,当涂高也。”
这句话出自《春秋谶》,这书是何人所作何时流传于世已经不可考,这话在孝武皇帝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这谶语的意思是说本朝气数已尽,要有新的王朝代替它。不过这个代替者“当涂高”却很费解了。这是人名还是隐语?谁是“当涂高”?于是就有人费尽心思去猜测。
孝武皇帝晚年乘舟北巡,在汾河上与群臣饮宴,作《秋风》辞,酒醉之后对群臣说,汉有六七之厄,国祚将亡,宗室子孙中不知谁应此劫。六七之厄,按当时的解释就是皇统传承四十二代之后,涂高者当代汉。大臣们安慰孝武皇帝,本朝应天受命,祚逾周殷,子子孙孙万世不绝。陛下不要听信这种亡国之言。孝武皇帝很感概,说自古以来,没有听说过国祚延续千秋万代的,我只盼大汉社稷不要丢在朕父子手中即可。
这句谶纬之言把孝武皇帝吓住了,自此后此言销声匿迹。后来无论是王莽篡立、公孙述在巴蜀称帝,还是光武皇帝中兴,虽然都屡屡用谶纬之言证明自己乃是“真命天子”,但谁也没有用到这句“代汉者当涂高也”的谶语。
然而,事隔三百多年后,这句谶言终于再次在关中、中原等地流传开来。很多今文经学大儒和研习谶纬之术的名家再次开始引经据典,予以解释和猜测。其中说法最为广泛的一种认为这个“涂高”是指一个姓氏,这个姓氏就是“袁。”
袁家的祖宗可以追溯到春秋时代陈国的大夫辕涛涂,辕涛涂的名字中正好有个“涂”字。“涂高”即是指袁氏后代的高门之家,也就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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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解释似乎又有点牵强,于是又有人搬出了“五德始终说”。
“五德始终说”是战国晚期齐国人邹衍开创的,邹衍是著名的阴阳家,他综合前人关于阴阳五行的研究成果,以《尚书•洪范》为基础编创了这套学说。他认为世界的基本元素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相生相克,天下万物都是出自他们克来生去的复杂关系。每个朝代的兴替也是如此,是一种天人感应,有着规律可循的,这规律就是“五德五行”。
每一朝代都有它的一德,就好象每个人都有属相一样。一德克一德,所以一个朝代取代另一个朝代。五德之间的彼此克生,反映到王朝兴替上来,就叫“五行相胜”。
但每一个朝代的德又是怎么定的呢?这要看上天降下什么预兆祥瑞了。比如最早的黄帝,碰见过一条十余丈长,几米粗的大蚯蚓,蚯蚓属土,所以黄帝是土德。周朝的时候,周王曾经看到很大一个火流星在宫殿上空盘旋一周,变成无数的火鸦,因此周自然就是火德了。
邹衍这个五德始终说本来是为了劝说皇帝节俭,但被这群不学无术的人发挥之后,逐渐变质,什么古怪的东西都冒了出来,好端端的一个五德学说被整得面目全非,后来干脆成为算命风水的理论基础,贻祸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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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赢政相信阴阳五行和五德始终说。当年秦文公狩猎的时候,打到一条黑龙,黑色属水,因此赢政认为大秦是水德,五色里配合水德的颜色是黑色,于是秦王命令大家把衣服都染成黑的,全国上下是黑压压的一片。另外,嬴政还特意把黄河改名为“德水”,以炫耀自己应天受命。周是火德,水能灭火,水克火,那么取代周朝的自然就是拥有水德的大秦国了。
高祖出身寒门,大概常年征战,不清楚这“五德始终说”对国祚的影响。他推翻大秦国后,做了一件贻笑大方的事。
大汉一切承袭秦制,连这个朝代的“德”也继承了大秦国的“水德”,朝堂内外还是黑压压的一片。按说大汉推翻了大秦,大秦是“水德”,至少要选个能克水的“德”才行,但高祖稀里糊涂的竟然还是选择了“水德”,留下了一个很大笑话。
水德寓意“刚毅戾深,事皆决于法,刻削无仁恩和义”,非常不得人心。北平候张苍原来是大秦朝的御史,精通历数,对“五德始终说”很有研究,但他不敢直言相谏,于是想了个主意唬弄高祖,说暴秦不算朝,大汉才是继承周朝的正统。周是火德,大汉当然是水德。
到了孝文皇帝的时候,这个错误包不住了。首先是声名显赫的贾谊上书孝文皇帝,说按照五行相克的原理,土克水,大汉应该是土德,这样才能克掉水德的秦朝,并建议孝文皇帝立刻改德,把衣服的颜色改成黄色。孝文皇帝没理他,一脚把他踢到长沙去了。
后来一个叫公孙臣的鲁国人也发现了这个错误,于是他给孝文皇帝上了份奏表,预言说根据符谶显示,过几天会有一条黄龙出现在成纪(今甘肃省静宁县),黄色在五行里配的是土,所以大汉应该奉行土德才对。孝文皇帝让当时任丞相的张苍处理此事,张苍一看很恼火,这不是要我死吗?不予理睬。
过了几天,有人上奏说在成纪看到黄龙了,然后又飞了。这事让张苍倒了霉,他回家了,而公孙臣却被封了博士,奉旨按照土德编制历法。(这种发现祥瑞的事根本没成本,而且收益高,于是后世纷纷效法。今天我们翻开史书,经常可以看到某年日月,谁谁在哪又看到一条龙,特报祥瑞云云,都是这个公孙臣起的头。)
赵国人新垣平是个著名的阴阳家,他看到公孙臣名利双收,马上以发现祥瑞为名跑到长安去骗孝文皇帝,结果几年后骗局被揭发,孝文皇帝大受打击,改德一事随即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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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孝武皇帝的时候,太史令司马迁、大中大夫公孙卿、壶遂三个人上书天子,说要重整历法。孝武皇帝请来御史大夫儿宽,让他们四个人商量着办。四人一看机会不错,建议奉土德。汉武帝觉得这个建议很有道理,于是恩准,改制,并根据新历法《太初历》,把这一年改元为太初元年。
这时,出了一件麻烦事。鸿儒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篇》中提出了一个三统说,他认为“商为白统,建丑;周为赤统,建子;当有新王,为黑统,建寅”。这个“三统说”和“五德始终说”之间有很大矛盾。孝武皇帝雄才大略,取了三统说中的正朔和五德说中的服色,钦定大汉为土德,着黄色衣服,用“三统五德说”,自此推演五德的事交给了儒士,方士被赶出了朝堂。
汉承土德之事到此应该结束了,然而,到了孝成皇帝时,汉德一事再次掀起波澜。这波澜不仅在当时产生了震动,甚至对后世千年都有极大影响,其始作俑者就是刘向、刘歆(xin)父子俩。
这两父子乃是汉室宗亲,楚王刘交的后裔,本朝数一数二的大儒,著述无算,但同时这两人也是本朝谶纬学的大师,他们通过《易》经,发现“五德始终说”排出的朝代轮替有问题,接着又在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里找到了关于“五行相生”的说法,于是他们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五德始终说的王朝排序不正确,应该从伏羲算起,而不是黄帝,另外王朝之间的更替也不是相克的关系,而是相生关系。
刘氏父子为此专门写了一本叫《世经》的书,重新设计了一个更为恢弘的世系表。根据这个表,太昊(伏羲)是当然的第一位,承木德,然后是炎帝承火德,皇帝承土德,一直算下来后,大汉应该是承火德。
改“德”牵扯到天子和朝廷的体面,而且当年从水德改到土德花了一百零二年的时间,这一次当然没有必要轻信“汉应火德”的说法,所以此事无人理睬,但过了一段时间,它却被王莽所青睐。王莽建立新朝后,立即迫不及待地宣布,根据刘歆“五行相生”的学说,汉室是尧的后裔,属火德,而自己是黄帝的后裔,属土德。火生土,所以他的新朝接替汉朝是合情合理合法的,还特意派了个叫张邯的儒生去给百官解释。
本来“汉应火德”只在儒士之间流传,王莽拿这个做了篡位的借口后,这学说立即名震天下、人人皆知。
当时天下人非常痛恨王莽,凡是王莽反对的都坚决支持,凡是王莽灭掉的都要重新光复。王莽以土德篡掉的“火德”原来是不被朝廷承认的,但现在刘秀等中兴者认准了大汉应承的就是火德,土德没人提了。
光武皇帝刘秀中兴大汉后,定都洛阳。这个洛阳的“洛”字带水字边,与火德相冲,不吉利,于是光武皇帝下令去掉“水”字添了“佳”字,改成了雒阳,接下来“立郊兆于城南,始正火德,色尚赤。”至此,“汉继火德”终于为皇帝和朝廷所承认,朝堂上下火红的一片。
“五德始终说”从光武皇帝朝开始,演变成了两套算法:一套是邹衍从黄帝起算的五行相胜法;还有就是刘歆开发出来从伏羲起算的五行相生法。这两套五德系统并行不悖,都流传到后世。不过“五行相生”法后来居上,逐渐演变成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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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五行相生法”的推演,辕涛涂是大舜的后裔,舜是土德,袁家也就是土德,火生土,恰好可以取代大汉的火德,也就说,袁家应该建立一个王朝以取代刘家的大汉天下。根据这个谶纬的猜测,再加上“五德始终说”的补充,袁家已经肯定成为那个应承天命取代大汉的“涂高”者了。
这个传言到了今年正月的时候,已经流传的非常广泛了,各地州郡大吏好象没有听到一样,保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沉默。
目前,袁家有两股很大的势力,一个是洛阳的袁绍,一个是扬州的袁术。袁绍占据了关中、关东以及豫州和荆州的南阳,势力非常庞大,而袁术也占据了大半个扬州,他的手下大将孙策已经帮助他占领了江东四郡中的吴郡、会稽郡以及丹阳郡大部。现在扬州刺史刘繇只守住了一个豫章郡和半个丹阳郡,形势岌岌可危。不过,袁氏兄弟的实力如果和河北大将军李弘比起来,还有一定差距。在大汉天子和朝廷就在晋阳的情况下,袁氏兄弟想篡汉自立,恐怕纯粹是找死。
袁氏代汉的传言不会空穴来风,其背后操纵者显然就是袁绍。袁绍一直拒绝承认当今天子,一直要重建皇统,他真正的目的是不是要篡汉?如果他决心要篡汉,那么,其它州郡大吏就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了。
李弘虽然象董卓、李傕一样挟持了天子,但他的实力要远远超过他们。李弘在北疆经营了十年,冀州和幽州两地在他的治理下,也有将近四年多时间的稳定,他的实力随着时间的延续,会越来越强悍,如果袁绍篡汉,他会成为河北首选打击目标,当李弘和袁绍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其它州郡应该做出何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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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中,天子驾崩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洛阳。
袁绍没有立即召集府中重要掾属商议应对之策,而是先把逢纪、辛评、耿苞、王肱(gong)、韩范、梁岐等数位心腹手下传进了内府。
逢纪显得非常兴奋。他认为李弘意图篡汉自立的嘴脸已经彻底暴露。他先是在晋阳大肆诛杀大臣,然后又杀死天子,现在无论是河北内部,还是各地州郡大吏,都对李弘恨之入骨。李弘现在所需要的,不过是利用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婴儿皇帝稳定河北,然后再寻找一个适当时机让这个婴儿皇帝禅位于他而已。
河北已经面临险境,目前正是大人顺应天意,代汉而立的最好机会。
“如今各地州郡的实力都不是河北的对手,他们要想生存下去,必须要得到大人的帮助。”逢纪笑道,“只要大人在洛阳称帝,这些人在河北和我们之间必然要做出一个选择。李弘弑杀君主,诛杀大臣,犯下滔天大罪,谁还会选择他?”
袁绍没有正面回应。他称赞了逢纪几句。打下关西后,你马上以谶纬之言和五德始终说在各地广为传播袁氏即将代汉一事,很有先见之明。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李弘如此狠毒,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连续铲除异己,弑杀天子。如今本朝皇统已绝,袁氏代汉的言论也早已人所皆知,只是,这时机真的成熟了吗?洛阳的文武僚属会异口同声的赞同吗?刘表、刘备、刘璋、曹操、田楷这些人会放弃大汉,转而支持袁氏代汉?
袁绍担心自己弄巧成拙,众叛亲离,以致于一败涂地,把刚刚到手的霸业丢得一干二净。
几个人商量了很久,决定还是先摸摸洛阳的情况,但怎样做才能让这件事看上去和袁绍无关呢?
耿苞自告奋勇,“大人,我明天上书,劝请大人登基称帝,看看大家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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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袁绍召集文武大吏到府中议事。
对李弘的讨伐声响彻了朝堂,洛阳大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李弘生吞活剥了。嗜杀君主,仅这个罪名就可以把李弘千刀万剐了。当年董卓、李傕这些叛逆虽然祸国殃民、荼毒生灵,但他们把皇帝象宝贝一样供在皇宫里,谁敢弑杀?
沮授、田丰、审配、郭图、淳于琼、陈琳等十几位大吏连夜写了一封讨逆檄文,列举了李弘十大罪恶,恳请袁绍立即传檄天下,集结大军,攻杀河北,诛杀叛逆。
逢纪站了出来,“现在关键问题不是攻杀河北,而是皇统。李弘杀了天子,皇统断绝,就算我们击败了李弘,以后怎么办?谁来继承大汉皇统?”
重建皇统需要和各地州郡大吏协商解决,随随便便找一个皇室后裔继承大汉皇统,显然不切实际,但这样一来时间就被耽搁了,很可能错过了攻杀河北的最佳时机。对于李弘来说,冀州是他的要害。攻陷了冀州,也就基本上摧毁了李弘一半以上的实力。如今天子刚刚驾崩,晋阳朝廷又遭受了连番屠杀,河北上下人心惶惶,李弘迫切需要时间稳定河北三州,这是攻击河北的最佳时机。一旦错过了这个时机,把战事拖延到五月之后,河北就不好打了。
沮授言辞恳切,“大人,现在传檄天下,趁着各地州郡义愤填膺的时候,迅速集结大军,争取在三月底四月初杀进冀州,则冀州可下。李弘前年在关中勤王,去年在大漠征战,今年若再失去冀州,短期内他很难有力量展开反扑。这样大人可以占尽先机,实力倍增,不但有充足时间重建皇统,更能利用此战削弱刘表、曹操、刘备等人的实力,为今后统一中原奠定基础。”
逢纪不同意沮授的说法。传檄天下?我们以什么名义传檄天下?是以毫无作用的“承制诏书”,还是以我们一直拒绝承认的天子?“承制诏书”随着各地州郡大吏割据一方后已经失去了过去的威力,没人再听了。被李弘弑杀的天子我们一直拒绝承认,甚至一再说他不是孝灵皇帝所出,现在我们突然改弦易辙,说我们要为这个一直拒绝承认的天子报仇,说出来谁信?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而是自己骗自己了。
“我们必须要立即重建皇统,重建朝廷,否则我们即使凭借实力,凭借李弘的倒行逆施和他对各地州郡的巨大威胁,把各地州郡的兵马集结到了一起,但这支大军肯定是一盘散沙,无法统一指挥,无法击败李弘。”逢纪反驳道,“另外,沮大人认为,我们在三月底就要对河北展开进攻,这现实吗?距离三月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要和各地州郡会盟,要和他们商议出兵事宜,商议筹措十几万大军的钱粮军械,商议攻打河北的计策,商议打下冀州之后的诸如皇统重建等众多问题。这么多复杂的事,两个月能做完?从洛阳到青州的临淄,有一千五百多里,就算马不停蹄的的赶路,我们和田楷也要十几天之后才能见面,按这样的速度,我们能在两个月内完成会盟定策、集结大军和展开攻击?”
田丰随即站起来予以驳斥。河北不仅仅对我们有威胁,对各地州郡都有威胁,今天是最好的会盟攻击机会,只要大人站起来登高一呼,各地州郡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这样我们才能避免矛盾,尽可能齐心协力。如果要先重建皇统,大家随即就会陷入权势和利益的激烈争夺中,我们不但会因此丧失攻击河北的机会,也会丧失增强实力扩大霸业的机会。
大人如果主盟攻杀李弘,占据冀州,首先就能树立强大的威信和建立显赫功勋,这样在重建皇统的过程中,大人就会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对大人霸业的建成有巨大的推动和帮助。
至于两个月能不能完成会盟和攻击,这取决于我们的决心。只要我们决心坚定,各地州郡自然会信任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努力完成攻击准备。另外,中原各地大军云集,对河北是个威胁,河北可能会因此陷入更大的混乱,甚至发生叛乱,这更有助于我们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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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激烈争论,许攸、荀谌、阴虁(kui)、王修等人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先传檄州郡,会盟于兖州定陶,然后陈兵黄河,一边威胁河北,一边商议重建皇统。
这时,耿苞大呼,“赤德运衰,历数将改,大人宜顺天意,应民望,登基称帝。”
满堂顿时失色。
耿苞展开书简,洋洋洒洒地高声诵读,无非是谶纬应验和五行相生那一套,但他还没读完,田丰就冲了上去,一把夺过他的书简砸到地上,郭图和淳于琼随后冲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沮授怒目圆睁,纵声咆哮,“你想灭袁氏之族吗?想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袁绍坐在案几后面,看着血流满面的耿苞,心里怒气冲天,但背心却有点发凉。他事先想到了阻力,但他没想到自己的部下几乎全部站起来反对。大汉在人们的心目中,依旧没有崩溃。
许攸、审配、陈琳等人急忙劝阻袁绍。
李弘虽然实力强悍,弑杀了天子,屠杀了大臣,但他还是不敢公然自立为帝,他还是让长公主抱着一个婴儿坐在朝堂上,他甚至连诛杀大臣都不敢自己出面,而是假借长公主之手,由此可见他遇到的阻力之大。
大人实力不如李弘,霸业也刚刚起步,一旦称帝,马上就会成为天下之敌。此时就算刘表、曹操这些人不和大人反目成仇,他们也绝不会帮助大人对付李弘。大人以一人之力对抗李弘,困难太大。更可怕的是,如果各地州郡被李弘说服,突然调转矛头归服晋阳朝廷,联合李弘攻击洛阳,大人可就无法支撑了。
袁绍猛地站起来,指着耿苞一顿臭骂,“这些谣言都是河北派人散播的,你怎能信以为真?把他关起来。”
沮授、田丰等人犹不解气,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最近一段时间,洛阳和中原各地有关袁氏代汉的说法越来越多,这其中的隐情,洛阳的大吏们心里当然有算。
袁绍把责任全部退给了河北,在大堂上把李弘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他同意了沮授的建议,传檄天下,会盟兖州定陶,讨伐李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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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商议重建皇统的时候,各方的分歧却非常大,分歧的重点就是霸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恢复天下一统,重振大汉,还是维持割据局面,行“桓、文之功”?
沮授、田丰等人认为在目前形势下,霸业最为重要,要先增强和巩固自己的实力,行“桓、文之功”,维持大汉王朝,然后再努力征战天下,实现江山一统之局。
许攸、荀谌等人却认为要想顺利重建皇统,就要顾及到各地州郡的利益,要封土地建诸侯,否则这种混战局面势必要维持很长时间,也就是说霸业建成的本身就是最终目的。
逢纪、辛评等人认为,要正视汉祚断绝的事实,现在就算皇统重建了,那也不过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东西,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廷,都已经没有任何威仪了。他们的意思其实大家都明白,无论霸业的目的是什么,最后大汉都没了,霸主代汉而立是一件必然的事。
袁绍最后说话了,在霸业未成之前,我们都要尊奉大汉天子,其它的事暂时不要谈了。
这句话让沮授、许攸等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们所要的就是袁绍这个承诺。霸业未成,就要励精图治,千万不能篡汉自立,成为众矢之的,否则,不要说霸业,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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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上,长公主和四位上公大臣仔细商议了河东太守王邑的奏报,决定立即让后将军徐荣急赴河东,会同杨凤、玉石起五大营兵力陈兵黄河,威胁关中和关西,迫使袁绍放弃篡汉自立的企图。
转拜姜舞为度辽将军,统领度辽营。转拜阎柔为镇军将军、兼领卫尉丞,代领卫尉事,统领两万南军驻扎于晋阳,随时准备南下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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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将军徐荣到达河东,北疆军开始在河东集结的消息震惊了洛阳。
袁绍立即召集大吏商议应对之策。
徐荣到达河东,明显就有威胁关中的意思。如果李弘主动发起平叛大战,并以此来转移晋阳矛盾,凝聚河北人心,那么他选择攻打关中无疑是正确的。
沮授、田丰等人经过仔细商议后,确定李弘的真实意图可能是利用攻打关中来牵制袁绍,阻止袁绍会盟各地州郡同攻冀州,并重建皇统,和他形成南北对峙的不利局面。
袁绍建议在会盟的过程中重建皇统,尽可能利用各地州郡的力量发动对冀州的攻击,以减轻关中方向的压力,但这样一来,时间就更加急迫了。
重建皇统,谁来做皇帝?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上了陈国王刘宠的七岁孙子。让小孩来做天子,似乎成了大家的共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国相高干快马急报,陈国王刘宠会同王府长史骆俊率三千私兵向兖州陈留而去。
“快,立即拦住他,这一定是曹操的主意。”沮授大声说道,“如果让曹操先建皇统,大人将先机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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