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玄为难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不是妹妹多言,姐姐身为皇妃,住的吃的用的都不够皇妃的准儿,夫君那里我也已经说过几次,夫君说姐姐活得随性,他也不想干涉。不过,姐姐就算再淡泊名利,也该为皇室的面子多想想……恕妹妹多言了,告辞。”
子虞目送她出了园子,早就有一台丝绣缎面的软轿在外面等着,素玄一个侧室,尚且有这等的身份架子,想一想她是陛下御赐的郡主,又是七皇子的皇妃,却连个贴身丫头都没有,确实寒酸了些。
不过,这样才是她喜欢的生活,有多耀眼的光彩,背后就会有多少的阴影,她不想要那份束缚。
正想到这里,却见云舒在窗外候着,低下头禀到,“给娘娘请安,殿下命云舒来给娘娘报个平安。”
子虞去开了门,笑道,“平安就好,回去歇着吧,你也受了惊,明日去药房抓些压惊的药,就说是我让你去拿的。”
“多谢娘娘,殿下还有一封信让云舒带给娘娘。”
子虞接过云舒递上来的信,她便下去了。
关上门,撕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墨迹还没有干透,想必是他们分开后,他回书房去写下的。
干净的白纸上,只有一个字——断。
子虞能联想到的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他们之间,从此恩断义绝。他一定会是被她伤得太深,重病初醒,守在身边的人不是她,拖着久病初愈的身子去救她回来,她开口叫的却是另一个人。想知道在她心里有没有他的位置,得到的却是决绝的否定,这样的女子,确实不值得他再付出感情。
所以,他才会写下这么一个字,来告诉她他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
开始过么?子虞暗笑,自己竟然用了“结束”这个词,也就是说,没从很早开始,她心里就已经同他“开始”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是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如墨的长发飘飞,还是在陈州遇刺时他豁达的安慰,还是在他冰冷的对她让她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他开始?不知道,也许上一世,那个阿九心里就有了他的,这一世只是延续了那种不可名状的熟悉和怜惜。
无论怎样,他们已经断了,不再有任何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子虞轻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合着衣衫窝在床上,也没有盖被子,胡思乱想了许多,从前做慕容玖久时,从来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只当自己是一台完成任务的机器。现在才发现,越是压抑的感情,越是容易因为某个人就起了难以平息的波澜。
不知不觉间,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一觉睡到第二日正午。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雨水冲洗着小园里的石凳,啪啪作响。子虞起身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头晕目眩,咳得厉害,想是昨日合衣而卧,没有盖被子,着了凉。
倒了一杯水,竟还是昨日的茶色,凉得透骨,她放下茶杯,门外却没有一个可以为她换一壶热茶的人。
平日里一起身,房里已经有了洗漱的热水,茶也是换过的热茶,今日倒是一切都被雨水冲走了似的,没有一个人在园子里候着。
子虞心想,果然是失了宠的皇妃,连下人们都不肯多瞧两眼了。无奈的笑了笑,去门边寻了寻,没有伞。她只得冒着雨到厨房里煮了一壶热水,倒在碗里喝了半碗,提着那一壶热水回到屋里。淋了雨又吹了风,咳嗽得越发厉害,她急忙将湿衣服换下,换洗的衣服却只有两件单薄的裙衣,换上后又倒了两杯热水喝下,胃里才暖了些,她又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睁眼听着外面的雨声,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也不知听了多久,浑浑噩噩睡了过去,醒来时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桌上置了一桌子的饭菜,不知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来人也没有叫醒她,她起身来,披着被子,咳嗽了几声,坐在桌前喝了几口汤,有些凉了。其他的菜也都凉了,没吃几口,便觉得胃里发冷,便放了筷子。
壶里的水已经凉了,外面雨很大,她不能再冒雨去厨房里烧。回到床上,躺下,一阵一阵发冷,身上却被汗水湿透,子虞暗笑自己的境遇,就好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这一幕,是她穿越来后,最为狼狈的一幕了。看着窗外的雨帘,不知道慕之在哪里,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沈默含是不是在素玄的园子里听她唱歌弹曲,樱桃那丫头,该是嘴里叼着糕点正在绣花,也不知道她那里有没有下雨呢?景漠这么久杳无音讯,不知道人在哪里。那个奕木,身体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有没有躲过宫里的追缉。
牵挂,这些大概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牵挂。用沈默含的话来说,她一直都是个活得简单的人,有心计也只是为了保护身边珍惜的人,她从来就不是个强势者,却从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就是这么一个倔强而又倔强的女子。
再一觉醒来,子虞只听得一阵细碎的哭声,眼前是一个泪眼婆娑的丫头,正握着她的手在掉泪。
见她醒过来,那丫头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心疼,大叫一声,“小姐,你总算醒过来了,你都睡了五六天了,一滴水都没喝,我都担心死了。”
“樱桃?”
那张脸分明是樱桃的没错,只是倒比从前丰满的圆脸消瘦了许多,一双眼越发的大了。
“樱桃,怎么瘦了。”
听她这么一说,樱桃更是掉了泪,松开了她的手,一边擦泪一边道,“还不是因为担心小姐啊,就是怕你离了我没人照顾,成现在这样子,果然被我猜中了。小姐,你就不能为了樱桃好好保重身体么?”
“我不是很好么?”
樱桃擦了泪,撅嘴道,“还好呢,殿下派了好几个御医来,用了好几个方子,才让小姐的高烧退了,再这么烧下去,只怕眼睛都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