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打着沈枫的名义去邀请的莫延,沈棠想总归是要知会大哥一声的,大房的处境在侯府中日益尴尬艰难,自己便更不该忽略了大哥的感受。
她想着,便问碧笙,“你派个小丫头去丹青院看看大少爷可在,若是在的话,便备下几个小点心,然后陪我再去一趟。”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碧笙便准备好了提篮,“今儿太学院休假,小丫头去的时候,大少爷正在院子里读书。不过小丫头又说,她回来的时候,似乎看到大夫人也往丹青院的方向走,不知道小姐这会过去可会碰到。”
沈棠笑着说道,“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大伯母了,正好一块见见。”
自从老夫人瘫痪之后,荣福作主免了府中一应晨昏定省,也不必再日日去给老夫人请安,这让原本就沉静的大伯母越发深居简出了起来,除了府中必须出席的家宴,很难再看到大伯母的身影。
沈棠到丹青院的时候,莫氏果然还在,自从大伯父遇害之后,莫氏一日比一日清减,这些天不见她,整个人竟好像又瘦了一圈,脸颊都有些凹陷。
她看起来很是疲倦,勉强冲着沈棠淡淡一笑,“棠儿来了。”又回过头去对着沈枫说道,“你和你妹妹说话,娘先回去了。”
沈棠对莫氏行了礼,“大伯母不再多坐一会吗?”
莫氏扶着额头有些乏累地说道,“不了,我在佛前许了愿要每日诵经百遍,今儿躲了会懒来看看你大哥,还剩下三十遍不曾诵完,这会确实得回去了。”
她话刚说完,便拍了拍沈棠的肩膀,转身离开了丹青院。
沈枫眉头紧锁,表情有些古怪,与往日的温柔儒雅大相迳庭,沈棠见了心中不由暗暗有些猜测,但她与沈枫虽然是素来相处甚好,到底却是隔了一房,有些话沈枫不说,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相问的。
沈枫等莫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丹青院后,才将目光转向了沈棠,他浅浅一笑问道,“棠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棠想道,四皇子被困迷阵的消息最多再过几日便会传了出去,自己完全没有必要隐瞒沈枫,倒还不如直接地将来意大大方方地说出,便叹了一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她从怀中掏出了沈榕所画的阵法图,然后说道,“这就是榕儿所画的阵法图,我看了许久都百思不得其解。正好曾听莫二小姐提起过,泰安侯世子精通阵法,所以想请大哥明日陪我一道去趟青凤楼,请泰安侯世子看看这阵可有法子解开。”
沈枫盯着沈棠手中的画纸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阵法颇有些诡异之处,我也看不大明白。不过大表哥自小就喜欢钻研这些,说不定还真能给出破阵之法。好,明日我陪你去一趟青凤楼。”
沈棠刚从丹青院出来,便看到麝香着急地立在门外,她见了沈棠出来,忙迎了上来,“小姐,桔梗姐姐派人传了话来,说是三爷这会正在颐寿园看老夫人,老夫人今日精神看起来不错,桔梗姐姐说,若是您得空,不妨也去向老夫人问个安,老夫人见了您兴许一高兴,就能开口说话了呢。”
沈棠眉头皱了起来,这些日子忙着宫里的事倒不曾留意过颐寿园那边的境况,看起来祖母恢复得不错,随时都有开口的可能,她倒并不害怕祖母会对三叔乱说些什么,当初祖母被乔嬷嬷所害时,三叔也是在场的。
只是,她不想再让秦氏有翻身的可能,也不想已经平静下来的安远侯府的水再次浑浊起来,更不想再让祖母在身后指手划脚。
她轻轻颔首,对着麝香说道,“你先回月桂园去,我和你碧笙姐姐这就去颐寿园给老夫人请安。”
沈棠踏进颐寿园内堂的时候,正听到三叔沈沐略有些焦急地问着桔梗,“不是说老夫人这几日精神颇好,可以发出声音来了吗?怎么我来了这许久,她却连眼都没睁过?太医这几日可有来过?诊脉了不曾?都是怎么说的?”
桔梗语气平静地回答,“太后娘娘专门给老夫人指派了一个姓王的太医,就住在侯府里,每日都要替老夫人请脉的。王太医说,老夫人就是中风,这病也没有治疗的好法子,只能这样养着。”
她的语气忽然尖锐了起来,“三爷是从哪里听说老夫人能开口说话了的?奴婢倒也真希望老夫人立刻好起来,能够像从前一样,但却怎么也等不到,她老人家多半都是迷糊的,偶尔神志清醒了起来,却也是开不了口说话。”
沈沐的语气略有几分疑惑,“不是府里的丫头去南阳王府报的信,说老夫人好了,让我回来一趟的吗?”
沈棠听到这里,便掀开珠帘进了里屋,她有些惊讶地说道,“我说这会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在祖母屋里,原来是三叔。三叔什么时候来的?”
沈沐苦笑地说道,“约莫是王府的门房听岔了话,只说有个自称是侯府颐寿园的丫头来报信,说你祖母能够开口说话了,让我立刻回府里一趟,我这才刚从城防所下来,听了这信就赶了来,谁料到却是空欢喜一场。”
沈棠脸上露出忧愁的神色来,她低低地叹了一声,“是棠儿的不是,学艺不精,未能为祖母多尽一份力,让她老人家好受一些。”
沈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怪责自己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新帝登基之后,虽然安远侯府并没有得到什么封赏,但南阳王府却因为拥立之功,大大地风光了一把,城防所原统领因为当日并不愿意出兵护驾,因此被停职查办,这次夺宫之中立了大功的他,自然而然便升至了城防所的统领一职,才二十出头便担当如此要职,他沈沐已经成了当朝第一人。
还不止如此,他的长子赵擎才不过六个月就承袭了南阳王的爵位,即便这是先帝时提出来的许诺,但毕竟这是一个世袭的王位,代表着权利和地位,若非皇帝是自己的亲外甥,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兑现的?
钟秀宫中的凶险,沈沐是亲眼所见的,后来也从旁人口中听说了皇极殿内对罗贵妃的那一场诱攻,若不是眼前这个清秀娇美的小女孩,那么恪王未必能够登基为帝,甚至连性命都未必能够保全,而沈家的富贵,自己的富贵,与恪王相系相关,沈棠功不可没。
沈棠并不知道沈沐心中此刻想到的这些,她将话题转移开来,一边将沈沐请出了内屋,一边问道,“我听说夏承恩死了。”
沈沐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脚步也变得很是沉重,“是死了,城防所的人首先发现的,一箭穿透了眉心订在了永庆门上,死状有些可怕。”
沈棠忙又问道,“知道是谁做的吗?青衣卫的人吗?”
沈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我已经进宫见过皇上了,并不是青衣卫的人所做,也不是京畿卫的手笔,城防所的人问了附近好几条街的人,也只有一个倒夜香的老婆婆说,早上看到过一个穿着红衣裳的高个子女人经过。但那老婆婆眼睛向来有些不好,她说的话也做不得准。”
他无奈地拍了拍沈棠的肩膀说道,“皇上有些焦虑,千般万般都没有什么头绪,因此还派林公公来府里请过你,但听说你病了,还病得不轻,所以才作罢了。”
沈棠的脸色微红,“三叔知道的,棠儿到底是个女子,不太方便总是进宫见驾。再说,皇上身边有的是谋臣谋士,这些本就不该棠儿插手过问的。况且,棠儿的智谋再高,还能高得过曹大人去?”
沈沐点了点头,“你能想得这样明白,果真是沈氏之福。”他看了看天色,对着沈棠说道,“你祖母的事,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无需太过自责。我该回去了,方才并未向你婶婶交待一声便出来了,这会若回去得晚了,怕她着急。你若是得空,便来王府多看看你婶婶和弟弟,便是老王妃也想你得慌。”
沈棠送了沈沐出去,又回到了颐寿园,她微微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果真清醒了过来?查出来了没,是谁去南阳王府报的信?”
桔梗凑近了沈棠的耳朵说道,“老夫人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样子,哪里曾清醒过?不过是昨日秦夫人来了一趟,对着老夫人自说自话了一会,后来又叫了柳絮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今儿三爷就过来了。这事不是柳絮做的又是谁?只不过不知道秦夫人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让三爷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沈棠想了想问道,“秦夫人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还是带了些什么?”
桔梗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带了个食盒。食盒里头藏着什么就不清楚了,秦夫人进了来就将我们都打发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