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末世之明月归途
20985900000143

第143章 触手PLAY

第三十九章墨绿色

就像被尖锐的圆规一点一点慢慢地抵着眉心的感觉,流苏顿时觉得危机四伏。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多天,或者说用天数来衡量没有一点意义,意识海中的时间并不与三次元对接。

终于……

一线墨绿幽幽地从意识海中冒了出来,飞针走线间,那抹绿意在水中颤颤悠悠的月影里晕染开来,像是从海底冒出的水藻,在水面上漾开一朵又一朵的水花。流苏仍旧坐在自己意识海中的小岛上,如垂钓的老翁般稳坐钓鱼台,仍他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

直到,那片绿色在水面上铺成一个滑稽而夸张的笑脸。

流苏终于动了,她抬起脚,飞溅的水花有一下没一下地溅在“潜水者”身上,那位“潜水者”木然地站在原地不动,像是被定了身的人偶。流苏的脚踝莹白秀美,圆润可爱,水花在月光的清水下染上银亮,“潜水者”身上的衣服沾水便变了颜色,很快那水花便在“潜水者”身上形成了一副联盟地图。

非常富有艺术气息。

不过,它再怎么富有艺术气息,也改变不了是流苏洗脚水的本质。

就在流苏打算在他衣服上构建一副宇宙地图的时候,她等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如果通过慢镜头回放,便会看到如断线跳珠般的水花一点一点地穿过“潜水者”的身体,在他身体的另一侧酿起阵阵水晕。

“潜水者”完全变成透明。他的“精神芯片”完全被新的人取代。

之前的“潜水者”对流苏而言就是开胃小菜,若是换做红月谷时期中二病发的流苏,她必定会踩着云疏桐那双十一厘米高的细高跟,一边像是踩高跷一般地东倒西歪,一边把脚搁在凳子上,高冷地抬起画着烟熏妆的眼皮,“你还不够格,换你们领导来讲话。”

然后他们领导真的出现了。

没了流苏划水的声音,诡谲的海面响起细小的气泡声,咕咚咕咚,浓绿色气泡开始翻涌,如同女巫煲汤的黑暗料理,整个意识海都在翻涌。

“云流苏下士,我们又见面了。”

周围无人又好像是站满了人,“精神芯片”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人内心的映射,就像是陆宸梦魇的梦境催眠以及流苏的幻境一样,都是诱导对方画地为牢,陷入自己为自己圈禁的世界,然后崩溃。

真正麻烦的是,N2中混入了简藤的个人秀,真真假假夹杂在一起,黑与白之际又混杂着几何光怪陆离的色彩。

不过都是一场心理游戏。

流苏再一次看到那张极为艳俗的脸,厚厚的脂粉似乎随时都会往下掉,本就细长的双眼被墨绿色的眼线笔扫出一片氤氲,苍白的双颊上是浓重的、如蚊子血般的红晕,唇色反而是乌起码黑一片,甚至用画笔延伸到脸颊,活像一个小丑,唱念做打间不知在说谁的悲欢离合,只是与上次不同,他身着的衣着并不是“第九黄昏”的盛装,而是肥硕到滑稽的戏服,偏偏该宽的地方又细窄到可笑,像是一只中间忽然被人扭成麻花的塑料瓶。

他对流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招牌式的死亡微笑。

流苏不为所动,只是眼中的紫色浓郁地都快要溢了出来。

“有人告诉我说,人一辈子的情感是守恒的,身为小丑,把太多的虚假的笑容留在舞台上,在台下也就笑不出来。”

简藤其实并不在笑,只是那诡异的装束和艳俗的妆容让他看上去无时无刻不是在笑的,“可是当我们不能使衣食父母笑了,我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我要你们一辈子笑下去。”

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深,那眼线本就是沿着笑纹描摹的,他的笑容看上去分外立体。

简藤这个人,并不如外界想象的和贺万顷私交甚好,他同贺万顷的关系就像是乔一白和陶桢一样,一开始都是被对方逼良为娼,只不过贺万顷比陶桢来得简单粗暴,他是以酷刑使简藤屈服的。

中州的马戏团的行当非常热门,人都喜欢在不如自己的人身上找优越感,高度的困顿之下,他们急需一种心理上的释放,来嘲笑比他们更加可怜的人来找回卑微的尊严。

“黑印”这个官方说法其实并不是联盟捏造的,而是简藤为自己的组织起的,他亲自确立章程,设计图案,撰写目标和宗旨,他原本也是一个血气方刚期望大展宏图的少年。

但是,在执行一次暗杀任务时,他被当时还是“一零一”处长的贺万顷逮捕,严刑拷打,他就是顶着还未来得及卸下的小丑的妆容和戏服,屈服在贺万顷严酷的手腕之下。

人生兜兜回回总是有不可思议的相似,简藤第二次出事成为病变人,扮的也是小丑。

他这辈子就被定格在小丑这个位份上,他之后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刻舟求剑,缘木求鱼。

墨绿色的触手扣住流苏的脚踝,一股黏腻的、冰冷的触感沿着她的脚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现在不能动,以不变应万变。

简藤踩着水轮做得独轮车,手上上下翻抛着水球,这是马戏团里小丑的基本功,顶着中式“生旦净末丑”中丑角的妆容,做得却是西式小丑的把式,这简直就是中西合璧的典范。

触手像是蚕茧,几乎要将流苏整个地包裹进去,她还是不能动,因为她分不清这是她心中的杂念还是简藤的攻势,劈开黑暗的机会只有一次,她的头顶也就只有一线天。

她还要等。因为对方是简藤,哪怕是刻录下来的精神,他也是简藤,和陆宸一个等级的瞳术异能者,不疯魔不成活。

简藤又唱又跳地跑到流苏的身边,笑得酣畅,虽然只是被刻录下的死物,但是也带有原作者的精神,他是第一次这么畅快的释放情感,他知道眼下这个拥有“幻境”瞳术的狐狸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满足。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他手里握着一把小刷子,在流苏清秀精致地脸上刷着白墙灰,刷去了流苏姣好的颜色,也刷掉了她脸上的生机。

流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任他施为。

他给流苏描的是深紫色的眼线,没用胭脂去糟蹋她,夸张的眼部让她看上去真的像是话本小说中的狐狸精,烟行媚视,轻浮轻佻。

流苏升起一种错觉,简藤并不是画在她的脸上,而是画在她的心里。

他同时也是画在自己的心里。

“阿藤,这是世界上,没有不会背叛别人的人,甚至也没有不会背叛自己的人。”然后重刑之下,他就成了现在的简瞳。

贺万顷确实走了一步好棋,他识人的眼光并不比陶桢差,简藤的确是一位出色的刑讯大师,或者说他把贺万顷加之于他身上的苦悉数给了落在他手上的人,周仪,舒检……他的花样层出不穷。

一次又一次,他看着那些嘴上叫嚷着宁死不屈的能人义士,最后如同死狗一样屈服在重刑之下,他不知一次地想问,你们为什么不再撑一会儿。

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找到过凭借自己的精神信仰熬过肉体上苦楚的人呢?

人的精神是那么脆弱,不能分担肉体上的苦楚,信仰又是多么虚无缥缈的灯火,又怎么能撑起现实的黑暗。

强大如陶桢他也需要将自己的年轻时的信仰和利益挂钩,他自认为他无法依靠意识流来挑战现实主义。

我很想知道,你对陶桢的忠诚,能够到何种地步?

“你为什么不笑?”简藤这次拿的是刀子,将刀尖伸进流苏的唇里,沿着唇角各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成了一个笑面人。

她终于笑了。